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紅

段愛鋒

昨天，一個陌生電話打來，說她是物流公司的，你有四條胎，請趕快來領(lǐng)。我知道是自己的輪胎到了，掛斷電話，我和妻子決定前取。

由于疫情，車好久沒動了，上面積滿了厚厚的雪。妻子從后備箱拿出雪鏟，把擋風(fēng)玻璃的雪一點一點地鏟去。車發(fā)動后，導(dǎo)航的網(wǎng)絡(luò)死活連接不上，妻子說，沒事，就在二中的下面。于是，我們就出發(fā)了。

走了一段路后，擋風(fēng)玻璃的霧氣結(jié)冰了，擋住了視線，為了安全起見，妻子就用毛巾不停地擦。在縣城的時候，還有建筑物，出了城，到處是白皚皚的雪，都不知道車走到哪里了。我問妻子，現(xiàn)在你知道嗎？這時的妻子也不安地?fù)u搖頭，沒辦法，我們只能到檢查站掉了頭，肯定不能再往前走了，越走離目的地越遠(yuǎn)。檢查站附近的路比較寬，我把車停在路邊，用手機下載了高德地圖。于是，我們又走上了回去的路。

順著導(dǎo)航，我們大約走了六公里，從公路駛進(jìn)了一條小道。剛才大路上有掃雪車掃，雖然有冰，還不是很滑了，到了這里，方向盤完全不由自己控制，車子左右搖擺。妻子擔(dān)心地說，你開慢點，你開慢點。我說，我知道，你別說。好不容易到了托運部，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氣，簽過字，裝上輪胎趕緊往回走。

這時候，太陽將要下山，把最后一道殘陽射向雪原，非常耀眼。發(fā)動車子，我和妻子搖搖晃晃地向回家的路走去?；厝サ臅r候，路已經(jīng)結(jié)冰，車子走在上面晃得厲害，就像我小時候走在溜冰場的情景，稍不留神就會摔倒。車子走到拐彎的斜坡處，不由自主地撞在路邊的雪堆上。我掛上倒擋，油門踩盡扔然沒出來。我嘆了口氣，哎，這下完了。妻子安慰地說，別嘆氣，我下去給你推。車頭已經(jīng)深插雪堆里，往前肯定不行了，只能朝后倒。妻子扶住車窗，我踩盡油門，只是發(fā)動機哼哼響，車輪在雪上空轉(zhuǎn)，就是不后退。沒辦法，我熄了火，和妻子站在路邊。等待著有過往的車輛。

這時，太陽已經(jīng)落下，地上黯淡了下來，雪失去了剛才的光彩，像一片無形的怪獸。遠(yuǎn)處的人家燈光陸續(xù)亮了，馬路上的車輛已經(jīng)開啟了車燈。這時妻子開始埋怨了，今天沒有人怎么辦？我們會被凍死的。我一想現(xiàn)在都零下18°，到了晚上要零下28°，而且憑借我倆的能力，車子肯定出不來。想到這里，我也不寒而栗，但我安慰妻子，沒事，會有辦法的，不行就給同事打電話，讓拖車公司來。

我看妻子冷得不行，就幫她暖手。這時候，一輛車子的亮光過來了。我和妻子不約而同地喊了起來。看到我們的求救，一個哈薩克的大個子男人從車?yán)锵聛砗?，和我的妻子使勁往后推，我發(fā)動車子，但它依然沒有從雪坑里出來。他皺了了眉頭，看看車子，笑著說，我試試。他坐上車，我和妻子推，他先把反向往右一打，然后猛踩油門就出來了，他怕我們不行。開到很遠(yuǎn)，直到很平的地方才停下來。停穩(wěn)車子后，他關(guān)心地說，兄弟，雪地開車你不熟，更何況雪地胎沒換，這路不能走，你們走托運部前面的小路，那路比較平。我真誠地伸出雙手，感謝了這位大哥。

我們又走在了回去的路，這時車子的儀表盤一直顯示路滑，警報響個不停。沒走多遠(yuǎn)，剛才那個大哥把車頭一掉又回來了，并且停在我旁邊，說，兄弟，我怕你們迷路，我在前面，你跟在我后面。我感激地說，好的，好的。那位大哥知道我們走不快，走一會，停一會。我知道，他在等我們。當(dāng)我們走上了大路，看我們安全了，才加快速度，消失在車流中。

到了金都綠成，我們到天地美車行。老板說，下班了，不換，明天來。妻子好好地懇求，說，明天我們要上網(wǎng)課，緊接著把剛才的遭遇說了一遍，老板才答應(yīng)換。換完輪胎，到家已經(jīng)十點多了，但我看著等待父母已久的兒子，看著溫暖如春的家，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幸福溢滿了我的血液。去年的多拉特水庫一事，今日的雪地救援，都是哈薩克淳樸的小伙子，雖然至今都不知道他們的姓名，都沒來得及感謝，但是他們的行為，就像天山的雪蓮，光彩奪目；他們的精神，就像高原上的那縷紅，讓寒冷的冬天溫暖如春，并且指引著更多的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