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觀察中品人物 在細節(jié)中見審美

何晶 楊昌盛

摘 要 文本閱讀是學生、教師、教材編者、文本（作者）之間的多重對話，是思維和心靈交流的動態(tài)過程。小說閱讀教學中抓住細節(jié)描寫，有助于探究小說的文本價值。本文以《百合花》為例，嘗試通過對細節(jié)的解讀，進一步去品評人物，了解在特定歷史背景下的小說帶給我們的審美關(guān)照。

關(guān)鍵詞 人物 細節(jié) 審美

《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指出，高中語文課程應關(guān)注學生情感的豐富和發(fā)展，讓學生受到美的熏陶，培養(yǎng)自覺的審美意識和高尚的審美情趣，培養(yǎng)審美感知和審美創(chuàng)造的能力。小說的欣賞過程實際上就是對文本細節(jié)的解讀過程，在鑒賞文本的過程中，我們需要通過捕捉細節(jié)，感受人物形象，品味語言，領(lǐng)悟文本的豐富內(nèi)涵。

茹志鵑的短篇小說《百合花》人物形象鮮明，具有強烈的藝術(shù)魅力，除了語言活潑，脈絡(luò)清晰，情節(jié)生動以及個性化的語言描寫等特點外，獨特的細節(jié)描寫也獨具特色。作者不僅用細節(jié)來顯示形象，而且用細節(jié)來顯示人物感情，使人物形象躍然紙上。

一、小說用常見的細小事物，來表現(xiàn)通訊員憨厚、樸實、樂觀的性格和天真而熱愛生活的思想情趣

通訊員“肩上的步槍筒里，稀疏地插上幾根樹枝，這要說是偽裝，倒不如算作裝飾，點綴?！焙髞怼翱匆娝车臉屚怖锊恢谑裁磿r候又多了一枝野菊花，跟那些樹枝一起，在他耳邊抖抖地顫動著?！边@兩個細節(jié)，絕非閑筆。通訊員家住天目山一個偏僻的山村，出生貧苦，幫人拖毛竹，平時愛笑不愛說，只會做實際工作。這兩個細節(jié)正好顯示了他這種山里人的憨厚樸實的特點。再者，槍是武器，原本是一種冰冷的存在。但作者在小說中兩次寫到槍筒，展現(xiàn)的不是冰冷的武器，“稀疏地插了幾根樹枝”“又多了一枝野菊花，跟那些樹枝一起，在他耳邊抖抖地顫動著”。這樣的細節(jié)描寫是令人難忘的，樹枝和野菊花是生命的象征，小通訊員不僅僅是一位戰(zhàn)士，還是一位有著青春情趣的青年，他那活潑可愛、天真質(zhì)樸的性格就此展現(xiàn)，同時還表現(xiàn)出他對大自然、對生活中美好事物的熱愛。在緊張的戰(zhàn)斗生活中，他這樣“裝飾點綴”，可見其天真而從容鎮(zhèn)定，表現(xiàn)了他即將參加戰(zhàn)斗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這是一種震撼人心的美，這為后面他英勇獻身的情節(jié)，作了有力的鋪墊。這種細節(jié)復現(xiàn)的描寫方法，更豐富了讀者對人物不同側(cè)面的了解，也深入了自己的情感體驗和思考。

二、小說抓住日常生活中平凡而又瑣碎的小事，表現(xiàn)通訊員高度的責任感和關(guān)心同志的思想情操

通訊員回團部去的時候，“走不幾步，他又想起了什么，在自己掛包里掏了一陣，摸出兩個饅頭，朝我揚了揚，順手放在路邊石頭上，說：給你開飯啦！”“但我無意中碰到了身邊一個什么東西，伸手一摸，是他給我開的飯，兩個干硬的饅頭……”這個細節(jié)，同前面細心護送“我”的行動描寫是一致的，并且是它的補充與深化。它形象地顯示了通訊員做事認真細致，處處替別人著想，對團首長分配給自己的護送任務(wù)十分盡心盡責，對革命同志非常關(guān)心，同時進一步突出了他拘謹、淳樸、真摯、可愛的性格特征?！皟蓚€饅頭”成為我和小通訊員的情感紐帶，在那樣艱難的條件下，“兩個饅頭”何其珍貴，而小通訊員沒有絲毫猶豫地送給了我，他的質(zhì)樸與對戰(zhàn)友的赤誠盡顯。

當通訊員犧牲以后，作者有意照應這個細節(jié)，“我無意中碰到了身邊一個什么東西，伸手一摸，是給我開飯的兩個干硬的饅頭……”讀到這里，讀者、作者和作品中的“我”三者之間的感情，完全融合在一起，睹物思人，激起了對通訊員的深切懷念之情，更引發(fā)了對通訊員的高尚品格的懷想。

