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關系視域下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批評：遮蔽與解蔽

魏亮亮

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批評是一個有關文圖關系的文化實踐與批評議題，文圖關系是其重要的研究視角與方法。在文圖異質(zhì)層面，從文與圖的存在方式、文與圖反映世界的方式、人們對文與圖的感知方式，以及二者與思想的關系來看，圖像對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反映存在一定的遮蔽現(xiàn)象，即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遮蔽。在文與圖的相互支撐和滲透關系中，文字在解讀與闡釋甘肅紅色圖像蘊含的文化精神方面發(fā)揮著一定作用，即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解蔽。

隨著甘肅紅色文化的社會化，甘肅一方面形成了一系列的甘肅紅色文化精神，如南梁精神、會師精神等；另一方面產(chǎn)生了諸多圖像形態(tài)的甘肅紅色文化類型?；诟拭C紅色文化精神與甘肅紅色圖像文化的內(nèi)在聯(lián)系，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批評成為探究甘肅紅色文化的一個新的學術議題。本質(zhì)上，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批評就是甘肅紅色圖像文化對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反映?；趫D像反映文化精神之“程度”的問題指向，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遮蔽即這一議題應首要關注的文化現(xiàn)象。聯(lián)系人類社會的兩大基本表征方式——文字與圖像可以發(fā)現(xiàn)，在文圖關系視域下，文字對甘肅紅色文化的圖像遮蔽有一定的解蔽作用與闡釋空間。因此，文圖關系是甘肅紅色文化圖像批評的一個重要研究視角與方法，“遮蔽”與“解蔽”是重要的關鍵詞。

基本概念與研究方法

文化即“人化”“人類化”，這是人們對文化概念最基本的認定?？梢姡幕暮诵氖侨?。人從“自然人”到“社會人”再到“文化人”的過程中，“社會化”是關鍵。社會化“就是通過各種文化建構(gòu)出來的一種終生持續(xù)性行為”。因此，甘肅紅色文化的生成與發(fā)展就是其社會行為與社會化進程。在這一進程中，產(chǎn)生了諸多圖像形態(tài)的甘肅紅色文化，即甘肅紅色圖像文化。“廣義的圖像指所有用視覺直接把握的藝術形式?！北疚挠懻搹V義的甘肅紅色圖像文化，其對象是一切可以用視覺直接把握的甘肅紅色文化形態(tài)。

依據(jù)紅色文化的常見分類，甘肅紅色文化可以分為甘肅紅色物質(zhì)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等。較為粗略地看，甘肅紅色圖像文化首先指甘肅紅色物質(zhì)文化，因為物質(zhì)文化的“視覺性”特點較為明確；其次指甘肅紅色精神文化，一些以甘肅紅色文化為題材的繪畫、電影、電視劇等藝術形式是“視覺性”的精神文化；最后指甘肅紅色制度文化，制度文化與視覺文化之間的關系是間接的，制度文化只有轉(zhuǎn)化為物質(zhì)文化、視覺性的精神文化后，才有圖像文化的“視覺性”特征。

精神是各種形態(tài)的甘肅紅色文化的靈魂。此處需要明晰兩個概念，即紅色精神文化與紅色文化精神。“紅色文化精神是紅色精神文化的本質(zhì)與核心，是紅色精神文化的下位概念?！北热纾瑢W界提煉概括的甘肅特支精神、南梁精神、會寧會師精神、紅軍西路軍精神、蘭州八辦精神、甘肅“鐵人”精神、莊浪梯田精神、八步沙精神、舟曲精神、莫高精神、載人航天精神等甘肅紅色文化精神是紅色精神文化的核心。需要說明的是，甘肅紅色文化精神也有具體的圖像形式，因為物質(zhì)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圖像文化的本質(zhì)與靈魂是精神。本研究基于對甘肅紅色物質(zhì)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圖像文化、文化精神之間內(nèi)在聯(lián)系的基本思考，特擬定“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批評”議題。問題的復雜性在于，精神即思想，其核心是概念，“思想、概念與文字的關系是直接的、同一的；與圖像的關系是間接的、分離的”。正是文字、圖像與精神的直接和間接關系，促使“文圖關系”成為探究“甘肅紅色文化精神圖像批評”的一個重要研究方法。

