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與黃庭堅用典技巧的差異

黃麗旋

內(nèi)容摘要：杜甫處于由盛唐到晚唐的轉折點，詩歌到這個時候已經(jīng)相對成熟，并在杜甫的創(chuàng)作中呈現(xiàn)出“集大成”的狀態(tài)。在杜詩眾多藝術特色中，用典毫無疑問是很突出的一點，杜甫用典采用多方面的技巧，顯示出他高超的創(chuàng)作天賦和深厚的文化功底。江西詩派的開山鼻祖黃庭堅也特別強調(diào)對典故尤其是唐詩的推崇和學習，在唐代詩人中他最推崇杜甫，稱贊杜甫“杜子美一生窮餓，作詩數(shù)千篇，與日月爭光。”然而，黃庭堅在學習杜甫用典技巧的同時也有自己的創(chuàng)新，提出著名的“奪胎換骨”、“點鐵成金”的理論主張。本文從多個角度來分析杜甫與黃庭堅用典技巧的差異。

關鍵詞：杜甫 黃庭堅 用典 差異

用典也稱用事，是指在詩歌的語言中，直接或間接地引用歷史故事、神話傳說、前人的詩句等典故來說明自己的觀點。劉勰在《文心雕龍》里解釋“用典”，說是“據(jù)事以類義，援古以證今”。即說明典故用來以古比今、借古抒情。中國詩歌的用典講究精切、自然、變化，就是所謂的“用事工者如己出”，用事而不被事所用；追求不露痕跡的效果，就是所謂的“水中著鹽，飲水乃知鹽味”[1]。詩歌這一文學體裁需要通過較少的字數(shù)表達出詩人意蘊豐富的感情，因此需要詩人對每一個字詞都要反復鉆研、雕刻。典故的使用可以用較少的字數(shù)表達豐富的內(nèi)涵，從而成就了典故在中國古典詩歌創(chuàng)作中舉足輕重的地位。

“詩以用事為博，始于顏光祿而極于杜子美?！保◤埥洹稓q寒唐詩話》）[2]說明杜甫的詩歌用典技巧達到很高的水平，并且形成了自己的特色。以黃庭堅為首的江西詩派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提倡學習杜甫，江西詩派詩人都在用典技巧上苦心經(jīng)營，無論在用典的數(shù)量還是技藝上都達到了新高度。但是，杜甫詩歌與黃庭堅詩歌在用典技巧仍然存在差異。

杜甫用典善于提煉民眾語言融入詩句中和將民間方言、俗語、故事嵌套入詩，形成雅俗共賞的特點。這里的“雅”是指典故的使用使詩歌品味起來含蓄雋永，“俗”指的就是杜詩典故多采取民間方言、俗語入詩。在《秋興八首》其二中“聽猿實下三聲淚，奉使虛隨八月槎”，第一句出自于酈道元《水經(jīng)注》“故漁者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边@體現(xiàn)了杜甫善于提煉民眾語言入詩的創(chuàng)作特點。作者還沒有來到巫峽之前就聽說聽了猿聲會落淚，現(xiàn)在杜甫到了夔州，聽到了猿聲，自己確實落下了眼淚，因此為“實下三聲淚”，這一句并沒有用多么華麗的字詞，但是仔細品味就可以感受到老杜身后的心酸。后一句“奉使虛隨八月槎”使用的是民間故事，舊說云天河與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來，不失期。但一個“虛”字表明自己回到長安的愿望是虛無縹緲的。又如《數(shù)陪李梓州泛江，有女樂在諸舫，戲為艷曲二》中“使君自有婦。莫學野鴛鴦。”采用的是漢代樂府民歌《陌上?！罚骸笆咕杂袐D，羅敷自有婦?！睂⒃渲星亓_敷不畏強暴、機智的話語轉化為調(diào)侃戲虐的語氣。

黃庭堅用典追求新警，努力創(chuàng)造一種陌生感，使詞匯以陌生形式出現(xiàn)，往往以一字之新，提全句之神。在《發(fā)贛上寄余洪范》中“胸中淳于吞一石，塵下庖丁解十牛”來自于典故《管子》“有屠牛坦，一朝解九牛。”又有《賈誼傳》：“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頓者，所排擊剝割，皆眾理解也?！薄敖馐！笔且粋€新詞，黃詩將“一朝解九?！备某伞敖馐！北砻麾叶”韧琅Ｌ垢鼌柡?。