三、小說通過人物的細微情態(tài)，顯示人物的高尚思想品德、氣質(zhì)和豐富的內(nèi)心活動

《百合花》中的“我”只是一個線索人物，作品通過“我”帶有女性特征的細微觀察，使小通訊員和新媳婦的形象躍然紙上。當小通訊員接過被子，慌慌張張地把衣服的肩膀處掛了一個口子時，那新媳婦要給他縫上卻沒能縫上，當她從許許多多傷員中一眼就看到那個肩膀上露著的大洞時，“她剛才那種忸怩羞澀完全消失了，只是莊嚴而虔誠地給他拭著身子”，“她低著頭，正一針一線在縫他肩上的那個破洞”，盡管醫(yī)生說：“不用打針了”“新媳婦卻像什么沒看見，什么也沒聽到，依然拿著針，細細地密密地縫著那個破洞?！薄拔摇苯兴灰p了，“她卻對我異樣地瞟了一眼，低下頭，還是一針一針地縫……”作者通過對“縫破洞”這個細節(jié)不厭其煩反復暈染，一步步將新媳婦的情感推向高潮。原本通訊員去借被子，她沒借并且掛破了衣服，她已然心懷愧疚，當衛(wèi)生員讓人抬了一口棺材進來時，大家要動手揭掉小通訊員身上的那床被子時，新媳婦“這時臉刷白，劈手奪過被子?！薄昂莺莸氐闪怂麄円谎邸Ｗ约簞邮职寻霔l被子平展展地鋪在棺材底，半條準備蓋在他身上?！毙l(wèi)生員為難地說：“被子是借老百姓的?！薄笆俏业?，她氣勢洶洶地嚷了半句，就扭過臉去……”然后，新媳婦為她心中的英雄，蓋上了那條“棗紅底色上撒滿白色百合花的被子”。

這兩段細節(jié)，一箭雙雕，最為生動感人，一方面它深刻地揭示了新媳婦極其矛盾和復雜的內(nèi)心活動，展示了她美好的心靈。新媳最初不肯借被子給通訊員，后來又“到處找那個同志弟”，要向他道歉。當她聽了擔架員訴說通訊員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跡以后，她驚叫了一聲，感到悲痛和悔恨，于是她剛才那種忸怩和羞澀，已經(jīng)完全消失，只是莊嚴而虔誠地給他拭著身子。她“一針一針地縫他衣肩上那個破洞……”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稍稍緩減她心頭的悔恨，補償她對通訊員在感情上所欠下的這筆債。她由開朗而靦腆、熱情而大方、純真而樂觀一下子變得沉寂、郁悶、固執(zhí)起來，不管別人說什么，她只是按照自己心里所想的那樣干下去。新媳婦一系列的動作和細節(jié)描寫，不僅寫出了她對通訊員的友善、關(guān)切、崇敬、痛惜、悼念、歉疚、愧悔、自責的態(tài)度變化，更生動展示了新媳婦淳樸善良、深明大義、無私高潔如百合花一樣美麗的人性美和性格美。她縫補的不只是一個破洞，更是軍民之間不可分割的深厚的情誼；她獻出的也不僅是一床心愛的被子，而且是一個普通農(nóng)村婦女對人民軍隊的一顆熾熱的心。

這樣的細節(jié)描寫，有力地襯托出通訊員的高大形象。新媳婦的表情、動作，前后形成鮮明的對比，而促使他神情、舉止和內(nèi)心感情發(fā)生強烈變化的決定因素，正是通訊員的壯烈犧牲。所以這樣寫就更加突出了通訊員舍己救人的偉大精神對新媳婦的強烈感染力量，從而使通訊員的英雄形象更加高大。戰(zhàn)士的高尚情操，人民對戰(zhàn)士的熱愛和崇敬，猶如百合花那樣純潔美好。作者正是通過這條象征著“純潔與感情”的百合花被子，完成了她自己在戰(zhàn)爭中的人性美和人情美的謳歌。

無論在什么時代，青春色彩的飛揚和人性之美的彰顯都不會改變。作家茹志鵑正是以女性的視角，細膩的筆觸，運用了豐富的細節(jié)描寫，給我們展現(xiàn)了飛揚的青春和人性之美?？梢?，正確運用好細節(jié)描寫，往往是小說成功和魅力的關(guān)鍵所在。

[作者通聯(lián)：何 晶，烏魯木齊市第八中學；楊昌盛，烏魯木齊市第十三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