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瓊,周 鋒
(廣西中醫(yī)藥大學,南寧 530200)
中醫(yī)術語英譯的標準化研究一直是中醫(yī)翻譯研究領域的重要課題。由于中醫(yī)文化內(nèi)涵深厚、學者背景差異及對中醫(yī)不同的解讀等原因,部分中醫(yī)英譯未能和當?shù)卣Z言良好融合[1],中醫(yī)術語英譯始終未能達成一致,極大地影響了中醫(yī)藥的對外傳播。中醫(yī)術語標準化建設是解決中醫(yī)翻譯術語不一致的有效途徑。目前已出版和發(fā)布的漢英中醫(yī)術語標準中,國內(nèi)影響較大的主要有世界中醫(yī)藥學會聯(lián)合會制定的《中醫(yī)基本名詞術語中英對照標準》(International Standard Chinese-English Basic Nomenclature of Chinese Medicine,ISNTCM),與世界衛(wèi)生組織制定的《WHO西太平洋地區(qū)傳統(tǒng)醫(yī)學名詞術語國際標準》(WHO International Standard Terminologies on Traditional Medicine in the Western Pacific Region,ISTTM)兩版標準[2]。基于制定者背景文化和翻譯理念等方面差異,各英譯標準在語言、中醫(yī)、文化傳播等不同角度各有側重。不同標準之間存在的差異及其實際運用情況仍有待研究。語料庫技術是翻譯學領域新興的研究方法,不同于以往的純理論研究,語料庫在翻譯研究中的運用是通過采集分析數(shù)據(jù),為語言研究提供更客觀全面的實證依據(jù)。
以中國知網(wǎng)發(fā)文情況為例,近年來語料庫在中醫(yī)翻譯研究中的運用主要包括醫(yī)學名著不同譯本的中醫(yī)術語英譯探討[3],中醫(yī)術語平行語料庫構建[4-7],以及中醫(yī)術語標準的研究等[8]??梢?語料庫在中醫(yī)翻譯領域的研究內(nèi)容大多集中于中醫(yī)術語方面,主要的研究模式為利用語料庫搜集不同譯本并進行語言層面的對比分析。值得注意的是,雖然語料庫的運用使得中醫(yī)術語的對比研究更為直觀和系統(tǒng),但目前大部分關于中醫(yī)術語與語料庫的相關研究僅將語料庫技術運用于語料搜集,且術語的對比研究也只停留在純語言分析層面,缺乏客觀數(shù)據(jù)支撐。針對語料庫在中醫(yī)英語術語研究的運用,張喆、徐麗等在進行中醫(yī)術語英語標準比較研究時,通過建立語料庫以考察不同標準的術語實際運用頻次[8]。該研究創(chuàng)新了語料庫在中醫(yī)術語英譯領域的運用,但研究未深入剖析對比術語的內(nèi)在差異,未能總結各標準選詞背后的構詞差異及特征?;诖?本文將ISNTCM和ISTTM兩版標準中的針刺術語進行對比,通過采集中國知網(wǎng)上針刺(acupuncture)相關的英文文獻建立中醫(yī)針刺語料庫,以考察兩版標準不同術語的實際使用率及其在構詞和選詞方面的差異特征。本研究主要探討以下3個問題:
1)兩版標準的針刺術語有何異同?
2)兩版標準中哪些針刺術語在英文文獻中的實際使用率更高?
3)兩版標準中同一中文對應的不同英文針刺術語存在哪些差異?
