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總理要送熊貓給我們

黃金生

1972年2月21日至28日，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偕夫人對中國進行“破冰之旅”，被國際輿論稱為“改變世界的一周”。這是美國總統(tǒng)第一次訪問中華人民共和國，標志著中美關(guān)系在長達22年的“冰封”期后進入一個新的歷史階段。來到中國后，總統(tǒng)夫人毫不掩飾對大熊貓的喜愛，盡管其行程一再修改，去動物園看大熊貓這一項卻始終保留。據(jù)北京動物園檔案記載：“（1972年）2月22日下午3時35分，尼克松夫人參觀了動物園熊貓館，隨同有外國記者數(shù)十人，參觀了館內(nèi)和運動場上的大、小熊貓，到4時20分離去?！睍r任外交部禮賓司國賓接待處副處長唐龍彬在場陪同，他對尼克松夫人看到大熊貓后的興奮印象十分深刻，雖然有專門的攝影組跟隨，但她還是用相機親自為大熊貓拍照，喂它們吃東西，臨走時還依依不舍，不斷稱贊熊貓可愛。上街購物時，尼克松夫人和她的隨從又買了一大堆熊貓玩具。唐龍彬事后向周總理反映了這一情況。

訪問期間，按國際慣例，兩國要互贈禮物。唐龍彬回憶，中美雙方在禮品方面都下了很大功夫。尼克松贈送的是一組由美國鳴禽硬瓷燒制大師愛德華·馬歇爾·波姆親手燒制的瓷塑天鵝、水晶玻璃花瓶等。中國回贈的有一件名貴的白玉提釉瓷瓶，一件雙面刺繡屏風(fēng)，里面繡有龍鳳，還有一件根據(jù)西方餐桌制作的繡花臺布。在尼克松訪華前，美方先后派了五六個先遣小組，美方的先遣小組每次都會提到“美國人民，尤其是美國兒童太喜歡熊貓了，如果中國送我們一對熊貓的話，淳樸、天真、活潑又討人喜歡，這跟美國送來的天鵝雕塑是一個很好的融合，也意味著中美兩國關(guān)系將要迎來一個好的兆頭”。對于這些話，中方負責(zé)籌備禮品的人員都一字不落地如實寫進報告，呈遞給周總理。“寫了好幾次報告，周總理都沒有給我們明確答復(fù)，只是說，先看著辦吧！”其實中方已經(jīng)考慮送美國人民熊貓，“雖然那時候因為自然災(zāi)害，我們的熊貓已經(jīng)很少了，但為了美國人民的感情，尤其是兒童的感情，我們還是決定送一對?！碧讫埍蚧貞浀?。但是中方并沒有馬上把這個決定透露給美方，“那時候談判還沒開始，很多問題還沒談攏，我們也不能松口”。

尼克松訪華期間，周恩來總理在人民大會堂舉行盛大宴會，歡迎尼克松及其夫人帕特一行。周恩來用豐盛的晚宴招待尼克松。尼克松和帕特熟練地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品嘗著美味佳肴，周恩來微笑著對帕特稱贊說：“總統(tǒng)和你都能熟練地用筷子，不簡單！”帕特驕傲地將筷子一舉，說：“為了來中國，我們在白宮都學(xué)著用筷子，練了近半年！”宴會上，中國樂團演奏的美國樂曲以及宴席上的茅臺酒和中國菜都得到美國客人的贊賞。宴會的氣氛非常輕松。席間，周總理把熊貓牌香煙推給尼克松夫人，問：“你喜歡嗎？”尼克松夫人說：“我不吸煙?！笨偫碇钢茇堈f：“你喜歡這個嗎？你們把兩頭麝香牛送給中國人民，北京動物園將送兩只熊貓給美國人民?！蹦峥怂煞蛉寺牶?，顧不得尼克松正跟葉劍英元帥談話，驚喜地對他尖叫道：“我的天哪！理查德！你聽總理講什么？熊貓！熊貓！總理要送熊貓給我們?！蹦峥怂陕牶?，也是滿臉驚喜。宴會廳里的記者看到這邊發(fā)生了“騷動”，馬上聚過來打探，飯也顧不上吃便匆匆趕回去發(fā)稿?！坝幸晃挥浾呖赡鼙唤O了一下，摔了一跤，還沒等我們服務(wù)員過來扶他，他就自己爬起來往外跑?！碧讫埍蛘f。

宴會結(jié)束后，周總理陪著尼克松夫婦步出人民大會堂，到北門外上車。尼克松夫人邊走邊興奮地說：“太美了，可不是嗎？太好了，可不是嗎？”

消息傳回美國，立刻引起全國性轟動，一時成為美國人爭相談?wù)摰脑掝}?！度A盛頓郵報》的文章說：“周恩來通過可愛的熊貓，一下子把美國人的心征服了！”中共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原副部長熊向暉還回憶起宴會外的鮮為人知的“熊貓爭奪戰(zhàn)”。加拿大多倫多動物園給加拿大外長寫信，要求把兩只熊貓中的一只送給加拿大。理由是加拿大已跟中國互換了大使，而且美國送給中國的麝香牛還是加拿大產(chǎn)的。

1972年4月，來自四川寶興縣的大熊貓“玲玲”和“興興”，乘坐專機跨越太平洋。當飛機抵達華盛頓時，8000多名美國民眾冒雨相迎?！傲崃帷焙汀芭d興”在華盛頓國家動物園的首秀，吸引了超過2萬人觀看。它們與觀眾見面的第一個月，參觀者就多達100余萬，一股“熊貓熱”席卷美國。1972年因而被美國民眾稱為“熊貓年”。這次見證中美關(guān)系正常化的“熊貓外交”，成為外交史上的一段佳話。

（摘自《國家人文歷史》2023年第11期，張昱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