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懷遠： 我為人民挑扁擔

王曉燕

楊懷遠，上海海運管理局“長柳輪”服務員，他以“小扁擔精神”聞名全國，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最具影響力的“國寶級”勞動模范。2014 年，他入選“100 位新中國成立以來感動中國人物”。

海輪行千里，好事做滿艙

1937 年 1 月，楊懷遠出生于安徽廬江一個貧苦的農(nóng)民家庭。他幼年喪父，從 8 歲起就給人家放牛、打雜工，曾經(jīng)討過飯，在要飯時被狗咬傷了腿。他 1956 年 3 月參軍，1958 年入黨，1960 年 3 月退伍，轉業(yè)到上海海運局工作。1962 年，他被調到“民主5號輪”當客運服務員，這開啟了他的海上“服務之旅”?？洼喩系姆諉T干的都是些伺候人的事情，楊懷遠有些想不通，自己一米八的個頭，在部隊是工程兵班長，為什么不能像其他戰(zhàn)友一樣當個乘警？ 1963 年 3 月，中央發(fā)出向雷鋒同志學習的號召，楊懷遠的內心被震動了，他下決心這輩子做一個雷鋒式的服務員：一事當前想雷鋒，一事之中仿雷鋒，一事之后比雷鋒，一生一世學雷鋒。于是，楊懷遠主動要求到條件最差的五等艙工作，掃地擦桌子鋪床，清洗廁所倒垃圾，他毫無怨言。20 世紀 60 年代，民主 5號輪跑上海、青島等航線，輪船到港經(jīng)常是凌晨或半夜，輪船離地有三四層樓高，濕滑的船舷樓梯前總有一些老人拎著行李發(fā)愁。怎么能使旅客腳下步步安全、往來路路暢通？“我決定用退伍時從部隊帶回來作紀念的扁擔幫旅客挑行李，減輕群眾的負擔。最多的一次，我用扁擔一口氣挑了 6 件大行李，足有 60 多公斤。我寧愿晚下班，幫他們把行李搬運下船后再回來打掃衛(wèi)生?！庇瓉硭屯?，楊懷遠學習了各地方言，也學會用手語和聽障人士交流；他為孩子洗尿布，為病人洗瘡口，不嫌臟不怕累；自制布兜，幫暈船的婦女背小孩；60 年代，奶粉憑票供應，他把自家孩子的奶粉帶來給旅客的孩子喝……他被旅客們稱為“老人的拐杖”“孩子的保姆”“病人的護士”“盲人的眼睛”。1963 年和 1965 年楊懷遠兩次被評為上海市五好職工，1966 年 5 月，他被提拔為船舶副政委。1966 年，楊懷遠作為上海市國慶節(jié)觀禮代表團成員到北京參加國慶觀禮，與著名勞動模范王進喜、孟泰、時傳祥等住在中南海。他們就睡在地鋪上，周恩來總理深夜里為他們一個個掖被子。楊懷遠心潮起伏難以平靜，創(chuàng)作了一首順口溜：“我為人民挑扁擔，春夏秋冬挑不閑；挑得冰雪化春水，挑來涼風送暑天。我為人民挑扁擔，越挑越覺心里甜；萬里征途跟黨走，肩挑扁擔永向前?！彼聸Q心一輩子“為人民服務”。

三辭政委職，一心來服務

1970 年，楊懷遠被提拔為船舶政委。做了幾年政委，楊懷遠的小扁擔從沒有離開肩膀，有風言風語說：“政委挑扁擔，不務正業(yè)。政委挑扁擔，沽名釣譽?！睏顟堰h就認準了一條：為人民服務總沒有錯，學雷鋒做好事不計報酬永遠不會錯！ 1978 年夏，驕陽如火，船至上海，山東大學一位年近古稀的老教授沒人接船，急得六神無主。楊懷遠笑瞇瞇地走上前說道：“老先生，別慌，我送你下船。”到汽車站分別時，老教授非常感動，掏出鋼筆在小扁擔上題詩兩句：“天光云海自有鑒，人民需要扁擔情。”這是旅客第一次在扁擔上簽名留言……從此，更多的旅客用在扁擔上簽名和贈言這種特殊的方式表達感謝和欽佩之情。

小扁擔上暖心的簽名，讓楊懷遠對自己也有了清醒的認識：在船上做個服務員才能發(fā)揮特長！1979 年起，楊懷遠三次打報告，請求組織免去他的輪船政委職務，批準他永遠只當一名服務員。領導勸他“慎重點”，戰(zhàn)友說“將來工資待遇差距大”。楊懷遠卻堅定地說：“我考慮的不是職務高低，而是如何發(fā)揮長處，讓旅客出行舒適、愉快，并盡快見到等候的家人，與他們團聚?！?980 年，領導終于批準了楊懷遠的請求，免去了他的政委職務。楊懷遠終于如愿以償?shù)刈鲆幻兇獾姆諉T了。其實，除了為旅客挑扁擔，他還根據(jù)旅客的需求，自制了多種方便旅客的用具，建立了裝有多種物品的方便箱。他還把客艙里的廢品收集起來，賣到廢品站，用賣廢品的錢購置了 620 多把雨傘、300 多根拐杖，送給有需要的旅客。1981 年到 1988 年，楊懷遠刻苦鉆研心理學、社會學，掌握了航海、地理、氣象、民俗、醫(yī)藥、烹飪等相關知識，成為一名“全能服務員”。

他把客運服務作為一門學問，運用獨具特色的生動語言，歸納、概括了許多反映服務規(guī)律的經(jīng)驗，寫出 17 萬字的《講點服務學》。1987 年 10 月，楊懷遠獲全國海員工會“金錨獎”。1988 年，楊懷遠的故事被寫入上海市小學四年級思想品德課本。1991 年，楊懷遠榮獲上海市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稱號。1 9 9 7 年， 6 0 歲的楊懷遠到了退休年紀，可他又向組織申請再次回到客輪上，又堅持挑了兩年擔子。1999 年，他正式退休時，單位人事科給他算了一筆賬：38 年來，他有 1336 個禮拜天沒有休息，35 年沒在家中過春節(jié)。有人問他：如果從政委崗位上退休，工資是 1 萬多，服務員工資只有 1270 元，你不后悔嗎？楊懷遠說：“盡管物質上我并不富裕，但在精神上我卻很富足。當你看到一個個和你萍水相逢的旅客，僅僅因為你在旅途中給他提供了點方便，他們就用美好的語言稱贊、鼓勵你，有的家庭祖孫三代人都還記著你曾經(jīng)的幫助，作為一個共產(chǎn)黨員，還有什么能比這更幸福呢？”他的肩膀上有兩塊饅頭一樣的肉疙瘩：“這是扁擔長年累月磨出來的老繭。有時從鏡子里看到它們，心里暖暖的?！睏顟堰h挑過的 4 7 根扁擔上都有他用紅筆描的“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和密密麻麻的旅客留言。

1985 年，楊懷遠被授予“全國勞動模范”光榮稱號。2014 年，他入選“100 位新中國成立以來感動中國人物”，還獲得“時代領跑者——新中國成立以來最具影響的勞動模范”殊榮。2019 年，他被授予“最美奮斗者”光榮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