本研究以世界中醫(yī)藥學會聯(lián)合會制定的ISNTCM與世界衛(wèi)生組織制定的ISTTM兩版標準中的針刺術語作為研究對象。為回答三個研究問題,本研究通過提取兩版標準的針刺相關術語,比較兩版標準中英文術語的異同,并統(tǒng)計以下幾種情況的術語數(shù)據(jù):①中英文均一致的術語;②中文一致,英文不一致的術語;③中文術語為某一標準所獨有的術語。同時,通過采集中國知網(wǎng)中符合條件的針刺術語相關的英文文獻并建立語料庫,統(tǒng)計情況2中各術語在語料庫中的實際使用頻數(shù)與頻次,進而對比分析兩版標準中同一中文對應的不同英文術語在選詞和構詞方面的特征與差異。
查找ISNTCM與ISTTM兩版標準中針刺相關術語,分別導入EXCEL表格。為方便統(tǒng)計對比,將中英對應中“一對多”現(xiàn)象的術語詞條分別列出(故整理出的術語數(shù)量要高于標準所列數(shù)量),并排除錯別字、重復項、繁體字與簡體字差異等干擾因素,通過EXCEL電子表格中VLOOKUP條件格式和人工識別將術語進行整理,對比并找出兩版標準的異同,包括中英文一致的術語,中文一致英文不一致的術語以及兩版標準各自特有的術語。
以中國知網(wǎng)《中國結合醫(yī)學雜志(英文版)(ChineseJournalofIntegrativeMedicine)》《中醫(yī)雜志(英文版)(Journalof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世界針灸雜志(英文版)(WorldJournalofAcupuncture-Moxibustion)》3本期刊作為語料庫來源。其中,前兩本屬于SCI源刊,主要收錄中醫(yī)相關的英文研究文章,《世界針灸雜志(英文版)》為CSCD(中國科學引文數(shù)據(jù)庫)類刊物,3本期刊皆為學術界有較強影響力的刊物,用于考察術語標準的實際運用情況具備一定的代表性。分別在中國知網(wǎng)上以“acupuncture”作為篇關摘關鍵詞,搜索以上三本雜志在標準發(fā)布之后收錄的文章。其中,ISNTCM標準于2010年6月出版,ISTTM標準于2007年10月出版??紤]到標準的推廣運用過程和文獻編寫到出版需要一定的時間,因此將文獻搜索時間范圍設定為2015年1月至2022年5月。經(jīng)搜索下載并刪選剔除不相關項,3本雜志共納入文獻392篇。使用OCR識別軟件ABBYY FineReader 12將所有文獻轉換為txt格式,經(jīng)emeditor進行文本降噪整理后建成中醫(yī)針灸論文語料庫,命名為Acup corpus,含類符: 35 002,形符: 1 249 660。使用語料庫分析工具AntConc檢索術語,對比兩版標準中同一中文對應的不同英文術語的實際使用頻數(shù)與頻次。
經(jīng)整理和對比,ISNTCM收錄針刺術語122條,ISTTM收錄187條。其中,兩版標準中文英文一致的術語52條。ISNTCM獨有的針刺術語21條,ISTTM獨有針刺術語86條。而兩版標準中,英文不一致的術語49條。
針刺術語在針刺研究的英文文獻語料庫中的詞頻反映了該術語的實際使用度和接受度。同一中文術語在ISNTCM與ISTTM中對應的不同英文在Acup corpus語料庫中的實際使用頻次和頻數(shù)統(tǒng)計情況見表1。為方便比較分析,兩版標準頻數(shù)皆過低的術語(≤2次)暫不列入表1中。
表1 ISNTCM與ISTTM中針刺術語在Acup corpus中的詞頻
兩版標準中,同一中文對應的不同英文術語間主要差異包括:詞性,連字符,近義選詞,詞義,其他等5類差異,見表2。
表2 ISNTCM與ISTTM中針刺術語的差異類別
基于ISTTM與ISNTCM兩版標準中不同英文術語之間存在的5類差異,結合術語在Acup corpus語料庫中的詞頻數(shù)據(jù),討論分析兩版標準在各類差異中的偏向性及其實際接受度。
