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灘漫談

張文寶

筆者的家鄉(xiāng)位于臨汾市曲沃縣太子灘，地處古曲沃十景之一的“神陂落雁”處。曲沃歷史悠久，曾是晉國的都城，早在《東周列國志》中就有曲沃之名的記載。

提起太子灘，自然而然就聯(lián)想到了兩個詞，一個是太子，一個是灘。太子，是中國古代帝王繼任者的稱謂。灘，指的是江、河、湖、海邊淤積而成的平地。兩個詞組合在一起，就引出了一個凄美的古代傳說。相傳，春秋時期晉太子申生泛舟救弟，秋風(fēng)蘆荻迎歸雁，故名曰“神陂落雁”。

太子灘位于曲沃縣城以北約2公里處，占地面積約20平方公里，呈平底鍋狀，類似于做烙餅的鏊子。周圍有十幾個小村莊環(huán)繞，這些村莊的地勢都略高于太子灘，相當(dāng)于鏊子的邊緣。南邊有小吉村、席村、東張寨村、西張寨村，東邊有張莊村、上太許村、下太許村、南太許村、東許村、西許村，北邊有神泉村、安居村、荀王村、常家村、段家村、高顯村，西邊則有西上官村、南上官村。

相傳2700多年前，這里曾是一片碧波蕩漾的湖泊，名為太滸，晉國的都城就建在離此不遠的地方。后來水面干涸，便成了太子灘。傳說晉獻公攻打驪城還朝后，娶回了年輕貌美的驪姬。驪姬育有一子，名為奚齊，她一心想讓兒子奚齊替代太子申生繼承王位，于是便想方設(shè)法地陷害申生。一天，驪姬帶了幾個親信到湖里游玩，船至湖心，她和親信們忽然想出了一個陷害申生的辦法。他們用彩色油紙糊了一個漂亮的龍船，又用木頭做了一只小船。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驪姬便帶著奚齊，邀請申生，同去游湖泛舟。一來到湖邊，她就請申生坐龍船，叫奚齊去坐小船?？墒瞧綍r嬌生慣養(yǎng)的奚齊，一見龍船便情不自禁地跳了上去。隨從們還沒來得及呼喊，奚齊所坐的龍船就已經(jīng)沉了下去。申生不知他們的詭計，一見弟弟奚齊落水，便毫不猶豫地跳下水相救。可憐申生不諳水性，在湍急的水中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此時恰巧王母娘娘對著鏡子整理儀容，突然她看到鏡子里出現(xiàn)了申生落水的畫面。王母娘娘憐惜忠厚老實、愛護手足的申生，便立刻騰云駕霧，輕輕落在湖泊的西岸。她拔下頭上的金釵，狠狠地向西北方向劃去。金釵過處成深溝，湖水從深溝中向外流去，一直流進了汾河。

現(xiàn)如今，太子灘西邊的西上官村和北邊的高顯村之間依然留有一條又長又深的溝，當(dāng)?shù)厝朔Q“金釵溝”。在太子灘北側(cè)還有一村，名叫神泉村，傳說中是太滸的泉眼所在。王母娘娘用大金鍋罩在泉眼上，阻斷了源源不斷地流進太子灘里的泉水。而我家所在村莊坐落在太子灘東側(cè)的半坡上，據(jù)村中老人講，幾十年前村子名叫古大滸。

湖水順深溝流入汾河，干涸后便形成了一片灘涂。人們?yōu)榱思o念太子申生，就在這里立廟祭祀，并把太滸改名為太子灘。

在筆者童年的記憶里，太子灘干涸的河灘表面總是覆蓋著一層看起來軟綿綿的白色鹽堿。這片鹽堿地只能零零星星地生長刺棘、水旱草、麻麻草、拉拉蔓、狗尾巴草等植物，或者種高粱、谷子、玉米等農(nóng)作物。灘上偶爾可見野兔做的草窩，鵪鶉做的鳥窩。晚上，河灘里可能有狼群出沒，當(dāng)調(diào)皮的孩子不愿意睡覺時，父母就會拿“灘里狼來了”的故事嚇唬他們。

太子灘的地面非常平整，大雨過后，這里一片汪洋。而晴天的時候，一望無際的鹽堿地上沒有瓦片、磚塊、石子，人們可以自由自在地行走、奔跑、嬉笑，也不用擔(dān)心蜥蜴、蛇、癩蛤蟆等小動物，踩在軟綿綿的鹽堿地上，腳底溫乎乎的。到了冬天，整個灘里被白雪覆蓋著，小伙伴們肆意地在雪地里打滾、堆雪人，到安眼睛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竟然沒有深顏色的物件，只得在雪底下翻找高粱稈、玉米秸、草根湊合，雪人的眼睛自然就是黃色的了。秋末冬初，晴朗的天空中有一行行南飛的大雁，由頭雁帶領(lǐng)排成雁陣，一會兒一字長蛇形，一會兒“人”字形編隊，不斷地變換著隊形，并發(fā)出“咿呀咿呀咿呀”的叫聲，組織得非常嚴密。大雁每年秋天飛往南方過冬，春天再飛回北方。大雁南來北往的場景永遠留在了我兒時的記憶里。離開太子灘40多年，再未看到這讓人記憶深刻的大雁振翅南飛的美麗畫面。

再動人的故事終究要被風(fēng)吹散，那曾經(jīng)有些悲情的湖水終究要惠及這片土地上的后人。舊時三月三，這里都要舉行盛大的祭祀廟會，用轎抬著黃帝廟的神像到太子灘接受百姓的供奉。可惜的是，這些都是老人們的口口相傳，自己后來趕會的經(jīng)歷可能遠非歷史上的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