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晚上八點來鐘,此地打車不易,只得先掃碼一輛共享電動車讓兒子騎回去,我準備安步當車慢慢走回家,大約需要半小時。
沒走多遠,一輛電動車擦身駛過,男人剎住車,轉頭問:“要不要帶你走幾步?”我一驚:“你問我?”男人答:“就是問一下,我來給廠里的老婆送飯,也不急,看你一個人走路……”他有些猶豫,“頭段時間我還送過一個拉行李箱的學生……”
想起第一次騎電動車回家的兒子,我有些擔心,一咬牙,說:“好,謝謝?!?/p>
我跨坐上去。那男人50歲上下,路燈下匆忙照面,并未看清長相。綠色軍大衣反穿胸前,衣襟偶爾拍打到我膝頭。坐定,我心里迅速盤算:包里沒有錢,手機給兒子了,口袋里只有他的電話手表,電動車速度不快,呼救是方便的……
很短時間,各種念頭紛紛交戰(zhàn)。
前面有聲音傳來:“肯定有人是不敢坐的,其實壞人哪有那么多?都是本鄉(xiāng)本土的。要是在外地,那是不能坐的……”我喏喏稱是。大哥又絮絮說著,他住在離我家小區(qū)不遠的蘭苑,老婆身體不好,晚上要在廠子里加班,他便做些可口飯食,送過來給她吃。
我注視路邊景物,這路不是我慣常走的,心下一時發(fā)急,也聽不清楚他說的話。路邊有來往行人,路燈明亮,再行一段,有了我認得的標識,心頭這才一松。
男人還在說:“我有關節(jié)炎,怪嚴重的,正在治療,今年還沒出去打工?!蔽艺f起小區(qū)附近效果較好的診所,他立刻回應說知道。
駛入我日常走的道路,我輕松許多。下得車來,我一迭聲道謝,他擺擺手,啟動電動車走遠。我定神想想,一點兒記不得他的模樣,只記住那些親切的家常話,還有自己心頭諸般動蕩。
接通兒子的電話,知道他正在還車。這真是個美好的夜晚,我接受一個陌生人的善意,沒有觸摸到堅硬的恐懼,只吹拂到和煦春風。
我走向兒子停車的位置,嘴角帶著一絲微笑。今晚,打定主意不焦慮,我要把這縷春風,也送給他。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采采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