杜詩用典善用一些熟悉的話語融進自己的詩里，即所謂的“以熟典入詩”，從而達到一種渾然天成，毫無阻隔的狀態(tài)。杜甫在流落成都期間，時值安守之亂，國家衰落，民事凋敝，寫了《草堂》一詩：“一國實三公，眾人欲為魚?！钡谝痪溆玫氖恰蹲髠?僖公五年》：“一國三公，吾誰適從?！边@句話描寫了當時春秋戰(zhàn)國混亂的局面，用來比喻當時軍閥割據(jù)局面。第二句化用的是《史記.項羽本紀》中：“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苯沂玖巳嗣耠y逃戰(zhàn)爭的迫害。又如《丹青引.贈曹將軍霸》：“丹青不知老將之，富貴于我如浮云。”用的是《論語.述而篇》：“其為人也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和“不義而福且貴于我如浮云?！倍鸥⑦@些熟悉的典故融入詩中從而自然流露出對曹霸不慕功名，將老死置之度外的贊揚。

黃庭堅在用典時多選取生僻的典故，盡力避免一些通俗的、常見的典故，因此他喜歡在一些佛經(jīng)、小說等雜書中尋找典故，以達到一種新鮮、陌生感，正如錢鐘書先生講：“讀《山谷集》好像聽異鄉(xiāng)人講他們的方言，聽他們講得滔滔滾滾，只是不大懂?！盵3]比如《題山谷石牛洞》：“司命無心播物，祖師有記傳衣。白云橫而不度，高鳥倦而猶飛。”第二句出自《傳燈錄.達磨傳》：“二者表曰，內(nèi)傳法印以契證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后代澆薄，疑慮競生，言吾系西方之人，汝乃南方之子，從何得法，憑何證驗。汝今受此衣法，庶卻后日所生疑難。但此衣法，用以表明化無窒無礙耳。吾滅后二百年，衣止不傳，法周沙界?！?/p>

黃庭堅在一首詩歌中的用典數(shù)量要極大地高于杜詩中的用典數(shù)量，充分體現(xiàn)了黃庭堅所說的“無一字無來歷”和宋代“以學問為詩”社會風尚。在《次韻馬荊州》一詩中“六年絕域夢刀頭，判得南還萬事休。誰謂石渠劉校尉，來依絳帳馬荊州？霜髯雪鬢共看鏡，茱摻菊英同送秋。它日江海臘前破，還從天際望歸舟?！钡谝痪洹皦舻额^”用的是西晉王溶夜夢三刀懸于梁上的典故；“誰謂石渠劉校尉”用的是西漢劉向的典故；“來依絳帳馬荊州”用的是東漢馬融的典故；“霜髯雪鬢共看鏡”化用的是杜牧詩“前年鬢生雪，今年須帶霜”；“它日江海臘前破”化用杜甫詩句“梅蕊臘前破”；最后一句用的是南朝謝朓“天際識歸舟，云中辨江樹?！钡牡涔剩@首詩實現(xiàn)的詩人“無一字無來歷”的主張。不僅如此，黃詩還追求在一句中融合多個典故，例如《寄黃幾復》中“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謝不能”其中第一句用的是《左傳.僖公四年》；“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钡诙渲小凹难銈鲿庇玫氖翘K武牧羊的典故，“謝不能”化用的是劉禹錫“邊鴻不到水南流”的詩句。

雖然杜甫詩歌中也會有多個典故的運用，甚至也出現(xiàn)一句詩中有多個典故，總的來說，黃庭堅詩歌的用典數(shù)量較之杜甫達到了一個新高度。

黃庭堅強烈反對詩歌“強諫諍于庭，怨憤垢于道”，明確反對把文學藝術作為武器直接干預社會，而大力提倡“不怨之怨”的溫柔敦厚的詩風，他主張用委婉興寄的手法來實現(xiàn)詩歌的諷諫功能，因此詩歌中大量使用典故，并且還善于將用典與比喻、比擬等手法交織使用，從而形成奇崛拗峻的風格。

杜甫出生于經(jīng)學世家，長期接受儒家文化熏陶，他始終關注社會現(xiàn)實和人民生活疾苦，始終把“致君堯舜上，在使風俗淳”作為自己的理想。在晚唐時期，杜甫已經(jīng)透過國家繁榮的表象看到隱藏在其后面的種種危機，體現(xiàn)出有別于同時代詩人的憂患意識，這種意識體現(xiàn)在他的詩歌當中就是用典故來借古諷今，批判批判朝政。

