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 北
“我們又不趕時間”是《春嬌與志明1》中的經(jīng)典臺詞,志明因為這句話打動了春嬌的心。多年后,這句臺詞又在《白蓮花度假村第二季》中出現(xiàn),成為騙子獲取女人信任的開局。兩個陌生人,因為一方愿意花時間聆聽另一方講故事,方有了后面的故事。這句歷經(jīng)一個年代依然經(jīng)典的臺詞,體現(xiàn)了“耐心”的稀缺性,且在節(jié)奏越來越快的績效社會中,它變得越來越稀缺。
“慢一秒都不行”是這個時代的標簽。匆匆趕路的行人、疾駛而過的車輛、人工智能的倍速功能……人們習(xí)慣了壓縮時間,慢一秒仿佛就會被飛速前進的時代拋下。“趕時間”是種時代病,而直到最近,我才發(fā)覺我也得了這種病。
先是母親跟我抱怨:“找你說話只能在你規(guī)定的時段?!蔽覇∪?,確實好幾次母親敲門來找我說話,我都不等她開口就急急地說:“我現(xiàn)在不能被打斷,咱們吃飯時再說?!蹦赣H說,等到吃飯時她就想不起來要跟我說什么了。看著有些委屈的母親,我安慰道:“你想不起來的說明是不重要的?!蹦赣H悻悻然地陪我住了幾日就打道回府,我想我是傷到她了。平常生活能有什么重要事呢,大多是日?,嵤拢褪沁@些“不重要”的事才構(gòu)成了家人間很重要的情感鏈接??!
然后是朋友無意間跟我提起,“你知道嗎,我覺得你是個時間特別寶貴的人”。我驚訝道:“誰的時間都很寶貴呀。”朋友強調(diào),你的是“特別寶貴”。接著她舉例,“你記得咱們第一次約見面,你說兩周后的哪天你有空嗎?把時間安排到兩周以后,在我的朋友里可不多”。我又一次啞然,實在不想回憶那段把時間精確安排的日子,太緊繃了。我似乎習(xí)慣了出來大半天就安排兩到三場會面,地點上盡量安排順路。有一次朋友忍不住說,我們不必總是“順便”見個面吧,我們能不能“特意”見個面?我很愧疚,因為我確實舍不得花時間特意見面。上海太大了,跨個區(qū)耗時一小時是常態(tài),特意見面意味著在路上的時間成本就是兩個多小時。所以我往往是要辦什么事在她附近,就“順路”去看她,碰一面。
曾經(jīng)的我,可是個為了不趕時間,看場劇還特意在郊區(qū)留宿一晚的人??!是什么讓我把時間安排得如此緊湊,是績效嗎?是想成名嗎?還是想致富?我細想,都不是。那就是被時代的洪流挾裹前行的后果吧。趕時間趕出了好作品好業(yè)績嗎?并沒有,徒然讓自己覺得忙碌而已。而當(dāng)我在行走間停歇、在茶席間靜默時我才發(fā)現(xiàn),這些停頓的片刻能賦予時間更多內(nèi)涵,讓生命能量得以提升。
于是我撥了個電話給母親,跟她絮絮叨叨了良久;接著我對朋友說,我現(xiàn)在就開車去看你。
(常朔摘自微信公眾號“夜光杯”/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