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護共和留青史
——記山西辛亥革命先驅(qū)常樾

◇ 楊尚軍

1911年10月10日（農(nóng)歷辛亥年八月十九）武昌起義（又稱辛亥首義）爆發(fā)，揭開辛亥革命序幕。10月29日，山西同盟會發(fā)動太原起義響應(yīng)，推翻清政府在山西的統(tǒng)治，成立山西軍政府，實現(xiàn)民主共和。黎城籍人常樾，1906年加入同盟會，1909年任山西新軍八十五標教練官，辛亥太原起義勝利后任山西軍政府軍令部長，1912年為衛(wèi)護共和壯烈犧牲。

黎城古縣城標志城隍廟三節(jié)樓

替父“頂債”入獄 激發(fā)反清志向

山西省黎城縣，地處晉、冀、豫三省交界，素有“三省通衢”“中州外翰”之稱，歷史悠久，是中華文明發(fā)祥地之一。黎城古縣城以城隍廟為中心，呈正方形。原有圍城土筑城墻，共長4里多，高10米有余，城壕深寬各3米左右，設(shè)城門3座，東曰“拱辰”，西曰“西戌”，南曰“南熏”，城門上建兩層城樓，門外建有甕城、重門，四角建有角樓，城中大小街道13條?？箲?zhàn)初，因戰(zhàn)火摧殘及戰(zhàn)事需要，除城隍廟外，城墻、城樓、城門等古建俱毀不存，原貌不再。而街道布局基本保持下來，至今依稀尚存。

靠近古城南門有條街叫小南街，街的最南端住著一戶常姓人家，男性家主在一家米店里做雜工，辦事勤快，無活不干，加之從小上過幾年私塾，還學過一點拳術(shù)，且為人忠厚，深得老板喜愛，茍且糊口度日。1884年春，常氏夫婦誕下第一個孩子，恰巧又是個男孩，父母滿心歡喜，望子成龍，為他取名常樾，字子發(fā)，期盼他長大后有所成就，超越家族前輩。

常樾（遺像復原照）

后來，常氏夫婦又先后生下3個兒子，分別取名常超、常戍、常令，本就貧瘠的家境越發(fā)窘迫。那時，隨著晚清政府的不斷腐敗，苛捐雜稅多如牛毛，加上地痞無賴欺行霸市，米店生意越來越不好做，最后被迫倒閉關(guān)門。誰知米店店主看到大煙盛行，一些人販運煙土特別掙錢，貪心之下也加入這個黑道，學著做起煙販來，并拉常樾父親入伙，雇傭其當保鏢。不料，幾趟下來，錢沒有掙到多少，就被官府發(fā)現(xiàn)查拿，雙雙被捕判刑。最終，常樾父親被判刑3年。

原本以為這事就此了結(jié)，不料幾天之后，官府的捕頭竟帶人找上門來，對常樾母親說：“按大清刑律，父債子還。你家男人還剩一年的刑期未坐，你有四個兒子，你看讓誰去頂坐？今天就跟我們走?！背ｉ心赣H一聽，又驚又氣，卻又不敢對抗官府，只是手心手背，四個兒子都是自己的心頭肉，哪個也不忍往火坑里送。為難之下，把目光投向四個兒子，滿眼無奈，低首哀嘆。常樾看透母親心事，毫不猶豫向前一步，站到母親面前說：“娘，你不要難過，也不要為難。我是家中長子，理應(yīng)替父抵債，我愿意去坐牢。我走后你要保重身體，照顧好弟弟們?！闭f完，昂首挺胸，隨捕頭而去。

坐進大牢的頭天晚上，常樾思緒萬千，他有些怨恨父親，也有些怨恨自己沒本事，更多的是怨恨朝廷的腐敗、官府的黑暗和落后的制度。夜深了，望著鐵窗外冷清高掛的明月，常樾沒有掉一滴眼淚，他仇恨滿腔，雙拳緊握，在心中告誡自己：一定要忍辱負重，堅強地活下去。并暗暗發(fā)誓：等著吧，這個腐朽的社會，黑暗的制度，總有一天要垮掉，要消滅！這筆賬，遲早要算！