文圖關系是圖像時代學界在文字與圖像的對等立場上提出的一個關于文字與圖像關系的學術理論，旨在“闡釋文字（文學）與藝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與互文規(guī)律”。將“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批評”納入“文圖關系”研究視野的合理性理由大致有三：一是二者均涉及文字與圖像的關系；二是圖像對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遮蔽”現(xiàn)象可以借助“文圖異質(zhì)”的文圖關系理論進行概括；三是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解蔽可以借助“文圖互滲”的文圖關系理論進行闡釋。

文圖異質(zhì)：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遮蔽

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遮蔽其實是甘肅紅色圖像文化與甘肅紅色文化精神之間的關系問題。圖像反映精神，精神反作用于圖像。因為圖像與精神的不同認知方式，“文圖異質(zhì)”將成為探析甘肅紅色文化精神之圖像遮蔽問題的重要理論支撐。具體來說，文字與圖像不同的存在方式、文字與圖像反映世界的不同方式、人們對其不同的感知方式，以及二者與思想的不同關系等，是文圖異質(zhì)的具體表現(xiàn)。

第一，從文與圖不同的存在方式、反映世界的不同方式來看，圖像對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反映存在一定的遮蔽現(xiàn)象。甘肅紅色圖像反映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不完全性，即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遮蔽。這一現(xiàn)象產(chǎn)生的原因之一是“圖像以具象的形式存在，它對世界的反映是直接的、直觀的，而文字則以符號的方式存在，它對世界的反映是間接的、抽象的”。由此可知，甘肅紅色圖像文化以圖像的直觀方式存在。而甘肅紅色文化精神，如南梁精神、會寧會師精神等以符號的方式存在，文字是其主要的表達方式，因此它們對紅色文化精神的反映是間接的。這使得甘肅紅色圖像對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反映具有一定的不完全性，即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遮蔽。

第二，從人們對文與圖的不同感知方式來看，圖像對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反映存在一定的遮蔽現(xiàn)象。譬如，當人們走進陜甘邊革命根據(jù)地南梁紀念館，其通過視覺感知到的是以建筑、雕塑、繪畫等形式存在的甘肅紅色圖像文化，同時在腦海中形成一些直觀的、形象性的紅色圖像。人們在南梁革命紀念館中感受到的是一些直觀、形象的圖像形態(tài)的“南梁精神”，并非理性的“理想信念、思想品德、工作與思想作風”。因此，圖像對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反映存在一定的遮蔽現(xiàn)象，即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遮蔽現(xiàn)象。

第三，從文、圖與思想的不同關系看，圖像對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反映存在一定的遮蔽現(xiàn)象。概念是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又是語言（文字）的核心，因此，文字與思想的關系是直接的、同一的；圖像與思想的關系是間接的、分離的。文字、圖像與思想的這種關系導致甘肅紅色圖像對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反映存在一定的遮蔽現(xiàn)象，即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遮蔽現(xiàn)象。

文圖互滲：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解蔽

解蔽即解開遮蔽，解開遮蔽需要工具與方法。粗略地說，方法就是理論。既然“文圖異質(zhì)”是澄清“甘肅紅色文化精神圖像遮蔽”的文圖關系理論，那么，“文圖互滲”就是探究“甘肅紅色文化精神圖像解蔽”的文圖關系理論。文圖互滲即文字與圖像的相互支撐、滲透關系。

