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礙路 路自通山

有諺語云：“山不礙路，路自通山”。意思是說，山再深，也阻擋不了人們前行的腳步；嶺再高，也少不了盤山而上的有心人。一句話，路在腳下，有山必有路。

汪國真在《山高路遠(yuǎn)》一詩中，寫下了“沒有比人更高的山，沒有比腳更長的路”之句，旨在告訴人們：人生之路再長，追求者的腳步都能將它丈量；困難之山再高，奮進(jìn)者的雙腳都能將它登攀。每個一心向前的人，都會在不懈不怠的追求中，將平淡化為激越，將苦澀化作甘甜。

《西游記》八十回有載，唐僧一行走在路上，前頭，高聳入云的山，氣象森森，擋住了去路。三藏心驚，問道：“徒弟，前面高山，有路無路？勢必小心！”行者笑道：“師父這話，也不像個走長路的，卻似個公子王孫，坐井觀天之類。自古道：‘山不礙路，路自通山’，何以言有路無路？”

是的，山不礙路，有心自有通山之路。塵世之間，只要心有所向，不輕言放棄，所有的艱險，所有的障礙，都會匍匐在行者的腳下。

近日，讀李專的鄉(xiāng)土散文集《路自通山》，我似乎從他的筆下看到了什么，品出了什么。不僅僅是傳統(tǒng)、民間，更多的是千山萬壑、宏闊綺麗的山野。這山野，不止有流嵐纏綿、山花爛漫、山鳴谷應(yīng)，更有風(fēng)雨滄桑、雄關(guān)險隘、歷史煙云。

開門見山，入眼就是老崖尖的險峻。爬一次山，就有人被飛石砸傷。而且一不經(jīng)意，就陷身在黑寂里，好在，還有十幾盞手電。帶傷爬、忍痛爬、無所畏懼地爬。抵達(dá)巔峰——那絕壁的崖頂，不由得就雙膝著地，長跪不起。那樣的虔誠，如此肅穆，又如此深情。于是，就有了“上山是掙扎，下山是逃命”的感悟，更有了“前半生追求，后半生回味”的洞見。

與山共情，便有了浩然之氣。因鐘情心學(xué)而三晤王陽明的朱廷立，就是其中之一。朱廷立何許人也？明嘉靖年間致仕禮部右侍郎，后因政局難處而回歸故里通山。

相傳，浣江之東舊有“接官”亭，廢棄之后，屬地為豪家大族所占，或改田疇，或建園圃。其時，在此督修河道的巡撫朱廷立得知，嚴(yán)令收回，于原址建亭三間，題額“觀稼”。

有人好奇地問：“接官”為何改“觀稼”？朱廷立說，諸暨之地，湖山半焉，旱澇亦半。他來諸暨的翌年夏天，十天不雨，山田之民告旱。他所看到的，是田土燥裂，池塘干涸，稻苗枯槁為線。三天后，不禱而雨，但雨未十天，湖田之民復(fù)告澇。他前往查墈，見湖埂潰決，一片汪洋。于是，他去縣南山畈，告訴山民應(yīng)重視挖池蓄水，以備灌溉；又去縣北各湖，告訴湖民重視修固堤埂，以防洪水。后一年，三月下雨直至五月，無告澇之人；六月至八月不雨，也無告旱之人。

朱廷立將“接官”改為“觀稼”，就是希望后來的為官者，注重農(nóng)業(yè)，體恤民情。

有從山里走出去的人，就有從山外走進(jìn)來的人。無論是走進(jìn)還是走出，只要他們有緣于山間，浸染過山野的浩然之氣，便注定會擁有安然自在的心境，永恒博大的胸襟。

山，永遠(yuǎn)是豐富而多情的，它們演變成多姿多彩的大理石，演變成古色古香的木雕，演變成解乏養(yǎng)神的紅茶綠茶，演變成紅薯和魚蝦……恍然間，我聽見山路之上，山林之間，山民們熱切的呼喚，以及山鳴和谷應(yīng)的傾情對唱……

有山重水復(fù)，才有柳暗花明。

從一本書，我看到了一個不倦的行者，以不懈不怠的內(nèi)驅(qū)力，讓靈魂有了漫漫的追溯、深深的沉思、滿滿的承載。

（作者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