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1950年代廣西內河航運整治實踐

● 陸智均

2022 年8 月28 日，平陸運河建設動員大會在欽州市靈山縣舊州鎮(zhèn)馬道樞紐現(xiàn)場舉行，標志著百年前孫中山對廣西修建內河的水利宏圖設想，在中國共產黨的運籌帷幄中應運而起，廣西百年運河夙愿變?yōu)楝F(xiàn)實。這離不開新中國成立之初，中國共產黨帶領廣西各族人民完成內河航運整治的基礎奠定。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廣西內河航運條件落后，船舶現(xiàn)代化水平低、基礎設施薄弱、航道淤堵不暢、匪患嚴重、航運管理混亂，多種因素制約著廣西內河航運的發(fā)展。中共廣西省委、省人民政府（自治區(qū)黨委和自治區(qū)人民政府，1958 年廣西行政區(qū)劃由“省”改為“自治區(qū)”）有序接管原國民黨政府航運、航務部門等機構后，貫徹黨中央新的經濟政策、方針：在經濟上開展救濟，復工復產，安定人民生產生活；政治上鞏固新政權，創(chuàng)建社會主義新型航運業(yè)，船民船工開始當家作主，鞏固中央執(zhí)政地位；軍事上鎮(zhèn)壓反革命和土匪暴亂，恢復穩(wěn)定社會秩序。人民航運管理機構成立后，改造私營航運業(yè)，發(fā)展人民航運，有效扭轉了內河航運發(fā)展滯后的局面，為廣西內河航運長足發(fā)展奠定堅實基礎。

完成私營船舶運輸業(yè)的社會主義改造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廣西內河航運生產力低下，現(xiàn)代化、機械化船舶數(shù)量少。船舶以木帆船和自劃船為主導，船舶動力以人力為主，“1950 年，廣西內河運輸船舶共11879 艘，204434 載重噸”（廣西壯族自治區(qū)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廣西通志·交通志）》。

為從根本上扭轉內河運力落后的局面，廣西成立私營船舶社會主義改造的領導機構，“1954 年下半年，在廣西省內河航運局成立‘對私營輪駁船社會主義改造辦公室’和‘公私合營委員’，具體領導廣西航運業(yè)社會主義改造工作”（《廣西航運史》編審委員會：《廣西航運史》）。1955 年春，廣西啟動內河航運的私營船舶社會主義改造工作，采取試點推動和借鑒經驗相結合的改造措施。梧州成為廣西開展私營輪駁船社會主義改造試點地區(qū)，試點方法參考廣東的經驗。1955 年初，公私合營梧州航運公司和公私合營國華電船公司成立，同年10 月，“梧州市委、廣西省委同意梧州航運公司于1955 年10 月1 日全部并入梧州港務局，使公私合營進入高級階段——全航業(yè)的公私合營”（《廣西航運史》編審委員會：《廣西航運史》）。柳州、南寧等港逐漸采取全航業(yè)公私合營，歷程大體上與梧州一樣，成效顯著。柳州港，“1957 年，柳州市水運完成客運量9.39 萬人次，客運周轉量959.93 萬人公里”，“1958 年，柳州市輪駁船完成貨運量、貨運周轉量22.46 萬噸、5986.71 萬噸公里，分別為1957 年的217.21%和166.38%”［柳州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柳州市志（第四卷）》］。南寧港，“1957年，南寧國營水運部門擁有運輸船舶166 艘、9541 噸、797 客位，全年完成客運量9.73 萬人，客運周轉量1452.22 萬人公里；完成貨運量16.50 萬噸，貨運周轉量6583.49 萬噸公里”［南寧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南寧市志·經濟卷（下）》］。百色港，“1956 年完成客運量4938 人，旅客周轉量1242966 人公里；完成貨運量28300 噸，貨運周轉量10485974 噸公里”（百色市志編纂委員會：《百色市志》）。

木帆船的社會主義改造方面，到1957 年8 月，全省已組建木帆船運輸合作社112 個，其中高級社66 個，初級社46 個，入社船只為9346 艘、101366 噸。在專門領導機構的指導下，廣西航運業(yè)的社會主義改造用了3 年時間就基本完成，國營航運企業(yè)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客貨運量占比上升，成為內河航運的主導力量，“三年調整時期，國營航運企業(yè)完成客運量487.02 萬人，客運周轉量27981.99 萬人公里；完成貨運量1413.29 萬噸，貨運周轉量272735.41 萬噸公里。上繳利潤比‘二五’時期增長72.54%”（《廣西航運史》編審委員會：《廣西航運史》）。

