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章是篆刻藝術中比較重要的一部分,由戰(zhàn)國璽印中吉語印演變而來,如古璽中的“千秋”“敬事”“日利”等吉語印。宋元文人篆刻興起后,將詩詞歌賦、格言警句等內(nèi)容引入篆刻中,極大地豐富了閑章的取材內(nèi)容,形成了獨具格調(diào)意趣的一類印章,逐漸發(fā)展成為書畫藝術重要的組成部分。
書畫篆刻藝術家一般都有許多印章,基本上除姓名、字號、鑒藏印章外,其余的印章都可統(tǒng)稱為閑章。劉尚恒《閑章釋義》中提出“閑章,不作為憑信符號,故無主人姓名、字號,也無其室名齋館名稱。它主要反映主人家室、身世、功名、志趣、逸興、癖好、求愿,以及對人世、人生的感嘆”,從而進一步指出“閑章不閑”,突破了印章作為憑信象征的局限,為篆刻藝術的發(fā)展提供了更為廣闊的空間。因此,一方閑章在篆刻時絕不是隨意為之,從文字內(nèi)容的取材、印稿的精心設計到運刀刻制都是十分講究格調(diào),且符合作者意蘊的,可謂“匠心獨運”。文彭刻過一方“琴罷倚松玩鶴”,從印文內(nèi)容來看屬于真正的文人雅事,是文人向往的生活,雅事以雅物記之,正如邊款中記載“庶境與石而俱傳也”,足以流傳后世。趙之謙有方“為五斗米折腰”的印章,取自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典故施加變化而刻成,反映出趙之謙在現(xiàn)實中的無奈,在印章的邊款“撝叔戲反陶彭澤語以自況”中將矛盾的情緒表現(xiàn)得更為突出。由此可見,印文內(nèi)容以及邊款所表達的情感與篆刻作品所呈現(xiàn)的視覺表現(xiàn)為我們鑒賞閑章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在一定意義上,閑章是作者心性的流淌,情感的表達。
琴罷倚松玩鶴
為五斗米折腰
可得神仙
何可一日無此君
二十年前舊板橋
閑章不閑,一方面其自身具有獨特的藝術特征,蘊涵高雅審美境界;另一方面在于用,閑章在書畫作品中廣泛地應用,形成一個詩書畫印有機的整體。雖然在書畫作品中鈐于一角,但往往能夠起到“畫龍點睛”的效果,與書畫合璧相互輝映。閑章是書畫作品用印中極為重要的部分,有獨特的形式美和深厚的抒情性,透過閑章這個窗口可以凝固、洞悉作者的情感志向。八大山人在書畫作品中運用閑章將自己的國破家亡之恨、隱喻嘲諷之情賦予其中,一方“可得神仙”仿佛又能從中得到解脫。石濤在《蘭石圖》中鈐蓋了一方“何可一日無此君”,將作者的情感心性凝聚在一枚鮮紅的印章中,使繪畫的意境瞬間得到升華。鄭板橋在一幅行書作品中鈐蓋了一方“二十年前舊板橋”的閑章,這方印的內(nèi)容化用唐代劉禹錫《楊柳枝》中的一句詩。閑章用以寄情,在書畫家的作品中常常能夠見到,盡管在書畫作品中的邊緣角落,卻表達了作者的人生追求和審美意志。
閑章在篆刻領域中具有重要的藝術價值,突出呈現(xiàn)在閑章自身的藝術表現(xiàn)和審美趣味等方面,同時,在書畫作品中起到“點睛”的升華作用,與詩書畫形成一個聯(lián)動的整體。在當今的篆刻領域,閑章成為篆刻家從事篆刻藝術的主要對象,也是收藏家的追捧之物。我們在從事篆刻藝術時不應僅僅沉湎于對篆刻技法的孜孜以求,也要對印文內(nèi)容加以錘煉升華;在書畫作品用印中要把握書畫風格與篆刻風格的統(tǒng)一性,書畫內(nèi)容與印文內(nèi)容的契合性,真正達到詩書畫印的有機統(tǒng)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