經(jīng)比較,兩版標準中針刺術語的“詞性差異”僅存在于名詞和動名詞兩種詞性的選用。不同的詞性在詞義表達上有不同的側重,需根據(jù)術語定義來甄別更恰當?shù)淖g文。ISTTM與ISNTCM中“針感”的英文術語分別為“needle sensation”與“needling sensation”。針感“needle sensation”和“needling sensation”的頻數(shù)分別為29與181,頻次為13.8% 與86.2%,見表1??梢姟皀eedling sensation”作為“針感”的英文術語更為常用并為絕大部分學者所接受。ISTTM中“針感needling sensation”的定義為:“the patient’s feeling of soreness, numbness, distension or heaviness around the point or feeling like an electric shock while needling”。《新編漢英中醫(yī)藥分類詞典》中將“針感”譯為“needling sensation”,定義為“unique physical sensation felt by the patient in response to needling”[9]??芍颂帯搬樃小敝械摹搬槨敝傅氖恰搬槾踢^程”而非針具,因而ISNTCM提出的“needling sensation”更為恰當。
“運針/行針”在ISTTM與ISNTCM中的英文術語分別為“needle manipulation”與“needling manipulation”,二者在語料庫中的頻數(shù)分別為24和66,頻次為26.7%與73.3%,見表1,后者更受學者認同。二者意思相近,但仍存在細微差別。從字面含義比較,“needle manipulation”指“manipulating the needle”,即操作針具,體現(xiàn)動作本身;“needling manipulation”中含有“needling”針刺的動作和“manipulation”兩層含義:針刺操作。ISTTM中將“運針/行針”定義為“manipulating the needle after insertion to produce the desired effect”,即“針刺入以后為獲得效果進而對針進行的操作”,而非單純的“操作針具”動作,可見ISNTCM提出的“needling manipulation”更為恰當,也獲得了更多學者的認同。
ISTTM與ISNTCM中“滾刺筒”的英文術語分別為“roller needle”和“needling roller”。對比兩版術語在語料庫的實際運用率,“roller needle”和“needling roller”的頻數(shù)分別為0和9,頻次分別為0%與100%??梢姟皀eedling roller”作為“滾刺筒”的英文術語的被使用率更高。ISTTM中“滾刺筒”的定義為:a metallic roller designed for dermal needling,兩版英文術語皆能傳達原中文含義,但各有側重?!皀eedle roller”為針構成的滾筒,強調滾刺筒的構造特征;而“needling roller”意為“用于針刺的滾筒”,強調了滾刺筒的工作原理?!皀eedling roller”作為“滾刺筒”的英文術語更能體現(xiàn)“滾刺筒”作為一種針刺工具的屬性,從詞頻數(shù)據(jù)看也更受學者認可。
連字符在中醫(yī)術語中的使用是通過將兩個或以上的單詞構成復合詞[10],常對其后的單詞起到修飾作用。ISTTM與ISNTCM的針刺術語中存在“連字符”使用差異的術語有:舒張進針法:“skin-spreading needle insertion”與“skin spreading needle insertion”,提插法:“l(fā)ifting-thrusting method ”與“l(fā)ifting and thrusting method”等。其中“舒張進針法”的兩版英文術語在語料庫中檢索詞頻為0。從術語構詞層面比較,“skin-spreading needle insertion”與“skin spreading needle insertion”皆由同樣的4個單詞構成,單詞數(shù)量較多,術語結構易顯松散。而前者使用了連字符構成合成詞“skin-spreading”修飾其后的“needle insertion”,進一步整理了術語中詞與詞之間的關系,整個術語結構更為緊密。