與黃庭堅相比，杜甫用典來諷諫朝政時更加直率和鋒芒畢露，沒有將典故與多種修辭手法融合使用，讀者可以更容易地透過典故來領略詩人思想主旨。

在杜甫詩歌《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中：“朱門酒肉，路有凍死骨?！苯衣兜木褪巧鐣胸毟粦沂猓薪y(tǒng)治者荒淫無度，只顧自己安逸享樂。第一句化用郭璞詩“朱門何足榮”；第二句化用王粲詩“酒肉有川坻”，又說黃山谷曰：“《孫子新書》：“‘楚莊攻宋，廚有臭肉，尊有敗酒，而三軍有饑色?！敝灰覀兩晕⒘私獾涔蕛?nèi)容就可以迅速理解詩人的思想感情。

黃詩《流民嘆》中“桓侯之疾初無證，扁鵲入秦始治病?！边\用扁鵲醫(yī)治桓公的典故，委婉地表現(xiàn)了作者對統(tǒng)治者不聽民眾訴求的諷刺。

對于黃庭堅在詩歌中善于將用典與比喻、比擬等手法交織使用，黃寶華分析說：“山谷詩善于將比喻與比擬結合使用，不僅有靜態(tài)之美，而且往往將喻體坐實，讓他有行為動作?！盵4]在《戲呈空穎父》中：“管城子無食肉相，孔方兄有絕交書?！薄肮艹亲印背鲎杂凇睹f傳》：“秦皇帝使恬賜之湯沐，而封諸管城，號曰管城子”；“食肉相”來自《后漢書·班超傳》：“燕頷虎頸，飛而食肉，此萬里侯相也”；“孔方兄”來自魯褒《錢神論》：“親愛如兄，字曰孔方?！薄敖^交書”來自嵇康《與山巨源絕交書》。詩句中運用擬人手法，將物比作人，使物具有行為動作。這句乃是詩人自嘲：自己以筆墨為生卻不能獲得官職，也不能收進錢財。

黃庭堅在用典時不僅追求偏僻典故和新詞匯，還在運用前人典故時開鑿新思路。杜甫在用典的時候也注重對典故追求新意，但兩者相比，黃詩用典可謂一種獨辟蹊徑，這也是黃庭堅著名理論“點鐵成金”在詩歌中的反映，即所謂的“用古人語而不用其意。”

黃詩《古詩二首上蘇子瞻》：“桃李終不言，朝露借恩光?！背鲎杂凇妒酚?李將軍列傳》：“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原典故說的是只要有德行，即使不被別人所賞識，也能獨立于世。而“桃李”在詩句中為反面形象，認為桃李嫉妒江梅，不肯在主人面前為他美言，用的是《文選.樂府》：“入門各自媚，誰肯相顧言?！钡囊馑肌！疤依睢痹谠姼柚袣v來作為正面形象，而黃庭堅卻用另一種思路，反其道而行之。

在《以小團龍及半挺贈無咎并詩用前韻為戲》：“曲幾團蒲聽煮湯，煎成車聲繞羊腸?！钡涔蕘碜园拙右椎摹冻醵乱沟没矢芍菔衷⒃姅?shù)篇因遣報書偶題長句》；“心逐報書懸雁足，夢尋來路繞羊腸?！庇密嚶暠扔骷宀杪?，之后再由車的聲音聯(lián)想到蜿蜒的羊腸小道，生動形象地描寫了煎茶的過程，構思奇特。

杜甫喜歡正用典故并且作品與典故的主旨基本一致，這樣就可以使典故更好地融入詩歌，讀者通過了解典故就可以領悟詩意。在《鄭駙馬池臺喜遇鄭廣文同飲》：“然臍郿塢敗，握節(jié)漢臣回?！边@里用了董卓和蘇武的典故，杜甫在這里用董卓比安祿山，都是擾亂國家的賊子。又《題鄭十八著作虔》“賈生對鵩傷王傅，蘇武看羊陷賊庭。”第一句來自于《賈誼傳》：“誼為長沙王傳三年，有鵩飛入誼舍。止于坐隅，鵩似鴞，不祥鳥也。誼傷謫居，長沙卑濕，為賦以自廣?！编嶒驗橛腥苏_告他私撰國史而謫居十年的經(jīng)歷與賈誼相似。后一句來自于《漢書.蘇武傳》：“匈奴徙武北海上無人處，使牧羝，羝乳乃得歸。”鄭虔曾經(jīng)身陷賊庭，但他也同蘇武一樣沒有屈服于賊人。

