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琦 王藝臻 黎輝燕
(湖南理工學院,湖南 岳陽 414006)
湖南,陶瓷之鄉(xiāng)?!吨袊沾墒贰贩Q:“遠在8000年以前新石器時代我們祖先就已能制作和使用陶器。”因湖南道縣玉蟾巖洞穴遺址出土有拍印編織紋一類陶器而被確定為距今1萬4千多年前的相對時代。這一令人吃驚的數(shù)字把“八千年”這一歷史向前推進了六個世紀。因此,湖南素有“陶瓷之鄉(xiāng)”的美譽!
到漢代,長江流域才出現(xiàn)了瓷器。湖南洞庭湖區(qū)湘陰青竹寺窯(早期“岳州窯”),其青瓷漸漸沿著湘江流域溯流而上并大量產(chǎn)出。它的絕對時間可以追溯到東漢漢安二年(143),是我國早期青瓷制品之一。
到唐代,長沙窯等“彩瓷”中出現(xiàn)了以釉下彩紋飾為主要特征的高溫銅紅釉。銅紅釉的問世,突破了我國陶瓷史中“南青北白”這一長期局面。由此開創(chuàng)和促進了許多新型彩瓷工藝形成與發(fā)展。
岳州窯在東漢崛起,在唐代發(fā)展最繁榮,被列為六大名窯之首。其地在今湖南湘陰,該地唐時屬岳州管轄,故名岳州窯。岳州窯最早燒制青瓷,最早用匣缽腹燒,最早燒制官窯,最早燒制釉下彩即“四最”之一。中國早期瓷器均為單色,而岳州窯卻大膽革新,嘗試為青瓷添加褐彩,自此瓷器便步入色彩斑斕的天地。
長沙窯年代大體可追溯至初唐,至晚唐達到極盛,南有浙江越窯等青瓷,北有河北邢窯等白瓷,構成了南青北白、南北相映的制作局面。長沙銅官窯別出心裁,與彩瓷并駕齊驅(qū),獨步名窯,瓷業(yè)始呈三足鼎立之勢。釉下彩流行和釉下彩創(chuàng)燒給長沙銅官窯中國陶瓷史留下了濃重的篇章。在五代后期走向衰亡,長沙窯成為湖湘古瓷研究最深入的瓷窯之一。
岳州窯是以青瓷為立本的窯場,其主要產(chǎn)地在今湖南省岳陽市湘唐陸羽《茶經(jīng)》提及的“越州窯”“鼎州窯”和“洪州窯”等都是以“州”命名,所以“岳州窯”雖在湘陰境內(nèi),但亦稱“岳州窯”。陰縣,最早燒造于東漢,盛行于南朝到隋代,是唐代《茶經(jīng)》六大名窯之首。南朝至隋代為岳州窯繁榮時期,產(chǎn)品行銷全國,更有南朝朝廷燒造的“貢瓷”,至唐已成為全國六大名窯之首。岳州窯在中國陶瓷史中地位不可動搖,其次是岳州窯青瓷是中國陶瓷史中獨一無二的,原始瓷之源與成熟青瓷之產(chǎn)生在岳州窯均有體現(xiàn),這兩次標志性技術躍進說明岳州窯青瓷的發(fā)展是自成一體。岳州窯從漢到唐建構了一個明確而完整的發(fā)展順序,形成了一套穩(wěn)定的制瓷工藝,對我國青瓷的生產(chǎn)發(fā)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岳州窯開始燒造始于戰(zhàn)國晚期,首先燒造的是灰陶、印紋硬陶。東漢湘陰一帶所燒制品已呈半陶半瓷狀。就裝飾技藝而言,漢代岳州窯器多采用麻布紋、水波紋等紋飾;就制作工藝而言,岳州窯工匠善于運用泥條盤筑加慢輪修飾等工藝。三國時,位于吳國境內(nèi)的岳州窯為它燒造出大批高質(zhì)量的青瓷器具,瓷器施釉技藝也得到很大發(fā)展。兩晉時期岳州窯產(chǎn)品具有三大特征,“器形為盤口壺和廣口大平底碗(或稱碗);釉色多為開片青瓷和連珠狀醬色點彩器;印紋多為幾何型網(wǎng)狀方格紋”。
岳州窯興盛始于南北朝。南朝朝廷利用水上交通的便利條件在湘陰擇窯定制官用瓷促進了其快速發(fā)展。岳州窯除了生產(chǎn)官用瓷外,還有大量高檔瓷器供廟宇燒造。在工藝方面,南朝岳州窯所燒之瓷胎質(zhì)致密,胎白釉純,釉層勻凈。隋代岳州窯承續(xù)南朝技藝,逐漸派生一種特殊的裝飾手法——印花。盛唐之后,岳州窯風格流派也隨國力增強而發(fā)生了變化,從淡雅素雅過渡到豐富多彩華貴,“發(fā)展出了釉下多彩青瓷,釉上單色粉彩青瓷,以及素胎(加彩)彩釉繪花(青釉,黑釉或褐綠釉)等新技術,同時還兼燒印花諸器物,大量盛行胎上浮雕式印花及印花貼片紋飾”。