提插法“l(fā)ifting-thrusting method ”和“l(fā)ifting and thrusting method”在語料庫中的詞頻相近:頻數(shù)分別為7和6 ,頻次為53.8%與46.2%(表1),二者實際使用率相近。兩版英文術語皆能準確表達原中文含義,而前者使用連字符連接,“l(fā)ifting-thrusting”構成的復合詞以修飾“method”;后者使用“and”作為連接詞,雖起到連接作用,但是字數(shù)較前者更多,術語更長,不符合中醫(yī)英語術語簡潔性的原則[11]。綜合以上分析,在中醫(yī)英文術語中合理使用連字符更能體現(xiàn)術語的整體性和簡潔性[12]。
“近義詞”的選詞差異在兩個標準的術語中較為常見,如“補瀉”,指的是針灸中的補虛和瀉實作用[13]。含“補瀉”二字的針刺術語不少,兩版標準對于“補瀉”的英文選詞亦具有各自的傾向性:ISTTM中皆為“supplementation and draining”,ISNTCM中皆為“reinforcement and reduction”。經(jīng)檢索,兩版術語在語料庫中檢索的頻數(shù)分別為4和2,頻次為66.7%和33.3%。二者詞頻皆不算高,但前者實際使用率高于后者。從字面意義分析,“supplementation and draining”表“補充”和“排出”,而“reinforcement and reduction”表“增強”和“減弱”。中文術語中的“補虛”指增強機體正氣和臟腑功能,“瀉實”指瀉損邪氣[13],因而“reinforcement and reduction”更貼近原意,也更能體現(xiàn)針灸對于機體的調節(jié)作用。此外,在2022年3月世界衛(wèi)生組織(WHO)發(fā)布的《WHO中醫(yī)藥術語國際標準》中,也將“補瀉”譯為“reinforcement and reduction”,謝竹藩,方廷鈺等專家在各自出版的詞典中亦將之譯為“reinforcement and reduction”[9,14]。綜上所述,雖然語料庫中后者詞頻略高于前者,但作為“補瀉”的英文術語,“reinforcement and reduction”比“supplementation and draining”更為恰當。
“穴位注射療法”在ISTTM中的英文術語為“acupuncture point injection therapy”,在ISNTCM中為“acupoint injection therapy”。從詞義看,兩版術語皆能準確表達中文術語含義,主要差異為“穴位”對應的英文:“acupuncture point”和“acupoint”。二者在語料庫中的頻數(shù)分別為0和12,頻次為0%和100%??梢?“acupoint”作為“穴位”的英文術語已被廣泛接受和認可。“acupuncture point”從字面看完全對應中文術語,但與后者相比稍顯冗長?!癮cupoint”則是采用詞素翻譯法提取“acupuncture”和“point”的詞素構成新的合成詞,符合英文構詞邏輯,既能準確清楚地表達“穴位”一詞的原意,又符合中醫(yī)術語的簡潔性原則,同時亦體現(xiàn)了中醫(yī)特色。目前“acupoint”也已被國際社會廣泛認可,成為了中醫(yī)英語中代表性特色詞匯[15]?!癮cupoint”的較高頻使用率也表明學者們對中醫(yī)英文術語中的新合成詞抱有開放和接受的態(tài)度。該構詞方法也為中醫(yī)術語翻譯提供了新的翻譯思路。
經(jīng)對比,針刺術語中存在“詞義”差異的術語主要為“刺法”類術語,兩版標準中對應的英文術語通常在療效、針刺位置、針刺方向等方面有不同側重。如“沿皮刺”,指的是針身與皮膚表面呈10度~20度角沿皮刺入,同時又稱平刺或橫刺[16]124。在兩個標準中,“橫刺或平刺”都譯為“transverse insertion”。而“沿皮刺”在ISTTM與ISNTCM的英文術語分別對應為:“transverse insertion”和“subcutaneous insertion”,兩版術語在語料庫中的頻數(shù)分別為17和1,頻次為94.4%和5.6%。可見,前者更為學者所接受。其中,“transverse insertion”,強調針刺方向,可回譯成“橫刺或平刺”,而“subcutaneous insertion”意為皮下的刺法,強調針刺位置,字面上更符合“沿皮刺”的字面含義??紤]到“transverse insertion”能夠同時對應“平刺”“橫刺”與“沿皮刺”3個中文術語,在語料庫中的使用詞頻高于后者也是情理之中,亦體現(xiàn)了學者對于“transverse insertion”這一譯法的認可。
