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婕
絢爛的月季,葳蕤(wēi ruí)的綠樹,以及那籬笆架上極目望去的一片綠色葡萄,渲染了六月的歡欣與浪漫。
下課鈴聲還沒響,我的腦海就已經(jīng)被這些誘人的東西全部占據(jù)。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白色表盤,隨著黑秒針一顫一顫地向前移動,我的心情也一分一分地變得急迫起來。
終于,捕捉到了最清脆悅耳的放學鈴聲,我背起書包,拉著麗麗的手,跑出校門,朝小巷子奔去。
左轉,右拐,終于來到了約定的地點,幾個小伙伴兒早已等待多時,我們相視一笑,便向著一處幽木叢生的果園走去。
這是一條人跡罕至的路,因為沒有人的涉足,萋萋芳草已經(jīng)淹沒了膝蓋,我們只得邊走邊撥開腳下的雜草,頭上很快浸出了細密的汗珠。
最終,一面土墻擋住了去路,環(huán)顧四周,我們走到了一間小小的土房子背后,看樣子這是給看果園的人專門準備的住處。
繞過土房子,突然看到一串串青綠色的葡萄鑲嵌在墨綠色的葉片之中,那顆顆葡萄像極了奶奶脖子上戴著的翡翠項鏈。
頓時,我們的眼睛泛起了金光,海潮般涌向綠色的籬架。
走近細看,那葡萄更是潤澤誘人,顧不得吞咽口水,我們便開始撐開書包往里面亂塞。
那枝蔓可真柔嫩啊,像初春房檐底下小燕子鮮嫩的嘴巴;那飽滿圓潤的果粒輕輕擦過手掌,讓人垂涎欲滴,我們沉醉在葡萄的世界里。
“住手!”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伴著一陣沙沙聲,我們看到一個身著黑衣頭戴草帽的大叔,手執(zhí)長棍向我們跑來。
容不得多想,我們抓起書包拔腿就跑。一路上,書包里的葡萄一個勁兒地往外沖,我們只得用手緊緊地捂著敞開的大口。
但因為不熟悉地形,我們還是被一面土墻攔住了去路,只能蜷縮在墻根處驚慌失措。
只見那大叔一手拿著長棍,一手拎著草帽,喘著粗氣向我們逼近。
“還沒熟透就摘!”他操著一口蹩(bié)腳的普通話,憤怒的氣息如利劍般穿過了我們的心臟。
突然,“哇”的一聲,麗麗號啕大哭,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被打碎了一地。眨眼間,她那紅撲撲的臉蛋已經(jīng)濕潤成一片,像極了剛剛洗過的紅蘋果,上面還掛著晶瑩的水珠。
眼前的男人顯然愣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于是向我們邁近幾步,伸手奪過書包,抓出一串翠綠的葡萄。
我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不知所措,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那串綠葡萄,不知道為什么,此時竟覺得它沒之前饞人了。
“一人吃一串!”他堅定的聲音中又帶有一絲溫柔。
幾個小伙伴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喜還是憂。我們小心翼翼地從圓鼓鼓的書包里取出綠得發(fā)亮的葡萄,似乎才意識到這些看著好看的葡萄還不能吃,等待我們的必定是難以下咽的滋味。
我看著手心里的葡萄,閉上眼,終于還是摘下一顆送到了嘴巴里。瞬間,一陣酸澀涌出,一直蔓延到齒縫里,那感覺比想象中的還要令人難忘。
一顆、兩顆、三顆……我們鐵青著臉,牙齒早已酸倒了一排,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又一個可怕的綠巨人,它們都是葡萄的模樣。
終于,待暮色籠罩了籬架上的葡萄藤,我們躡手躡腳地跟在大叔身后,垂著頭離開了果園。
“不論做什么,都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他在前面走著,頭也不回地說道。
我們一驚,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仿佛剛剛是在果園里又上了一堂課。眼前大叔高大的背影被夜幕浸染成了黑色,唯有捧在懷里的葡萄,還是六月的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