踐行革命理想 參加太原起義

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冬季的一個大雪天，常樾服刑期滿，告別鐵窗，走出獄門。

這一年常樾17歲?！澳写螽敾?，女大當嫁”，在母親的張羅下，媒人給常樾介紹了一門親事。1902年初春，常樾遵從母命與這位女子拜堂成親?；槎Y當天，親戚朋友、同學相好前來賀喜不斷。一個本縣元村的完小同學范增玉悄悄告訴常樾：“山西太原也要開設(shè)武備學堂，是一所省立學校，全省招收120名學員，除保證學生衣食外，每月還發(fā)一定餉銀”，并問他有沒有想法。常樾少負大志，十分關(guān)注時事，此前早就聽說外地多省開辦武備學堂，是培養(yǎng)軍人的新式學校，一直心存向往。此刻聽到這個消息，歡欣不已，當下表態(tài)：“天賜良機，好事，咱們一起去吧！”新婚第七天，常樾依依不舍地告別了母親、弟弟和妻子，與范增玉結(jié)伴踏上了前往太原的趕考之路。

武備學堂創(chuàng)立于洋務(wù)運動中，為中國陸軍學校之始，首開中國近代陸軍教育的先河，導致了中國古代武舉制度的廢除。光緒十一年（1885年），中國第一所武備學堂為李鴻章奏設(shè)仿照德國陸軍學校辦法成立的天津武備學堂。1898年9月，山西武備學堂在太原初設(shè)。1900年遭巡撫毓賢裁撤。1901年清政府下令“廢科舉，興學堂”，1902年3月重設(shè)重辦。因?qū)儆谛聦W，又是首招，入學考試并不很難，試題僅為《韓信將兵多多益善論》作文一篇。常樾和范增玉都順利考過。同時通過考試進入學堂的還有閻錫山、黃國梁、張瑜、溫壽泉、喬煦、姚以價等人，幾年后均成為山西辛亥革命的先驅(qū)領(lǐng)袖。

山西武備學堂學制3年，課程分內(nèi)堂課程與外場課程兩類。內(nèi)堂課程有國文、史學、掌故、輿地、算學、圖繪、古代名將事跡、清朝歷年對外交涉及戰(zhàn)爭、兵法、軍器等。外場課程有步兵操練、騎兵操練、炮兵操練、工程作業(yè)法等。初入武備學堂，除國文課外，對常樾他們這些學員來說都是新課。他們最感興趣的是兵法課，覺得非常有意思，雖然文字不免有些枯燥，但是其中知識面相當廣泛，而且還能學用相宜。然后就是算學、史學和輿地。因為在他們看來，算學可以啟發(fā)人們邏輯思維，史學可以了解古今大事演變，輿地可以知曉世界各國地理。常樾幾人胸懷大志，學習刻苦努力，每次考試都成績優(yōu)異，收獲頗豐。特別是常樾、閻錫山、黃國梁等個中佼佼者，不僅內(nèi)堂課程成績優(yōu)異，外場課程更是表現(xiàn)突出，各種操練無不姿態(tài)標準、動作規(guī)范，經(jīng)常被教官喊出示范，漸漸在同學中樹立起好的形象和威望，頗得大家擁戴。

鄒容著《革命軍》封面

其間，學員們的政治思想也在轉(zhuǎn)變。當時，康有為主持的戊戌維新運動雖然失敗已有四五個年頭，但仍在一般青年學生中影響甚廣。盡管上海等地鼓吹反清革命的書刊如鄒容、章太炎、陳天華所著《革命軍》《駁康有為論革命書》《猛回頭》和《蘇報》等已流傳甚廣，但由于山西是一個內(nèi)陸省份，交通不便，經(jīng)濟落后，信息閉塞，很長一段時間里，改良主義依然處于思想界主流。公車上書、六君子就義等等，仍是學生們經(jīng)常議論的話題，人們的口頭禪仍是“君主立憲”“變法維新”之類的過時口號。然而，耳聞目睹清廷的衰敗和列強的侵吞，常樾等愛國學生無不痛心疾首。他們懷著高度的社會責任感和歷史使命感，以年輕人特有的敏感與執(zhí)著，不斷接受民主革命新思想，憧憬民主共和新理想，表現(xiàn)出強烈的反清意愿和革命斗志。每與同學談起海外革命、民主共和時，常樾常常義憤填膺、拍案而起：“天下之事，匹夫有責，況我輩身為軍人乎？”“我中國欲不亡，非實行革命不可！”

