形式是槍，心才是子彈

用歌聲記錄百姓的平凡生活

西安在搖滾圈的地位僅次于北京。它是名副其實的“搖滾重鎮(zhèn)”，從上世紀九十年代起，當?shù)鼐陀袚u滾領袖人物的出現(xiàn)，如“魔巖三杰”之一的張楚、唱《藍蓮花》的許巍以及唱《灰姑娘》的鄭鈞。他們叛逆，也自由，被稱為繼崔健之后的“中國搖滾新教父”。

說起西安的本土民謠樂隊，繞不過黑撒樂隊和馬飛與樂隊。相同的是，兩支樂隊都有其獨特的風格、標準陜西話的演繹方式，創(chuàng)作根植于陜西本土文化，歌詞朗朗上口又充滿意趣。不同的是，黑撒樂隊以獨立流行音樂為主，涉及民謠、朋克、電子等多種新浪潮表現(xiàn)形式；馬飛與樂隊更樸實無華，專業(yè)說法為“不插電”，樂隊成員總是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靠近舞臺前端，最大限度地接近觀眾演出。

與黑撒樂隊拿腔作調的電聲喧囂相比，這兩年，馬飛與樂隊更受聽眾喜愛。2022年，馬飛與樂隊受邀參加民謠音樂競演綜藝節(jié)目《我們民謠2022》，帶來的歌曲都是一個個生活片段，具有很強的情節(jié)感、畫面感，不僅吸引了無數(shù)在外漂泊的陜西游子，也讓全國各地的聽眾深受感動，演唱的《我能Chua》《長安縣》《兩個科學家在吃面》等歌曲更是火遍互聯(lián)網(wǎng)。

這些歌曲大部分出自樂隊的第一張專輯《當初就不應該學吉他》，由主唱馬飛擔任制作人。專輯共收錄10首歌，每首歌用詞都很平實，也很接地氣。在歌曲《我能Chua》中，陜西方言說唱配上吉他伴奏，生動形象地講述了一個男孩和姑娘約會失敗的故事。“有天，一個女娃要到我的屋里去耍，我說屋里亂得很，你去了可不要笑話，女娃說男人嘛，屋里亂些也莫啥……”歌詞內容貼近現(xiàn)實，搭配主唱詼諧幽默的唱腔，融合鼓點的切入，讓人聽的時候會忍不住抖腿。這首歌被著名音樂制作人張亞東收錄在自己的專輯里，稱其為“真正的中國風音樂”，聽眾評價它“唱出了很多男人的心聲”。

自嘲需要勇氣，需要智慧，更需要放下身段。不“端”，這也是馬飛與樂隊吸引聽眾的一大原因。“我能Chua，我連一個女娃都吊不哈；我能Chua，我當初就不應該學吉他……”在陜西方言中，“我能Chua”表示“窩囊、沒本事”。從文學的角度分析，這些歌詞很“土”，沒有任何意象，但細品，這才是西安古城文化所流傳下來的精髓，讓你只能說這個詞“土”，卻無法說它“俗”。對于樂隊的演唱方式，主唱馬飛也表示：“用方言唱歌能展現(xiàn)出一種文化自信，歸根結底，你來自哪兒，你的力量就從哪兒來。”

民謠是一座城別樣的溫柔，它吟唱的是城市的呼吸，是城市的低語。這種誰都能聽懂的流暢是人心的共振，不高于生活，卻是生活的本身。馬飛與樂隊的歌曲全部聚焦曾經的生活，記錄普羅大眾的過往，也敘說這片土地的變遷。

例如歌曲《長安縣》，是一首火遍長安城墻內外的民謠?！膀T上車子來到長安縣，來上一個大碗的油潑面，長安縣那么些年都么變，他們還是努力地耕著田……”對很多西安人而言，長安縣是個認知交織的存在。當年劉邦在這里建都，給這片土地命名為“長安縣”?！伴L安縣”三個字承載了兩千多年的歷史，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城市邁上了數(shù)字化軌道，長安縣變成了“西安第九區(qū)”。但是，說它是城市，卻有著廣袤的農村；說它是農村，又是西安真正的“大后方”……《長安縣》這首歌，唱出了陜西人民將長安刻在骨子里的印象。

