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健民
《昨日的世界》是奧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的作品,記錄著他對維也納黃金時代的深情回望。除了這本書,茨威格還有《艾利卡·埃瓦爾德之戀》《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象棋的故事》和《昨日之戀》等,他對人類情欲和情感的準確而細膩的心理刻畫,被羅曼·羅蘭稱為“人類心靈捕手”。
我第一次接觸茨威格,是讀他的《人類群星閃耀時》。當時的感覺是,如果只能讀一本人物傳記,那一定就是這一本。在他錨定的14個歷史偉人的每一個生命瞬間,忽而讓我們熱血澎湃,忽而起雞皮疙瘩,有一種停不下來的節(jié)奏。
比如,1815年滑鐵盧戰(zhàn)役里那“決定世界的一分鐘”——拿破侖底下的法軍元帥格魯希,當需要他違背命令、大膽進攻時,他拿不定主意,猶豫了一分鐘。就是這一分鐘,直接導致拿破侖軍隊被英軍擊潰,從而兵敗滑鐵盧,改寫整個法國歷史。
還有——1453年,穆罕默德二世能攻陷拜占庭帝國,只因一扇忘關(guān)的小門。
人類歷史的走向,或者說影響了人類歷史以及人物一生的,往往是一個不起眼的舉動。讀了茨威格,我們才體會到,人生是有“拐點”的,它決定了人的后續(xù)命運。抓住這一“拐點”,一個人就能把握生命“瞬間輝煌”的重要時刻,否則就成為了不堪回首的“昨日的世界”。因此,余華把茨威格的作品稱為人類精神的“速效救心丸”。
“活在當下”這個詞人們早已了然于心?!爱斚隆本褪恰吧鷦拥脑趫觥?,就是現(xiàn)實;而現(xiàn)實往往是赤裸裸的“骨感”,它有時候就得為那些“豐滿的理想”買單。有人說: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夠了——能說服一個人的,從來不是道理,而是南墻。
我在羅西的隨筆里看到——杭州有三位為女兒相親的家長在“相親角”談?chuàng)衽紭藴省R晃淮髬屢竽蟹奖仨氂蟹?,“除非真的很?yōu)秀,不然女方的后半生怎么過?”一位大叔直接就說:“你老婆都養(yǎng)不起,人品再好有什么用?”羅西對此評論道:這不是拜金,這是現(xiàn)實,是生活,是理解。人的夢想在許多時候,很容易丟失在庸常的日子里。有些生活給你的,不是你想要的,但人往往還是怠慢了自己的初心,不經(jīng)意地就去回首那一場“舊夢”。
有位男博士一次在導師家里吃飯,師母問她:談女朋友了么?他笑笑:學業(yè)為重,等拿到博士學位了再談。師母嘆了口氣:在動物園里打獵都打不到,出了園子你還能打得著?我不知道這位博士是真正的“放眼未來”,還是“懼怕現(xiàn)實”?而師母的“焦慮”,是不是擔心這位博士將來會不會為今天這個“昨日的世界”買單?
李白《古風》詩里有一句:“春容舍我去,秋發(fā)已衰改。”人生舊夢何其多,有些只能去回憶;而一旦進入回憶,那些散入云煙的夙昔,就會卷土而來,讓人不知隔在幾塵。所以,在許多時候,人是要為自己的那些“夢”、那些“昨日的世界”定義一些東西的。
那年冬天,我在法國巴比松小鎮(zhèn)拜瞻米勒故居,那里十分冷清,那幅陳列在底層通道左墻上的《奧弗涅的牧羊女》,居然少有觀者——人們都看梵高去了。我頓時感到這個“昨日的世界”的冷。
位于南京市信府河東側(cè)的大油坊巷的市隱園,有一副對聯(lián):“淚眼生桑,如此江山奈何帝;眉樓話舊,無多煙月可憐人?!膘o聽舊時的靈魂回聲,倒不如來個“靈魂轉(zhuǎn)向”,回到現(xiàn)實生活中來,去再見那些必須再見的,去遇見一場新的遇見。
當然,這并不是渲染什么人生的要義,但有一種信念一定是深植于心的——人生,一邊遇見,一邊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