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的詩

松

喜歡在松的香味里陶醉不知去路歸途

喜歡在松的下面看陽光的隨意流淌

喜歡在松下等一個至今不曾出現(xiàn)的童子

問道

喜歡讓松鼠和松風帶著我在枝上跳躍

喜歡在松林躺平仰望著松枝間的藍天和

云朵里沉沉入睡

風吹過來，松針落下來

時間不聲不響就是一整個正午，或下午

我一動不動，一動也不想動

無喜無憂無掛礙，自然醒來的時候

起身招呼也不打就下山回家

身心里松香松濤陣陣

發(fā)間衣上沾滿了松針

手上握著一枝掛滿松塔的松枝

不用幻想，自己就是另一棵古松

陽光里的玉蘭

陽光炙熱，無死角清除陰暗

玉蘭開得燦爛奔放：

透明，潔白，閃閃發(fā)光

像盛滿酒的杯子，嘩啦啦展翅飛翔的鴿子

詞語紛至沓來，讓目光

措手不及，讓嘴巴大張

并不知發(fā)出什么元音才好

樹上苔蘚斑駁的石獅子

因陽光和花瓣而生動

與玉蘭合影的人，她的眼神里

奔跑著一個龐大的春天

讓我錯覺

她本身就是一朵開得正好的玉蘭

她無邊的芳華和遼闊的

美

容納得下最硬的鐵、最軟的水和一面大

海的水聲

料玉蘭和她見我應如是

這樣的想法才滋生，玉蘭樹下的主角

換成了一個白發(fā)的老人

安靜，平和，慈悲的微笑波瀾不驚

花在打苞，花在綻放，花在飄落

他久久仰望著一樹繁花

像仰望著自己，和自己經歷過的從前

陽光點燃了玉蘭

風拂動他的白發(fā)和少女的裙子

我手機里的照片，記錄這迷人的瞬間

我把照片命名為：春天

河水開花

好像與往日并無不同

河畔晨練的人總是比我早

那些從冬天一路走來的樹木

把問號感嘆號破折號光禿禿舉向天空

枝丫間黑乎乎的鳥巢漏風也漏光

高原藍的蒼天在上

整齊的水泥路在下

好像與往日并無不同

但我哈到手上的白氣暖了很多

忍不住朝河里望了望

誰把陽光的種子鋪天蓋地撒下來

我啞默的嗓子和混沌的目光慢慢發(fā)芽

僵硬的骨縫和血管抽出嫩枝條

一整條漫長靜寂的河水，全都開花了

完美時光

喜歡在陽臺上，曬著暖陽看書

風在窗外流淌，鳥在歌唱

湖水的波光里，鯉魚游來游去

書簽是去年秋天的一片銀杏葉

揀拾葉片的細節(jié)我已無從記起

但可以肯定，那時的我是敞開的

我曾試圖在上面題上詩，或注明日期

但最終放棄這些想法

并隨手把它放進一本厚厚的書里

只到現(xiàn)在，我打開這相似的書

在春天的午后靜靜閱讀

書籍有書籍的語言，葉片有葉片的語言

我們把自己完整地放在陽光里

只為了獲得溫潤的語言，讓翻閱的人

面漾微笑，心境恬適而完美

幸福得像一個透明的小孩

二月的表白

說什么好呢

春風徹夜將我翻閱

花骨朵一樣的我

說開就開了

說什么好呢

桃紅李白菜花黃

我虛懷的素箋

專等萬紫千紅

說什么好呢

隨手寫下的愛字是夾心的繁體

我矜持的空城里

上演一出出點絳唇蝶戀花

虛擲的光陰不容再虛擲

錯過的鐘鳴不容再錯過

該給雷電的交給雷電

該給雨水的交給雨水

該給我的表達與表白

請在二月里大聲說出來

像云朵一樣自由

小南風扭著細腰

一娉婷，春色已無邊

在梅園，你就是梅

在玉蘭枝上，你就是鴿子

在我波光粼粼的夢里

你不能是夢中夢

你只能是情人

說好了，像云朵一樣自由

我們飄過的天空，只有蔚藍

說好了，像云朵一樣自由

我們化成的雨水，只澆灌愛情

說好了，這有限的一生一世

我們的愛，只用一個比喻

像云朵一樣自由

像云朵一樣潔白

陽光下的一朵花

面對一朵芬芳迷人的花

已足夠讓人歡喜

而陽光下的一朵花

她的燦爛和歡樂

和陽光的明亮和溫暖

完美相融，合而為一

讓我生銹的翅膀

重新自如關羽自然張飛

面對陽光下的一朵花

就是一個我和另一個我

三秋不見，一見如故

陽光如花，花如陽光

我在其間，閃閃發(fā)光

月亮

在我的夢里想你

月亮，總如鉤

在你的身旁想你

月亮，只半圓

當我這樣獨自一人想你時

想起在你的城市和你一同賞月時

月亮，總圓滿

此時天空空空蕩蕩

月亮了無影蹤

我所有的月光，都留在了你的天空

作者簡介：鴿子，本名楊軍。作品散見于《人民文學》《詩刊》《星星》。著有詩集《鴿子的詩》和散文集《坐在秋天的田埂上》《春之玉》等。作品入選多種詩歌、散文詩、散文選本。

（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