對于常樾的言行，閻錫山等學友非常贊同和敬佩。此間，常樾與閻錫山越走越近，交從日厚。原因一是常是父死，閻是母亡，同病相憐；二是在政治思想方面常優(yōu)于閻，而在經(jīng)濟社交方面閻長于常。兩人彼此互宜，志趣相投，時間久了，被學友視為“常閻集團”。后來，經(jīng)閻錫山提出，兩人干脆結(jié)為拜把兄弟。閻錫山生于1883年，長常樾一歲，于是閻做兄長，常為弟弟。

1904年，山西巡撫張曾揚派遣50名學生赴日留學，閻錫山、姚以價、張維清被派到日本陸軍學校深造。同時，常樾被派至北洋新軍（中日甲午戰(zhàn)爭后清政府編練的近代化陸軍，因其武器裝備購置洋槍洋炮，編制訓練效仿西方軍隊，故稱“新建陸軍”，簡稱新軍）見習。他善體士兵，勤于操練，成績優(yōu)異，為上司賞識，很快便升任為協(xié)軍校（新軍次等官階，相當于少尉）。

1905年，中國同盟會在日本東京成立，資產(chǎn)階級革命政黨登上近代中國政治舞臺，開始有組織地進行反對清王朝專制統(tǒng)治，為建立民主共和制度而斗爭。不久，中國同盟會山西分會亦在東京成立，到1906年，僅在日本入會的山西籍留學生就有50多人，列北方各省之首。他們在大力進行革命宣傳的同時，還根據(jù)同盟會的綱領(lǐng)，總結(jié)歷史經(jīng)驗，提出了將來國內(nèi)起義中“南呼北應(yīng)”的戰(zhàn)略設(shè)想，并得到了孫中山的贊同。山西地處北京畿輔之右，地勢險要，控制著正太、京綏兩路的樞紐，東出娘子關(guān)，可截斷京漢線，阻擋清軍南下；北出大同，可直搗清政府的統(tǒng)治中心北京，具有極為重要的戰(zhàn)略地位。于是，山西同盟會責無旁貸地主動擔負起“北應(yīng)”的責任，積極進行武裝起義、奪取政權(quán)的準備工作。

難能可貴的是，山西同盟會在從事革命宣傳和進行武裝起義準備工作的過程中，深切地認識到了“秀才造反，百年不成”的根源，懂得了要進行武裝斗爭，就必須掌握武裝力量的重要性，在聯(lián)絡(luò)會員、壯大力量的同時，把工作重心放在了發(fā)動省內(nèi)軍人參加革命、擴展武裝力量上。1906年，山西大學堂留日學生榮炳受同盟會山西分會派遣秘密回國，發(fā)展會員，特別注重在新軍中發(fā)展會員。此時，常樾已返晉，任山西新軍隊官，督使公所調(diào)查馬兵委員之職。經(jīng)介紹加入同盟會。相繼入會的還有山西武備學堂和新軍中的王嗣昌、應(yīng)芝、趙守鈺、張煌、王夢弼、金殿元等人。對同盟會而言，這意味著他在新軍中播下革命種子，成為打入山西新軍的一個重要突破。對于常樾個人而言，更是意義重大，意味著正式加入革命組織，投身革命。

是年底，山西大學堂留日學生榮福桐奉命回省傳達同盟會總部關(guān)于“加緊革命活動，準備實行武裝起義”的指示，常樾等積極聯(lián)絡(luò)同志，開展工作。1907年，山西同盟會員王建基發(fā)動薩拉奇起義，由于條件不夠成熟，加之敵我力量對比懸殊，最終失敗。這是同盟會在北方進行武裝暴動的第一次嘗試。