發(fā)展國營運輸生產，整頓運輸市場、恢復運營秩序，引導私營航商逐步走社會主義集體化經營道路，“到1951 年底，所有私營航商的船舶都已組織到聯(lián)運社”（《廣西航運史》編審委員會：《廣西航運史》）。水路運輸?shù)母鞣N經濟結構所占比重發(fā)生改變，國營運輸力量大幅提升，“至1957 年，在客運量總計中，國營所占比重已上升到93.47%。在貨運量總計中，國營所占比重已上升41.54%”（廣西壯族自治區(qū)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廣西通志·交通志》）。

經過對私營船舶的社會主義改造，發(fā)展國營運輸，航運成本降低，有效促進城鄉(xiāng)間及省際工農業(yè)物資的運輸交流，內河航運運輸生產穩(wěn)步上升，工人、船民得到真正的實惠，激發(fā)了工人、船民的勞動積極性，促進生產發(fā)展，體現(xiàn)出社會主義經營形式的優(yōu)越性。

建立新型航運管理體制

建立國營管理機構網(wǎng)絡。1950 年1 月，廣西省航務管理局成立，下轄國營梧州運輸公司、梧州航務辦事處和南寧航務辦事處，廣西航運業(yè)有了國營組織機構；同年10 月，國營梧州運輸公司遷至南寧，改稱為廣西省國營輪船運輸公司，增設柳州輪船運輸分支機構。隨著內河航運業(yè)逐漸發(fā)展，航務領導管理機構也適時完善提高，1951 年，廣西省內河航運管理局成立，下設梧州輪船分公司、北海輪船分公司、柳州航運辦事處，欽州、百色平樂航運站和貴縣輪船聯(lián)絡站，撤銷廣西省航務管理局。通過建立人民航運管理機構，運輸秩序得到整頓，“將水上所有船舶，船務行進行清查登記，對航業(yè)隊伍進行審查，對于那些不務正業(yè)、在水上進行作惡破壞的不法分子予以堅決打擊；對拖欠工人工資過多的航商，通過工人組織向資方清算；對于那些不愿意清還和有些實在無法清還而棄船逃跑的船商，則由人民法院裁決，將船抵資，把船舶產權交給工人組織生產自救”（《廣西航運史》編審委員會：《廣西航運史》）。

1954 年，廣西省內河航管理局成立私營輪駁船社會主義改造辦公室和公私合營委員會；省委、省政府成立燈標委員會革新助航標志，設立工程科開展航道整治，擴建港口碼頭，提高機械化和半機械化程度。

在對私營船舶的社會主義改造期間，兩廣航運機構合并成立珠江航運管理局，在廣西設立南寧、柳州、梧州3 個直屬分局；1956 年，撤銷3 個直屬分局，成立珠江航運管理局廣西分局，領導南寧、柳州、梧州3個港務局。在對私營船舶的社會主義改造工作基本完成后，1957 年，廣西省航運廳成立，下設梧州、柳州、南寧3 個港務局以及南寧、梧州2 個船廠；港務局由所在市領導，港務局下設港務所，由所在縣領導。建立省、市、縣各級國營組織機構，明晰了所屬的業(yè)務管轄范圍，加強黨對航運建設和生產的統(tǒng)一領導。

廣西航運業(yè)開展社會主義改造后，國營航運企業(yè)統(tǒng)管貨源的組織工作，實行統(tǒng)一受理貨源和統(tǒng)一配備運輸。為統(tǒng)一客貨水運價格，成立客貨運價評價委員會，進行調查考證，組織相關代表進行討論論證，評定新的運價，“先由航運部門分航線提供單船成本預算，后召集工商界、航運界及其他國營企業(yè)代表共70 名，經9 次會議討論，在不高于原來費率的原則上，擬訂貨物費率及10 個等級”。1950 年1 月，新評定的運價標準試行。新評定的運價相比之前有較大變化，“其中：梧貴線上下航平均降低36.5%，柳梧航線降低16%，邕梧線降低12%”。1952 年，全省水路運價基本達到統(tǒng)一，“經過調查研究，決定自1950 年8 月1 日起將梧州至江門、梧州至中山、梧州至南寧、梧州至柳州等主要航線，在舊運價基礎上下調20%”（《廣西航運史》編審委員會：《廣西航運史》）。1950 年至1956年，廣西先后對水運價格進行幾次大調整，降低運輸成本，減少社會商品流通費用和人民負擔，進一步活躍城鄉(xiāng)物資交往，水路運輸量大的優(yōu)勢得到凸顯。