“直針刺”在ISTTM與ISNTCM中分別對應“perpendicular needling”和“direct subcutaneous needling”。二者在語料庫中的頻數(shù)分別為4與0,頻次為100%和0%。該術語的總體使用率并不高,但前者詞頻明顯高于后者?!爸贬槾獭笔侵委熀畾廨^淺的疾病的針刺法,其手法為將患處皮膚提捏起,然后將針沿皮直刺而入?!皃erpendicular needling”為原中文術語直譯而來,強調針刺方向,具有高度回譯性,且在字數(shù)上更為簡潔;“direct subcutaneous needling”則體現(xiàn)了針刺位置及方向,反映的信息更多,但術語過長,回譯性相對不高。結合詞頻術語與語言層面分析,“perpendicular needling”作為“直針刺”的英文術語更為合適。
“揚刺”在ISTTM與ISNTCM中對應的英文術語分別為“shallow surround needling”和“central-square needling”,二者在語料庫中頻數(shù)分別為0與3,頻次為0%和100%。從詞義看,“揚刺”是十二刺法的一種,用于治療范圍較大和病位較淺的寒氣,其刺法是在患病局部中央刺一針,四周再淺刺四針?!皊hallow surround needling”從詞義看,大致描述了“揚刺”的治療范圍和病位特點;而“central-square needling”則體現(xiàn)了“揚刺”獨特的布針特點,更為具體直觀。兩版術語詞長相當,后者使用連字符使得術語聯(lián)系更為緊密。結合語料庫中的詞頻數(shù)據(jù)及構詞特點分析,將“揚刺”譯為“central-square needling”更為恰當。
“恢刺”在ISTTM與ISNTCM兩版標準中對應的英文術語分別為“relaxing needling”與“l(fā)ateral needling”,在語料庫中的頻數(shù)分別為3和10,頻次為15.8%和84.2%。從數(shù)據(jù)看,后者在語料庫中的實際使用度遠高于前者,可見“l(fā)ateral needling”更為常用?!饵S帝內(nèi)經(jīng)》云“恢刺者,直刺傍之,舉之前后恢筋急,以治筋痹也”,可見“恢”取自“恢筋急”,體現(xiàn)療效。“relaxing needling ”字面意思為“放松針刺法”,亦強調療效,與中文命名思路一致?!發(fā)ateral needling”字面意思為“側面針刺法”,強調針刺手法和方向。結合“恢刺”,“直針刺”和“揚刺”3組英文術語的數(shù)據(jù)對比及分析,對于存在“詞義差異”的“刺法”類術語,直觀體現(xiàn)施針特點和針刺手法的英文術語在實際使用中接受度更高。
兩版標準中針刺類術語常見譯法有直譯,意譯和音譯。如“砭石”在ISTTM中的英文術語為“stone needle”,在ISNTCM中為“healing stone,bian stone”,三種英文術語在語料庫中的頻數(shù)分別為1,1,17,頻次為5.3%,5.3%,89.5%,從詞頻數(shù)據(jù)看,后者作為“砭石”的英文術語在相關英文文獻中實際使用率最高。“砭石”即以石治病?!皊tone needle” 字面體現(xiàn)了“石”的材料,并將“砭石”最終歸類為針,即石頭做的針?!癶ealing stone”是采取的“意譯+直譯”的方法,根據(jù)“砭石”的功效將其譯為“治病的石頭”?!癰ian stone”則采用了“音譯+直譯”的方法,具有高度回譯性,能凸顯中醫(yī)特色[17],但從讀者的角度,不如“stone needle”易于理解。結合語料庫中的詞頻數(shù)據(jù)可知,“stone needle”作為“砭石”的英文術語更為恰當。
