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涉曠野而來》
作者:紀(jì)云裳
出版社: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3年10月
“低徊”一詞,語出《漢書·司馬相如傳》,“低徊陰山翔以紆曲兮,吾乃今日睹西王母”,后人在詩文中多有運(yùn)用,主要指“徘徊”“回味”等義。在詩歌里低徊,指樂于在詩歌中冥想、回味、感受、傾聽,從中體會世界的豐富與情感的可貴。
一次偶然的機(jī)會,我讀到作家紀(jì)云裳的《我涉曠野而來》一書,進(jìn)一步加深了對低徊的感受。在這本書里,紀(jì)云裳以38首美到窒息的草木古詩,寫了數(shù)十位天才詩人的年少心動,也讓讀者置身其中,感受到詩歌里的博大和寬廣。
從詩詞中找到自己。普遍來說,中國古詩詞之所以得到無數(shù)人的喜愛,與詩詞的可解讀性有關(guān)。在咀嚼那些絕妙好詩的過程中,我們能聯(lián)想到自己的故事,從而產(chǎn)生共鳴。紀(jì)云裳以《詩經(jīng)·邶風(fēng)·風(fēng)雨》舉例,通過“風(fēng)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等句子,有人看到了王朝更迭、亂世風(fēng)雨,百姓對賢明君主的期盼,如雞鳴思曙、冷雨思晴;有人看到男女相會,意欲私奔;更多的人是通過詩句照見了自身,那個賦詩的人澆過的塊壘,相隔千年,讀來依然有醉意,字里行間逶迤的情愫,很容易達(dá)到“同憂相救”的效果。
從詩詞中找到力量。詩可以興觀群怨,卻要樂而不淫、哀而不傷。事實證明,隱忍的、含蓄的詩句往往更有力量。紀(jì)云裳讀《詩經(jīng)·邶風(fēng)·綠衣》,“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矣,曷維其已”,體會到的是思君催人老,歲月忽已晚。老去的不是歲月,而是思而不得的心。無論是曠達(dá)磊落的蘇軾為亡妻寫下的“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還是哀感頑艷的納蘭性德為亡妻寫下的“青衫濕遍,憑伊慰我,忍便相忘”,都體現(xiàn)了在悼念與相思面前,他們的心緒是相同的——所有為愛悲楚的人,心底都有一條幽深而滄桑的河流在涌動。
讀卓文君的《白頭吟》:“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笨雌饋?,這是卓文君用詩歌挽回了想要納妾的丈夫的心,但更重要的,是詩詞讓丈夫重新審視妻子,再次驚嘆于妻子的魄力與才氣,心甘情愿白頭偕老。我們從詩中感知的,不只是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的感情,而是對待愛情和婚姻的一種姿態(tài)。女性的美貌可能枯萎,愛情可能變質(zhì),唯有心底的智慧與格局,永遠(yuǎn)不會過期。
從詩詞中找到美感。明代謝榛在《四溟詩話》中說“景乃詩之媒”,讀詩之初心情較平靜,一旦受到詩中景物的刺激,就會觸景生情。一首好的詩詞,在抓住人的感官方面也是一流的。以槐樹為例,它曾多次在古人詩句中出現(xiàn)。韋莊喜歡槐樹,在《應(yīng)天長》里寫道:“綠槐陰里黃鶯語,深院無人春晝午。”韋莊為晚唐詩人,唐滅亡后被前蜀皇帝重用,官至宰相,其時的詩作情深語秀,展現(xiàn)了一種春風(fēng)沉醉的心情。蘇東坡也喜歡槐樹,在《阮郎歸·初夏》中寫:“綠槐高柳咽新蟬,薰風(fēng)初入弦。碧紗窗下水沉煙,棋聲驚晝眠。” 夏日里,高大的槐樹是與清涼相隨的,是平靜、自在、安寧的隱喻,自有一種閑雅之趣。
在書中,紀(jì)云裳還列舉了李煜鐘情櫻花、黃庭堅偏愛薔薇、周邦彥對荷花情有獨(dú)鐘等詩壇佳話,也間接地闡述了這樣一個判斷:是詩人們的有感而發(fā),帶來了千古名句,也讓后世的讀者在詩歌的世界里“低徊”,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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