黃庭堅則擅長反用典故，即所謂的“反彈琵琶法”，通過反用帶典故來追求“新”。在《寄黃幾復》中：“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蘄三折肱?！钡谝痪溆玫脑娝抉R相如的典故“文君夜奔相如，相如馳歸成都，家徒四壁立?！彼抉R相如雖然有好的文筆，但是他卻是一個道德缺失的人，這里反用其意用來贊揚黃幾復私德清廉。又如《次韻胡彥明同年羈旅京師寄李子飛三章一章.道其困窮》“誰料丹徒布衣得，困窮且思試新年”典故出自《南史—劉穆之傳》：“貧賤常思富貴，富貴必踐危機。今日思為丹徒布衣不可得也”，原典故的意思是思貧賤用以自守，但在黃詩中卻用來感嘆窮困艱難的境況。

典故的使用是為了更好地表達情感以及呈現(xiàn)詩歌主題。中國古代許多文論家對詩歌中用典做出了自己的評價。鐘嶸《詩品序》：“夫?qū)僭~比事，乃為通談。若乃經(jīng)國文符，應資博古;撰德駁奏，宜窮往烈。至乎吟詠情性，亦何貴于用事？”[5]由此可見，鐘嶸反對過度用典，認為詩歌是用于“吟詠性情”的文學樣式，不必借用典故，他提倡直接、真切地反映社會生活。摯虞在《文章流別論》中指出：“古詩之賦，以情義為主，以事類為佐。”這也同樣表達了反對過度用典的主張。北宋文學家、政治家王安石也曾指出：“詩家病使事太多，蓋皆取其與題合者類之，如此乃是編事，雖工何益？若能自出己意，借事以相發(fā)明，情態(tài)畢出，則用事雖多，亦何所妨？”他指出用典要得當，能夠自己出新意，否則一味地模仿前人之作，就會變成剽竊。詩歌發(fā)展進入宋代，多用典故成了宋人博覽群書、展示學問的途徑，因此宋代詩歌形成了以文為詩、以議論為詩、以學問為詩的狀態(tài)。

黃庭堅提出“無一字無來歷”的理論，用典成了他詩歌中的一個鮮明特征。在黃詩中幾乎每一篇都使用典故并且都是一些偏僻陌生的典故，以此來顯示他的學問，被后代讀者認為有“掉書袋”的嫌疑。趙翼《甌北詩話》：“山谷則書卷比坡更多數(shù)倍，幾于無一字無來歷，然專以選材庀料為主，寧不工而不肯不典，寧不切而不肯不奧，故往往意為詞累，而性情反為所掩?！盵6]這段話客觀地評價了黃庭堅，既指出詩歌用典之多，用典之奇，也指出典故的大量使用導致詩情表達受阻。

在杜詩中，用不用典故是依據(jù)詩歌主題來決定的，一些描寫自然風光的山水詩、寫景詩、詠物詩就全篇沒有使用典故。在《江畔獨步尋花》中：“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流連戲蝶時時舞，自在驕鶯恰恰啼?！痹谶@首描寫春日景色的詩中就通篇沒有運用典故，詩人用“時時”“恰恰”這些字眼使詩歌畫面充滿動感，勾勒出彩蝶飛舞，飛鶯啼叫的明快的畫面。在《聞官軍收河南河北》中：“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xiāng)。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通篇也未使用典故，卻把自己聽聞安史之亂結束后，驚喜欲狂、手舞足蹈的狀態(tài)描寫得淋漓盡致，全詩情感奔放，痛快地抒發(fā)了作者喜悅的心情。

黃詩與杜詩在用典技巧上也有許多類似的地方，比如用典來源廣泛、用典渾然天成等，但受時代風尚的影響，宋詩已經(jīng)沒有了唐詩高昂自信的姿態(tài)，而呈現(xiàn)出精神內(nèi)斂的特征。前輩學者繆鉞先生在論唐、宋詩之別時說：“唐詩如啖荔枝，一顆入口，則甘芳盈頰；宋詩如食橄欖，初覺生澀，而回味雋永?！盵7]（《詩詞散論·論宋詩》）這正是對唐、宋詩歌區(qū)別的生動論述。其體現(xiàn)在黃詩與杜詩用典技巧的差異則是黃詩呈現(xiàn)出奇崛峻怪的風格，杜詩呈現(xiàn)出活潑生動、不拘一格的風格。

注 釋

[1]薛雪[清].《一瓢詩話》.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年版

[2]丁福保.《歷代詩話續(xù)編》.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版

[3]錢鐘書.《宋詩選注》.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9年10月第二版

[4]黃寶華.《黃庭堅詩詞文選評》.北京：中華書局.1979年版

[5]鐘嶸著，許文雨講疏《詩品》.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5月版

[6]趙翼著，馬亞中，楊年豐批注.《甌北詩話》鳳凰出版社.2019年1月版

[7]繆鉞.《詩詞散論》.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5月版

（作者單位：成都信息工程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