形式是槍，心才是子彈

喜歡民謠的聽眾都知道，鄉(xiāng)土音樂是無法忽視且種類多元的音樂范疇。其中，陜西民謠算是獨特的存在，抑揚頓挫、獨具特色，似乎天生就與布魯斯（blues）音樂很匹配。布魯斯又被稱為藍調，是一種音樂流派和音樂風格。19世紀末，在田間進行勞作的人們會哼唱勞動號子，這種早期的民間音樂受到了福音音樂及歐洲傳統(tǒng)音樂的影響，形成了初期的布魯斯。在音樂歷史的長河中，布魯斯作為一種非常重要的音樂風格，獨樹一幟，引領了一個時代，影響了包括爵士、鄉(xiāng)村、搖滾等眾多的音樂風格，被稱為“現(xiàn)代音樂之母”。

馬飛與樂隊的音樂類型是什么風格？用“陜西布魯斯方言民謠”定義最為貼切。在樂隊大部分的演出現(xiàn)場，他們只需木吉他、口琴和卡洪鼓簡單的三小件樂器，搭配陜西方言，就能將市井小民的生活娓娓道來。

“今天早上又沒洗臉，又是我一個人吃的飯，碰見個熟人打了個招呼，我進了家牛肉面店……”歌曲《兩個科學家在吃面》是馬飛與樂隊眾多歌曲中“陜西布魯斯方言民謠”的代表作。這首歌慢悠悠地講述了一個西安人從早起到吃面再到和老板閑聊的經歷，聽完讓人忍俊不禁。網(wǎng)上有一條點贊超高的評論：“科學家也是人，再牛也離不開吃喝拉撒。這樣的詞一下就把知識分子糅入市井，無疑是對庶民社會的一種安慰：大家一齊自嘲，無奈地活著，也樂觀地活著?！?/p>

在專輯《當初就不應該學吉他》中，其他歌曲也都是布魯斯音樂和陜西本土文化融合而成的“土特產”。很難想象，這兩種音樂可以如此相融無間、渾然天成，而這正是音樂的不可思議之處，正如馬飛所說：“形式是槍，心才是子彈。當你拋開了‘民族的就是世界的’的刻意經營，回歸最本真的內心表達，才能真正消化外來的音樂形式?！?/p>

實際上，去過西安的歌迷都知道，馬飛與樂隊的很多歌曲早已紅遍大街小巷，基本達到了“有陜西人的地方，就有馬飛與樂隊的歌”的境界。樂隊目前共有五人，主唱馬飛、鼓手張亮、貝斯手劉鑫、吉他手葉茂、口琴武瑋。這支樂隊曾獲第33屆金雞獎“最佳音樂獎”提名獎，主唱馬飛更是被稱為“西安法寶級音樂人”，備受大眾的喜愛。

之所以有這樣的影響力，是因為樂隊的所有歌曲都沒有熱烈的情愛或者虛無縹緲的對象，主角都是平凡到塵埃里的普通人。樂隊歌唱平凡人的生活，也蘊含對社會現(xiàn)象的反思?！斗N樹》正是一首諷刺現(xiàn)實、頗具搖滾精神的歌曲，“我們總是種啊種，不管將來樹上結的是啥……”調侃、諷刺了社會普遍存在的功利心態(tài)。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言，也有熱愛的故土。馬飛與樂隊的歌，就是最熟悉的油潑辣子面的味道，挑一筷子入口，再咂一口熱騰騰的面湯，啊呀，美得很！

（編輯 邢多多 1048572239@qq.com）

曲目

1.我能Chua

2.游戲機

3.幫忙

4.長安縣

5.兩個科學家在吃面

6.李導演

7.種樹

8.櫻花舞廳走三遍

9.淚蛋蛋拋在蒿蒿林

10.動物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