第一，在文與圖的相互支撐關系中，文字可以解蔽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遮蔽。文與圖的相互支撐關系即二者的相互依賴關系。從媒介角度來看，文字與圖像是人類認識與表達世界的兩種主要方式。然而，人類認識世界往往不是通過單一的文字或圖像成的，而是在“文配圖”“圖插文”的媒介融通中完成的。就甘肅紅色圖像文化而言，其存在價值主要表現(xiàn)為以圖像的形式表達甘肅紅色文化精神。如《紅色南梁——慶陽老區(qū)革命歷史畫冊》一書中“垂裕后昆的南梁精神”一章，其組織結(jié)構(gòu)是：文字形式的南梁精神，即“在創(chuàng)建以南梁為中心的陜甘邊革命根據(jù)地的偉大實踐中……培育了以‘面向群眾、堅守信念、顧全大局、務實求真為核心內(nèi)容的南梁精神”；書法形態(tài)的圖像文化，如蔡子偉的題詞“南梁革命精神與橋山共存與日月同輝”；攝影、建筑、雕塑形態(tài)的“南梁革命紀念館牌坊門”“南梁革命英雄群雕”等。整體觀之，這部分內(nèi)容以文字與圖像的雙重方式反映南梁精神，其主體形態(tài)是圖像。當人們單獨觀看這些圖像時，雖然能夠直觀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南梁精神，但是南梁精神的內(nèi)涵和意義不夠清晰，這就是南梁精神的圖像遮蔽現(xiàn)象。如果讀者在閱讀有關南梁精神的文字時，觀看“南梁革命紀念館牌坊門”“南梁革命英雄群雕”等圖像，就會發(fā)現(xiàn)文字對這些圖像蘊含的南梁精神具有揭發(fā)與批評的作用，使圖像的內(nèi)涵與意義以比較清晰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梢姡谖呐c圖的相互支撐關系中，文字可以解蔽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遮蔽。

第二，在文與圖的相互滲透關系中，文字可以解蔽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遮蔽。文字與圖像是人類反映世界的兩種最基本的方式，因此，世界可以表現(xiàn)為圖像，也可以表現(xiàn)為文字。《甘肅革命遺址遺跡要覽》是有關甘肅紅色文化的重要資料，在會寧縣革命遺址部分，作者用圖文并茂的方式介紹了會寧地區(qū)的紅色遺跡，圖像內(nèi)容包括紅軍會寧會師舊址（會師園）、紅軍三大主力會寧會師紀念塔、將帥碑林、紅軍長征勝利紀念館、紅軍大學舊址、會寧會師聯(lián)歡會舊址、會師門、樓及城墻舊址、紅軍長征勝利景園、紅一方面軍指揮部舊址、紅二方面軍指揮部舊址、紅四方面軍指揮部舊址、紅軍總政治部舊址等，而文字內(nèi)容是對會寧紅色遺跡圖像的描述。

有趣的是，一些研究以該書中文字與圖像形態(tài)的會寧紅色文化遺跡為基本資料，提出“會師精神”，如杜永勝、常琦彪的《會師精神研究》、武志元的《會師精神的文化內(nèi)涵》等。需要進一步明確的是，當人們孤立地觀看圖像形態(tài)的會寧紅色文化遺跡時，感受到的會師精神是模糊的；當人們在文與圖相互滲透的情況下觀看圖像形態(tài)的會寧紅色文化遺跡時，會發(fā)現(xiàn)圖像確實蘊含著文字所述的會師精神，也就是說，文字對圖像蘊含的會師精神有解說作用。這就是文字對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解蔽。

筆者經(jīng)過研究，有以下三個發(fā)現(xiàn)。

第一，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批評是一個有關“文圖關系”的文化實踐與批評議題，其中，文圖關系是重要的研究視角與方法。

第二，文圖異質(zhì)是探析甘肅紅色文化精神圖像遮蔽現(xiàn)象的文圖關系理論。從文與圖的存在方式、文與圖反映世界的方式、人們對其的不同感知方式，以及文、圖與思想的不同關系來看，圖像對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反映存在一定的遮蔽現(xiàn)象，即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遮蔽。

第三，文圖互滲是探析甘肅紅色文化精神之圖像解蔽的文圖關系理論。在文與圖的相互支撐、滲透關系中，文字對甘肅紅色圖像蘊含的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解說與闡釋即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解蔽。

簡言之，本文通過對甘肅紅色文化精神的圖像遮蔽、解蔽問題進行初步討論發(fā)現(xiàn)，甘肅紅色文化的圖像批評有較寬的圖像學、文化學、文藝學、美學的研究視域與闡釋空間，文圖關系只是其理論視角之一。因此，期盼學界以此為契機，從更多領域和方向?qū)t色文化進行研究。

2021年甘肅省社科規(guī)劃項目“甘肅紅色文化的圖像轉(zhuǎn)化與發(fā)展研究”（項目編號：2021YB117）；2021年甘肅省高等學校創(chuàng)新基金項目“慶陽紅色文化的‘圖像轉(zhuǎn)向研究”（項目編號：2021B-2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