1909年（宣統(tǒng)元年），由日本士官學校畢業(yè)的閻錫山、溫壽泉、黃國良先后回國，在山西新軍中嶄露頭角。當時，駐防太原的軍隊有山西新軍和舊軍兩支部隊，新軍為一個混成協(xié)（旅）八十五、八十六兩標（團）4000余人，舊軍為巡防隊（共轄13個營）3個營1000余人。同盟會出于掌握新軍目的，秘密部署將會員安置在重要崗位上。閻錫山懷有政治野心，善于經(jīng)營運作，不久即就職八十六標標統(tǒng)（團長）。稍后，經(jīng)閻錫山推薦，常樾被任命為八十五標教練官（團副）。他非常體恤下屬，遇有士兵生病時，總是親自請醫(yī)問藥，并用自己的薪水購買補養(yǎng)品給其增加營養(yǎng)，直至恢復健康才罷。有一次，常樾看到一個河南士兵悶悶不樂，心事重重，訓練無精打采，找人問詢情況，得知是這個士兵收到了家鄉(xiāng)遭遇水災(zāi)、全家挨受饑餓的來信而發(fā)愁時，便悄悄以這個士兵的名義給其家里寄去20元大洋，解了其燃眉之急。如此種種，舉不勝舉。為此，深受士兵敬重。

辛亥革命形勢圖

辛亥革命前夕，為進一步使兩標新軍革命化，加強起義力量，閻錫山聯(lián)絡(luò)常樾、趙戴文、溫壽泉、南桂馨、張瑜、喬煦等盟友日夜密謀，一面發(fā)起成立山西軍人俱樂部，表面上研究學術(shù)，實際上團結(jié)革命同志，暗中鼓動革命；一面在部隊中組織模范隊，表面上做訓練的表率，實際上做起義的骨干，為太原起義的成功打下了堅實基礎(chǔ)。常樾積極工作，備受器重。

1911年10月10日，武昌新軍發(fā)動起義，辛亥革命爆發(fā)。10月29日，山西同盟會實施“南響北應(yīng)”預定策略，發(fā)動太原起義，擊斃巡撫陸鐘琦，成立了閻錫山為都督的山西軍政府。

太原起義，在整個辛亥革命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從時間上說，山西是繼湖南、江西、陜西之后全國第四個和黃河以北第一個響應(yīng)武昌起義的省份。從地理上說，山西是清廷的腋肘之地和拱衛(wèi)京師的門戶，隨時可以兵出娘子關(guān)，斷絕南北交通，直趨北京。從影響上說，這場作為在清政府自以為統(tǒng)治最為穩(wěn)固的北方所爆發(fā)的起義，不僅實現(xiàn)了山西全省的光復，推翻了清朝在山西長達267年的封建統(tǒng)治，給予腐朽的滿清王朝巨大的震撼和威脅，而且促進了其在全國的土崩瓦解。孫中山次年蒞晉演講中曾評價說：“去歲武昌起義，不半載竟告成功，此實山西之力……何也？廣東為革命之原初省份，然屢次失敗，滿清政府防衛(wèi)甚嚴，不能稍有施展，其他可想而知。使非山西起義，斷絕南北交通，天下事未可知也……”

山西軍政府成立后，即派出三路民軍，防守拒敵，光復全省。首先是東路軍，以姚以價為總司令，趙戴文為參謀長，喬煦為前敵司令，出兵娘子關(guān)，封堵前來鎮(zhèn)壓起義之清軍。其次是北路軍，以張瑜為司令，出兵雁門關(guān)，進攻大同。然后是南路軍，以劉漢卿為司令，李大魁為副司令，前往河東，直取運城。

此間，常樾被任命為山西軍政府軍令部部長。他不負眾望，贊襄軍務(wù)，動合機宜，籌措軍需，功勞卓著，為鞏固革命成果，建立共和制度作出了突出貢獻。

殉身衛(wèi)護共和 英名永垂青史

太原起義軍令

太原起義的成功，極大地鼓舞了北方地區(qū)的革命斗志，加速了清王朝的衰敗與滅亡。截至11月末，清政府所控區(qū)域只剩東北三省、直隸、河南，清朝政權(quán)已是名存實亡。無奈之下，任命袁世凱為內(nèi)閣總理同南方革命黨人進行和談，即“南北議和”。袁世凱大耍兩面派手法，一面明里派出唐紹儀南下與南方軍政府代表會談，一面暗中以武力威脅并消滅革命勢力。在山西，袁世凱視太原起義新軍為眼中釘、肉中刺，表面上命令秦、晉兩處清軍立即停戰(zhàn)，實際上在袁世凱的暗中操縱下，進攻山西的清軍盧永祥部并沒有停戰(zhàn)止進，而是于12月12日占領(lǐng)娘子關(guān)后，繼續(xù)向太原進軍。