全面改善內河航運基礎設施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廣西港口碼頭基礎設施落后。港口數(shù)量少，且只有極少數(shù)港口具備碼頭，大部分碼頭處于天然狀態(tài)，“廣西解放，全省內河港口共有碼頭48 座，主要分布在梧州、貴縣、南寧、柳州等港。這些碼頭的設施極為落后，除了梧州港有兩艘碼頭船閥，其余多是石砌步級或天然河灘土坡”（《廣西航運史》編審委員會：《廣西航運史》）。航道缺乏整治，內河航道險灘多?！澳蠈幹涟偕骄€，長358 公里，共有灘險167 處。南寧至梧州航線，長554 公里，共有險灘99 處?！薄澳蠈帯嘀菥€，全長554 公里，共有險灘99 處，航行周期：客貨輪船13天，木帆船為42—46 天?！保ā稄V西航運史》編審委員會：《廣西航運史》）柳梧線62 處險灘，梧桂線184 處險灘，紅水河航線273 處險灘。

完善港口基礎設施，擴大港口碼頭作業(yè)區(qū)，提高港口機械化水平成為改善提升廣西內河航運業(yè)的重要方向。梧州港、南寧港、貴縣港、柳州港等港口是廣西重要的內河港口，省人民政府在原有的基礎上對這些港口進行擴建，修筑專用碼頭。1957 年至1958年，貴縣（今貴港市）建成紅旗紙廠、鋼鐵廠、化肥廠、貯木場、紅磚廠6 座專用碼頭；1956 年至1957 年，南寧港新建貨場7000 平方米，倉庫2000 平方米，為南寧港走向現(xiàn)代化打下了基礎。1958 年后，廣西的內河港口發(fā)展進入新階段，內河港口作業(yè)機械化和半機械化程度不斷提高，“梧州港建成機械化和半機械化裝卸作業(yè)線13 條，機械化裝卸碼頭發(fā)展到52 個。港口機械化和半機械化完成的操作量占全港完成操作量的67%”（廣西壯族自治區(qū)經濟委員會，廣西交通協(xié)會：《廣西交通》）。

左江航道機械清淤（資料圖片）

20 世紀50 年代末柳江航標管理（資料圖片）

整治改善航道。廣西省成立右江疏浚工程大隊，投入大量勞動力，疏通右江，加寬航道，工程完工后百色至南寧枯水期全線通航，航道水深增至0.7—0.9 米、航寬8—10米，基本滿足當時船舶航行需要，右江航線的貨運量從1951 年的5.56 噸，增長到1954 年的35 萬噸，當年的客貨運輸量居廣西第二位，僅次于貴梧航線。1955 年至1957 年，珠江航運管理局組織南寧、梧州兩個航道工程區(qū)對主要險灘進行整治，取得顯著效果，各河段枯水期航道水深增加20%、航寬增加50%，航行周期縮短50%。柳州至桂平航道、柳州至長安航道、紅水河航道、桂林至梧州航道等航道也進行整治。通過整治航道，連通桂西山區(qū)、桂中地區(qū)、桂東北、南寧省會、珠江三角洲以及云貴之間的內河航運交通條件得到改善，土特產品、物資等資源往來更加頻繁、暢通。

設置及革新航標。1953 年，廣西省人民政府貫徹交通部頒發(fā)的《內河航標規(guī)范（草案）》，開展內河航標改革工作。1956 年，航道部門分別對梧州至貴縣、百色至貴縣等航道的航標進行改革，貴港至梧州段航道改為二等航標，其余主要航道分別設置為三等航標或者重點航標。1957 年，廣西省人民政府對梧州至貴縣航線的航標進行電氣化改造，“主要是把全部岸標和70%的浮標改為電氣化航標燈，使其電氣化程度達到80%左右”（《廣西航運史》編審委員會：《廣西航運史》）。1958 年—1960 年，柳州航區(qū)在柳州至桂平和柳州至長安的航道上共設標志661 座，其中發(fā)光標230座。