五代十國時期,岳州窯在兵荒馬亂的時代大背景下,瓷器制作技藝不斷得到發(fā)展,并將雕刻蓮瓣紋作為一種普遍使用的裝飾手法,制作出大量民用陶瓷及工藝瓷。北宋時期,官窯崛起,為宮廷設窯場于都城汴京燒造青瓷之作,從而使岳州窯又回到了制作較為簡陋的民用陶瓷。但岳州窯并未停滯,其開發(fā)了特有的粉上彩和多彩繪花等。至南宋時,受湘陰農(nóng)民起義及官府鎮(zhèn)壓等因素的影響,岳州窯燒造瓷器的產(chǎn)銷受到嚴重沖擊,甚至停止燒造。到這時,岳州窯在歷史的長河中留下了自己輝煌的烙印,之后漸漸衰落。
長沙窯是以岳州窯為基礎,并受到唐三彩等多種因素的影響,逐步創(chuàng)造并發(fā)展起來的獨特釉下彩陶瓷。
遠在東漢岳州窯早期青瓷就已經(jīng)延伸到長沙窯區(qū)。從東漢到唐代,岳州窯都燒造青瓷(含褐釉、褐釉點彩),但是產(chǎn)品的質(zhì)量不及越窯。因此,岳州窯為適應市場競爭,逐漸開發(fā)出了燒釉下彩瓷這樣的新品,年代大體與“安史之亂”前和“安亂”后相近。
“安史之亂”以后,海上運輸漸趨繁榮大大推動了長沙銅官窯陶瓷外銷。長沙銅官窯緊依湘江,北與洞庭湖濱毗鄰,水路交通極為方便,為大批外運高其制品提供了有利條件,從湘江流經(jīng)廣州,寧波至亞洲各地和東北非的海上“陶瓷之路”逐漸成型,為長沙銅官窯系統(tǒng)的形成與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客觀條件。
長沙窯以釉下彩為主要工藝特點,在施釉過程中,大致可以分為單色釉、釉下彩、釉中彩及粉地彩釉繪花4種類型。釉下彩繪用氧化銅和氧化鐵為著色劑,綠的為氧化銅,紅的和褐的為氧化鐵,氧化鐵釉面為褐,釉色為紅,故長沙窯大致分為褐彩和褐綠彩。
長沙窯器以胎體松散為特點,胎色灰白或灰青,有少數(shù)黃褐色。窯內(nèi)所用材料是本地瓷石類材料,石英顆粒較粗,還含有長石殘骸,云母,赤鐵礦,莫來石及玻璃相等,故礦物組成屬于粘土—石英—云母系列。加上當時全為零散家庭式手工作坊,淘洗不精細、胎體松散、胎質(zhì)粗糙、白度不高,因此多數(shù)制品表面要用化妝土裝飾,然后再施彩于上面,以達到美觀之目的。
據(jù)史料記載,盛唐(公元684—756)時期,素面青瓷占統(tǒng)治地位,彩繪瓷初見端倪。青瓷及陶塑藝術品有十二生肖、鎮(zhèn)慕獸、侍女樂俑、胡人駱駝車馬等點綴瓷面。中唐(756—840)時期,長沙窯釉下彩瓷問世,并用格言、警句和五、六言句點綴瓷器上。晚唐(841—907)時期,長沙窯造型趨于纖巧變化,紋飾盛行印花和壓花,主題主要是花鳥畫。五代(907—960)時期因戰(zhàn)亂等因素而走向衰亡。
窯址在縣城附近,所占面積較大,積頗廣,以青竹寺窯為主(東漢),城關鎮(zhèn)窯(晉朝南朝隋唐),鐵角嘴窯(東漢南朝隋唐),蘆林潭窯(隋唐),百梅村窯(宋元),烏龍嘴窯(宋明)為代表的窯址共有26座。湘陰窯的發(fā)展過程如下所示:
早期(漢晉)——是以青竹寺窯(含窯頭山窯)、樟樹鎮(zhèn)窯、望城石門磯窯等窯場為主的代表作,其制品是青瓷。已燒青釉的碗,缽,盆,胎呈灰白色,紋理細密,有的胎壁上出現(xiàn)氣泡,多施以半釉。
較早(晉唐)——是城關鎮(zhèn)窯,其制品是青瓷。器型有洗、盆、罐、壺,釉多為青、黃、醬色,有的窯變釉以藍紫為主,紋飾方法以印花、浮雕和圓雕為主。這時期粉地褐彩繪花瓷應運而生,為之后青瓷工藝的進一步成熟奠定了基礎。
中期(唐代)——鐵角嘴窯是燒制青瓷的典型瓷窯。唐五代時湘陰密易名岳州密,燒造技術成熟,器型以碗盤為主,其特點為釉較青,胎體較輕,釉上玻璃質(zhì)感較強,開有細密的碎片紋。所以陸羽《茶經(jīng)》評唐代六大瓷窯茶碗說:“碗者,越州之上,鼎州之下,岳州之上,壽州之上,洪州之下也?!?/p>
后期(五代至宋代)——是以營田窯和百梅窯為主的彩釉釉下粉地繪花瓷(化妝土)。營田窯地處屈原區(qū)西南角,南與湘陰縣三塘鄉(xiāng)接壤,為湘陰窯最北處。