另一方面，迫于清軍逼境和“南北議和”政治局勢，山西軍政府在軍事行動的同時，采取權(quán)宜之策，任命常樾、喬煦、賈德懋3人為議和專使，準備到北京與段祺瑞走動，以圖緩和局勢。而袁世凱亦在北京組成責任內(nèi)閣后，安排袁克定派劉盥訓（山西猗氏縣人）由京來晉，向山西軍政府提出：“如果山西承認袁世凱任第一任大總統(tǒng)，即不攻晉?！庇纱耍p方一拍即合。山西軍政府即由政事部長景定成（景梅九）代閻錫山擬書致袁，表示如果袁世凱能“協(xié)同軍民，顛覆帝制，然后敷政共和，與民更始”，則擁袁世凱為中華民國“第一任大總統(tǒng)”，并派常樾隨劉盥訓赴京送達。

常樾自知責任重大，不敢絲毫懈怠，與劉盥訓日夜兼程趕赴京城。不料行至河北井陘時，防守清軍封鎖路口，不許行人過往，經(jīng)再三交涉，最終只允許劉盥訓一人通行。無奈，常樾只得將書信交由劉盥訓先行到京呈袁，他則繞道平山前往會合。誰知“屋漏偏遇連陰雨”，所帶盤纏途中盡數(shù)遺失，一路備受饑餓勞累之苦，到京城時已是疲憊不堪。更未料到的是，書送袁后，久無結(jié)果。焦急之中，劉盥訓帶來消息，清軍已破娘子關(guān)，囑告常樾迅速返晉飛函起義民軍，北據(jù)石嶺關(guān)，南據(jù)韓侯嶺，再圖恢復。常樾聞聽，大驚失色，眼見情況危急，即刻找來一匹快馬，動身返晉。是時，清軍已遍布京南，盤查甚嚴，常樾只得單身夜行，取道東陽關(guān)，匹馬上太行。

太原起義“首義門”

這天晚上，常樾策馬揚鞭從河北涉縣登上東陽關(guān)?！鞍?！生養(yǎng)自己的故鄉(xiāng)就在眼前了?！弊詮淖叱鲒w店橋赴太原上學、當兵，投身革命，一晃已近十年，與家里只有書信往來，從未回過家鄉(xiāng)。這次近在咫尺，濃濃的親情和深深的思念不禁再度涌上心頭，母親、弟弟、妻子的身影又浮現(xiàn)在眼前?！耙椿丶乙惶耍俊背ｉ歇q豫了一下，隨即想到要務(wù)在身，情勢緊迫，早一刻將情報送達就可早一刻挽救革命的成果和同志的生命。想到這里，他不再遲疑，匆忙在一家路邊小店充饑后，經(jīng)過古城，繞過家門，眼含熱淚，一路直奔翼城，尋軍報信。

是時，駐平陽（今臨汾市）的清軍總兵謝有功部正與太原南下民軍楊彭齡等部在河東一帶對峙。1912年1月5日，常樾潛行至太平縣（今襄汾縣），因不明情況，誤入謝有功所屬童寶山部駐守的史村鎮(zhèn)，不幸被捕。

童寶山審訊常樾之時，見常樾行為舉止不似常人，判定為民軍要人，決計殺之邀功。常樾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既知無可隱諱，即坦然告以實情，并講明革命形勢，勸其歸順，同效共和。童執(zhí)迷不悟，斷然拒絕。常樾計謀不成，料定必死，遂大聲呼童：“速殺我！”童寶山惱羞成怒，當即下令將常樾縛至郊外處死。行刑前，劊子手強令常樾下跪，常樾堅挺不屈，被擊斷股骨，仰面仆地。劊子手舉刀之際，常樾視死如歸，放聲大笑：“可以見我死難諸同胞矣！”言未已而頸已斷，梟首示眾于史村村口。圍觀者無不贊其威武不屈，英勇壯烈。

常樾，作為黎城籍山西著名民主革命先驅(qū)、太原起義領(lǐng)導人之一和首位為衛(wèi)護共和而獻身的重要領(lǐng)導人，堪稱黎城革命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