發(fā)展水陸聯(lián)運，滿足貨物中轉需要。1955 年1 月，黎湛鐵路通車，貴縣港實現(xiàn)鐵路水路聯(lián)運發(fā)展，吞吐量明顯增長，“港口吞吐量從1955 年的8.5 萬噸，上升到1956 年的25 萬噸；貨運量從1955 年的23 萬噸，上升到1956 年的38 萬噸”（《廣西航運史》編審委員會：《廣西航運史》）。1958 年后，南寧港在上堯建設鐵路水路聯(lián)運碼頭，并擴建倉庫和碼頭，為南寧港發(fā)展鐵路水路聯(lián)運奠定基礎。1959 年底，梧州港機械化、半機械化碼頭發(fā)展到52 座，生產工具的更新，使產量和效率也不斷提升，“全港口貨物吞吐量從1958年的117.56 萬噸，上升到1959 年的167.98 萬噸，創(chuàng)歷史最高紀錄”（梧州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梧州市志·經濟卷》）。

廣西解放初期，中共廣西省委、省人民政府（自治區(qū)黨委、自治區(qū)人民政府）審時度勢地建立和完善內河航運基礎設施，船舶周轉加快，減少船舶停港時間，擴大了港口生產，促進了城鄉(xiāng)之間物資交流，適應經濟發(fā)展需要，提高了內河航運效益。

肅清匪患會黨隱患，大力宣傳中共的方針政策

匪患嚴重影響廣西內河航運運輸安全。匪患經常藏匿于遠離城鎮(zhèn)且行船困難的河彎，攔截經過的航船并敲詐勒索，搶走船舶運輸?shù)奈镔Y，危及船員和旅客安全。廣西會黨名目繁多且混跡于航運部門，伺機進行反革命宣傳造謠惑眾，破壞新生人民政權，欺壓船民，企圖離間船工船民與中國共產黨的關系，是阻礙廣西航運業(yè)發(fā)展的隱患之一。中國共產黨十分重視對參與反動的會黨分子的教育引導工作，給予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共產黨人對于落后的人們的態(tài)度，不是輕視他們，看不起他們，而是親近他們，團結他們，說服他們，鼓勵他們前進”（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二卷》）。經過嚴密的組織排查、甄別，藏匿于梧州江門線“利記”花尾渡、梧州粵桂航運公司、桂全號船、柳州船區(qū)和南寧航區(qū)等的會黨分子被逐步清除。廣西省委、省人民政府還以多種形式開展政策宣傳，促使會黨分子的內部分化，使他們認識和了解中共的政策，轉變對中共的態(tài)度，逐步實現(xiàn)藏匿于航運事業(yè)會黨分子的集體消滅。

宣傳中共的方針政策，制定宣傳路線，培養(yǎng)船民、船商的進步力量，免除船商、船民改造的后顧之憂。“在航商和船民中宣傳新民主主義時期經濟發(fā)展的原則，傳達黨對人民航運業(yè)的方針政策……鼓勵和支持部分航商積極經營……對航商經營不善或確實無法經營保養(yǎng)的船舶，由政府代管?！薄爱敃r，在個體船民中廣泛進行了總路線的宣傳教育，號召船民將分散的船只組織起來，走互助合作道路，編組編隊從事運輸，1956 年隨著合作化高潮的到來，船民在自覺自愿的原則下，紛紛提出申請，要求將私有船只折價加入合作社?！保ā稄V西航運史》編審委員會：《廣西航運史》）管理部門對航運工人開展科學文化教育，逐步提高工人的科學文化素養(yǎng)、專業(yè)水平，并培養(yǎng)大量的專業(yè)人才。1956 年，管理部門在南寧、梧州等主要港口安排專職教師負責船員的掃盲工作；1957 年，從輪駁船中抽調具有初中學歷的船員上岸進行集中培訓，他們回到各自生產船舶崗位做群眾教師，推動掃盲工作的開展；1959 年，廣西第一所航運技工學校應運而生。省委、省人民政府（自治區(qū)黨委、自治區(qū)人民政府）通過開展社會主義教育，改造舊思想，使廣大船工船民船商樹立了擁護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支持社會主義航運業(yè)的堅定信念，促進廣西內河運輸業(yè)的社會主義改造進程。

經濟發(fā)展、民生保障，離不開條條交通大動脈，有賴于物流的通暢循環(huán)。20 世紀50年代廣西對內河航運的全方位整治，為廣西內河航運質的發(fā)展和通江達海的水運格局的形成奠定了基礎，促進了廣西經濟發(fā)展和社會穩(wěn)定。如今，隨著平陸運河的開工建設，西南、西北地區(qū)將有最短距離的出海通道。在新時代新征程中，廣西將攜手西南、西北地區(qū)協(xié)力實現(xiàn)高質量發(fā)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