針刺法或針刺療法類中文術語中,部分術語以“法”字結尾,以體現(xiàn)其“療法”或“刺法”的屬性,亦有部分術語因約定俗成等原因省略了“法”字。在對應的英文術語中,也出現(xiàn)了是否省譯“法”的現(xiàn)象。如“三棱針法”在ISTTM與ISNTCM中對應的英文術語分別為“three-edged needle therapy”和“three-edged needling”,該組術語在語料庫中的詞頻為0。針對詞匯本身進行分析。二者的差異在于前者為“名詞needle+therapy”,后者為“動名詞needling”?!皌hree-edged needle therapy”完全對應中文術語的結構,具有高度回譯性?!皌hree-edged needling”則省略了“法”的翻譯,更為簡潔,但少了“therapy”的提示,目標讀者恐難以理解。相似的術語還有“透天涼”,ISTTM與ISNTCM中對應的英文術語分別為“heaven-penetrating cooling”和“heaven-penetrating cooling method”,在語料庫中二者頻數(shù)分別為1和6,頻次分別為14.3%和85.7%。后者在針刺相關的英文文獻中實際使用率和接受度明顯更高。從字面對比,二者的區(qū)別在于有無“method”。“透天涼”的中文術語是根據(jù)療效而命名,在文字層面并未體現(xiàn)其作為刺法的屬性。“heaven-penetrating cooling method”添加了“method”一詞為術語做出屬性定義,在詞義上比“heaven-penetrating cooling”更清楚易懂。綜上所述,對于“療法”或“刺法”類術語,英譯時應保留“法”以提示屬性,更便于目標語讀者理解。
此外,“留針”在ISTTM與ISNTCM中的英文術語分別為“needle retention” 和“retaining needle”,語料庫中二者的頻數(shù)分別為90和0,頻次為100%和9%。詞頻的巨大差異說明“needle retention”作為“留針”的英文術語更受學者認可?!傲翎槨奔磳⑨樍糁糜谘ㄎ粌?nèi)一定時間,以加強針刺的持續(xù)作用[16]126。兩個版本的英文術語詞長相同,意義相近,其中,“needle retention” 以“retention”作為詞尾,強調“留”這一動作狀態(tài);而“retaining needle”則意為“停留的針”,完全對應原中文順序,術語屬性歸為“needle”。結合中文術語“留針”的含義和語料庫中的詞頻數(shù)據(jù),“needle retention”作為“留針”的術語更為恰當。
本文以ISTTM與ISNTCM兩版標準中的針刺術語為研究對象,對比兩版術語的異同。通過建立語料庫的方法,研究兩版標準中相同中文對應的不同英文術語在針刺英文研究文獻中的實際接受度及術語特點。研究結果表明,兩版標準內(nèi)中文相同,英譯不同的針刺術語共49條,在語料庫中使用率更高的術語大多具有以下特點:術語的形式構成更為簡潔,術語的詞義更貼合中文術語原意,體現(xiàn)中醫(yī)特色;針刺手法類術語的英文命名更傾向于體現(xiàn)手法而非療效;療法與診法類英文術語中應體現(xiàn)其作為“療法或診法”的屬性。詞頻較高的英譯術語不一定就是最佳的選擇,各標準的術語有其進化和接受過程。在具體的英譯過程中,應結合中文內(nèi)涵,充分考慮術語形式和詞義等因素,結合英譯標準選擇最恰當?shù)淖g文。
本研究所采集的語料只限于中國知網(wǎng)上針灸相關的英文文章,大部分作者為國內(nèi)學者,暫缺乏國外使用情況的數(shù)據(jù)。本文研究對象源于ISNTCM和ISTTM兩版標準,前者制定者為世界中醫(yī)藥學會聯(lián)合會,以中國學者為主,后者為世界衛(wèi)生組織發(fā)布,由中、日、韓等國學者編寫[8]。考慮到不同的國籍和語言文化背景差異可能影響學者的英文選詞。因而在后續(xù)研究中可考慮增加國外語料來源,以更全面客觀的調查結果對兩版標準術語的實際接受度進行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