“長沙窯”,古名“石渚窯”;窯址在今長沙望城縣境內(nèi),產(chǎn)于湘江東岸。每年從印尼“黑石號”沉船上打撈上來的長沙窯瓷多達五萬多件,釉下彩瓷缽上寫著“湖南道草石渚盂子有明代樊家記”,表明長沙窯制品是唐代出口海外的著名外銷瓷。長沙窯產(chǎn)品的瓷胎多為灰白或香灰色,少數(shù)為白色,燒成溫度在1150~1200℃之間。釉色主要是青釉及青色釉上的豐富多彩。除青釉系統(tǒng)所屬的醬褐色釉之外,長沙密瓷所特有的綠色(或紅色)彩、白色釉花瓷也頗具特色。其中高溫銅釉在我國陶瓷中的問世有著劃時代的重要意義。這一變化,使中國陶瓷史上出現(xiàn)了“南青北白”之現(xiàn)象。自此,各種彩瓷工藝閃亮登場。
根據(jù)社科院考古所中國考古網(wǎng)研究顯示,近年來,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張興國潛心研究銅官鎮(zhèn)長沙窯出土文物,為證實其“釉下彩”性質(zhì),他聯(lián)合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等單位,挑選50多件長沙窯代表性彩瓷樣品,采用專有技術對彩、釉及其結合部進行著重觀測,發(fā)現(xiàn)平面和斷面處彩料都存在突破或重疊釉層的情況,但未見1例釉層被彩料遮蓋的痕跡,即長期認為長沙窯“釉下彩”并不存在于釉料表面,而只是一次性燒制高溫釉瓷。此種釉上彩亦不是長沙窯首創(chuàng),是北方唐三彩釉上彩工藝移植于岳州窯青瓷器之上的產(chǎn)物。
此外,窯口的裝燒方法也不可忽視。在岳州窯窯址常見盤碟類的器心顯現(xiàn)出“方塊露胎”的特點,即在器心(和部分器底)部分沒有釉質(zhì),無釉部分一般呈方塊形狀,如湘陰縣出土的方塊露胎的碟、碗等。這種現(xiàn)象一直延續(xù)到長沙窯階段,成為盤碟類器物的主要特色之一。由于這種器物大多有化妝土,露出的并不一定是器胎而是化妝土,因此張興國稱其為“露底”。露底的技法主要有兩種:一是先浸施一層胎質(zhì)釉;二是直接涂上色或彩,然后再涂上色或彩。前者多用于裝飾圖案,后者則多用為裝飾紋飾。兩者都具有一定的藝術性。張興國認為這種現(xiàn)象與裝燒方法不無關系,是因疊燒造成的,由于其上常常疊放一滿釉瓷器,其器心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有一圈粘痕,而露底部位往往被用來繪畫或書寫文字。露底是為了防止因疊燒而出現(xiàn)粘連的情況,疊燒時將露底的器物放在最下面,然后再放置器心滿釉的無露底器物,一般是一匣二器或三器裝燒。據(jù)張興國先生介紹,當代仿品在施釉時從不同方向把邊緣按順序浸入釉漿而器心不浸釉。露底彩繪常出現(xiàn)于岳州窯,而這也是長沙窯的重要特點之一,表明二者在裝燒方法上一脈相承,它源自岳州窯,而在長沙窯更為普遍,是在增加裝燒量和減少粘連缺陷之間的一種折中手段,但置于露底器之上的滿釉彩繪瓷仍是長沙窯的主打產(chǎn)物品種。由上述考古探索來看,岳州窯與長沙窯的燒瓷地點連成一片,總體上來說,燒瓷中心沿湘江自北向南轉(zhuǎn)移;岳州窯從東漢中晚期延續(xù)至盛唐時期,長沙窯從中晚唐延續(xù)至五代,燒瓷歷史前后相繼;二窯器物造型、彩飾工藝、裝燒方法一脈相承,并沒有窯業(yè)上的突變,只有年代早晚的差異。因此,不宜將二窯割裂開來,二窯實為同一窯口的不同發(fā)展階段。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得出,岳州窯為長沙窯的母體,且二者一脈相承,在燒窯技術上有著極為相似的特點,所以岳州窯與長沙窯為不可分割的一體,在古今發(fā)展過程中,應結合二者情況綜合考慮,爭取協(xié)同發(fā)展,實現(xiàn)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