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之城
在計劃著這篇稿子該寫什么的時候,我所在的城市正在經(jīng)歷著連雨天,陰雨連綿,在伏天里倒是難得的涼爽,我喜歡雨水落在地上沖刷草木的味道,于是便想起了在清邁的幾次森林徒步。
第一次去體驗森林徒步的時候很忐忑,當?shù)赜讶艘辉購娬{(diào),那是一條初級路線,沒有專業(yè)向?qū)б膊粫月?,十歲的小朋友去走都沒有問題。禁不住朋友的勸說,于是我們相約隔天一早去素貼山徒步。
出發(fā)的前一天,午后下過一場大雨,傍晚便天晴了。看天氣預(yù)報明天仍有短時暴雨,但這雨通常不會在清晨下,于是我們約在早上7點在山腳下的咖啡館見。早上的咖啡館像戶外愛好者的休息營地,大家在這里喝杯咖啡,或簡單吃個早餐,然后踏上不同的路,去徒步或者騎行。
我們從地圖上標注“Watphalathike”的點進入森林,路口處就碰到了不少同樣來徒步的人。
這條路確實不長,但因為需要爬山,還是有幾處坡度大的路段,若在平時這難度也不算大,可是昨天下的那場大雨,城市里的地面早已干透,森林里的泥土卻依舊濕滑。我們一行人除了那位當?shù)厝?,其他人戶外?jīng)驗都不多,于是都小心地走在“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的林間小徑上。
當?shù)赜讶苏f他的一位朋友一會兒也會來與我們會合,但我們不必等他,他足可以追上我們。我們前后看看這崎嶇的、狹窄的、陡峭又濕滑的登山路,心里還是升起些許疑惑。不過,就在我們被路邊開在樹干上的花朵吸引時,當?shù)赜讶藳_隊伍后方揚了揚下巴,示意我們回頭看。只見兩個當?shù)厝?,正向我們跑來。沒錯,是跑,他們健步如飛、如履平地,看得我們目瞪口呆、驚訝不已。
新來的兩個當?shù)厝?,他們一個穿了運動鞋,一個只穿著拖鞋。朋友解釋說,穿拖鞋那位是臨時決定與我們一道徒步的,來不及回家換鞋子,反正穿拖鞋也沒問題,他們泰國人本就可以穿著拖鞋去任何地方。是的,前幾年我就在山頂見過穿著拖鞋,走得卻比穿著專業(yè)運動鞋的我還穩(wěn)還快的當?shù)厝恕炷苌陕铩?/p>
這條路線有兩個目的地,第一個是啪啦寺,即便慢慢悠悠地走,半小時或者四十分鐘也足夠能到。抵達啪啦寺的岔口有一處小瀑布,之前行走在森林里,視野幾乎都被高大的樹木困住,但在小瀑布處卻豁然開朗,可以俯瞰山下的城市,還可以站在溪流間的塊塊大石上,腳下的溪水冰涼,山間的風再吹來,在森林里悶出來的一層熱氣就被驅(qū)散了。
瀑布的左側(cè)是一處巖洞佛龕,一排白色的柱石,近看有些破敗,但遠望,與周圍的森林、巖壁、瀑布竟無比和諧。穿過溪水,右側(cè)就是啪啦寺主建筑群。這是我在清邁最喜歡的寺廟之一,走到這里,可以在寺內(nèi)的兩處主殿里小坐片刻,這里既清涼又寧靜。殿內(nèi)的木窗外就是蒼翠的植被和濕漉漉的苔蘚,有山風穿窗而過,之前徒步的那點疲憊便一掃而空,就可以向著下一個目標繼續(xù)前進了。
接下來的目的地是雙龍寺,再向上攀爬大概一個小時,就可以抵達雙龍寺,這里地勢更高,爬上一節(jié)節(jié)臺階,眼前的景觀更遼闊,算是完成這趟初級者徒步路線的獎賞吧。回程時,可以選擇原路返回,也可以打車或者坐雙條車下山。因為泥土路面過于濕滑,我們還是放棄了原路返回。不過在山上打汽車要靠運氣,用軟件打摩托車卻簡單一點。最終,一行人每人一輛摩托車,吹著涼涼的山風,風馳電掣地下了山。
有了第一次森林徒步的美好體驗,就會想嘗試第二次、第三次了。
之后的多次徒步里,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次大山深處的野森林徒步。那是雨季快要結(jié)束的季節(jié),我與朋友決定進山住幾天,在接近山頂?shù)奈恢枚碎g小木屋,想看看連綿的大山,感受清晨的云海和傍晚的霞光??蛇@里實在過于偏僻,手機幾乎搜不到任何信號,房間里的wifi也是時好時壞,我們盡情感受過大山、云海、涼風后,還是決定參加民宿主人組織的高階野外徒步活動。
這次與我們一起徒步的除了當?shù)叵驅(qū)А⒚袼拗魅?,還有兩個荷蘭女孩兒,外加民宿主人養(yǎng)的一條小狗。
才離開村落不久,我們就感受到這次徒步路線的“野”。以往參加的那些徒步活動,不管怎樣還能看出腳下是有一條路的,可這次,我們就只能跟在向?qū)砗?,走在路都沒有的森林里。身邊的樹木極其繁茂,樹上的寄生植物也多,潮濕的樹干和地面上,幾乎都被各種各樣的植物覆蓋,森林安靜極了。
民宿主人和向?qū)槲覀兘榻B路上遇到的樹、花,以及不時冒出來的菌子,幫我們扯開頭頂?shù)奶俾?,提醒我們腳下凸起的樹根或凹下去的洼地,這體驗新鮮極了。
最開始我們都被這種新鮮感籠罩,即便走得艱難,心里還是被快樂與興奮占據(jù)的??蓾u漸的,前后左右全是茂密又相似的森林,再加上身體上感受到的悶與累,心里的害怕與恐懼開始上升。就在這時,落在隊伍最后的荷蘭女孩尖叫了一聲,那聲音不大,但森林實在寧靜,那聲音就更顯得突兀和刺耳。我們被這聲尖叫嚇得冷汗直流,等兩位當?shù)厝藱z查過女孩的腳踝,才知道她是被什么蟲子咬了一口。
神秘的森林與隱藏在森林里的動物,對我們這些人來說既陌生又漸生恐懼,森林徒步只能匆匆結(jié)束。
這是一次未能完成的徒步活動,但卻給我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原來我嘴里常掛著的熱愛森林、熱愛樹木花草、向往野徑徒步等等,多少也帶了些因無知、無能而生出的葉公好龍之感。
關(guān)于森林,關(guān)于森林徒步,果然還是要一步步來,新手路線到真正的野徑,也只能慢慢積累、逐漸挑戰(zhàn),不然也只能是一次走不下來的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