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那個長白山的冬天好像太漫長了,雪花一場又一場地襲來,遠(yuǎn)山蒼茫,近山銀裝,只有一株株迎風(fēng)矗立的“美人松”還有一點綠色。從我家向山下望去,那條單線鐵路像一條長長的銀蛇在山溝里蜿蜒,偶爾一列往山外運木材的火車開來,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像個千足蟲在緩緩爬行。在一年中冷得邪乎的時候,春節(jié)來到了。
年是祖先們在繩上打的一個結(jié),一個假設(shè)時間的開始。在這些日子里,人們掛起大紅燈籠,虔誠地祈禱平安,祈求豐收,祈祝幸福。在俺們長白山這疙瘩,一進入臘月人們就開始忙年了,趕集、推碾子,準(zhǔn)備年貨。
過年的第一個重要日子是臘月初八的臘八節(jié)。在臘八那天,家家都要熬制由黃米、白米、糯米、黑米、紅小豆、栗子、紅棗、花生等食材組成的臘八粥。這種特制的粥是祭祀用的,但仔細(xì)想想,這些東西都是人們勞累一年辛苦收獲的果實,說是酬神祭祖倒不如說是慶祝豐收。臘八節(jié)還要腌制臘八蒜,把去了皮的蒜瓣泡在醋里,用壇子封起來。到除夕,蒜色綠如翡翠,泡蒜的醋也有了辣味,好用來吃餃子。
過了臘八,這過年也就正式拉開了帷幕。兒童企盼,大人也忙亂,他們須準(zhǔn)備好過年所吃的美食。早些年的長白山人,一年勞作,也攢不下幾個錢,到了年關(guān)就把口袋里的那點票子一股腦兒花出去,換來過年所需的豬肉和孩子們做衣服的布料。買回來的豬肉舍不得吃,切成大塊兒,投入院子里的木箱子里面,紅白相間的塊肉被凍得硬邦邦的。箱子的外面還要堆上白雪。咱長白山的冬天不趁別的,雪花有的是,這玩意兒老鼻子了,要多少有多少。
轉(zhuǎn)過天來,天空又飄起了雪花,最初是溫柔的飄落,在天地之間靈活地翩躚著。當(dāng)發(fā)現(xiàn)大山對它們毫發(fā)無損后,它們便一改“斯文”姿態(tài),紛紛揚揚下起邪呼(嚴(yán)重)的鵝毛大雪來。這時有人會說,說是“鵝毛大雪”有點夸張了吧?說這話的人一定沒見過東北的大雪,只有長白山人才能徹底地感受到它的含義。曾看過一個短篇小說,主人公上臺發(fā)言:“頂著西北風(fēng),扛著大雪片,天南地北來會戰(zhàn),雪花下得像碾盤一樣咱也干……”看到這里,我并沒有發(fā)笑,好像這碾盤的大雪花似曾見過!要不哪來的“燕山雪片大如席”的詩句呢。
雪后的早晨,太陽起床了,慢騰騰的,一定是挨了老師的批評,不然那臉兒怎么紅通通的。雪花也醒啦,它是被太陽照醒的,晶瑩的六角花里裝滿了早晨的世界。別的早晨,我一定要等母親把我的棉衣棉褲在火爐上烘暖了,才絲絲哈哈(很冷的樣子)地起床。但下雪天我便有了勇氣,雪就是我的火爐。白雪鋪地便是一張?zhí)齑蟮陌准?,自己便是那潤筆人,恣意盡情地在雪地上揮灑。小狗用它們游蕩的腳步給雪地里印滿無數(shù)蹄形的印章,父親的檢點錘不小心掉在了雪地上,那檢點錘被撿起時就留下了錘子的雪窩窩,還有那雪地里一串串的小坑,那一定是母親的鞋跟留下的痕跡。在那個裝豬肉的木箱子上堆個大大的白雪和尚,用煤塊弄成口眼,插上掃帚做手臂。冷冽的北風(fēng)很快就把雪和木箱凍成一個整體,杠杠地結(jié)實。黃鼠狼啃不動它,也不怕毛賊惦記著。最后家里人想吃豬肉,也得下些力氣用鎬頭刨開,但要留神腳底下發(fā)滑,說不定一個大仰八叉(四腳朝天),整得老磕磣(沒面子)了。
過年的第二個重要日子是臘月二十三“送灶”,差不多就是新年的預(yù)演。在“送灶”的前兩天,女人們便忙著一遍又一遍地清掃灶間,擦洗鍋臺,制作糕點和糖球;男人們則忙著制作“紙馬”“竹轎”。僧尼道人挨家挨戶分發(fā)著灶神的畫像。這灶神畫一共有30個人物,分為上下文武神組,中間是灶王爺與灶王娘。人們這樣紛亂地忙碌著,是為了能在臘月二十三那天給灶神爺供上酒果、糕點和麥芽糖。把稻草剁碎了拌上綠豆撒在房頂,把米酒和麥芽糖抹在灶門上,把舊灶神爺?shù)漠嬒穹倩?,再加上“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的條幅,這樣一來,這個窮苦的家庭就會開始有“?!绷?。祭灶的時候,要多說好話,要讓灶神爺吃得開心,用麥芽糖粘住他的嘴,這樣,灶神爺上天就說不了壞話。然后把“紙馬”“竹轎”燒掉,因為七天以后灶神爺還要騎馬坐轎趕回人間過大年呢。
過了小年,這長白山的春節(jié)就算是正式開始了。山里人沒有紅燈構(gòu)不成節(jié)日。有錢的人家,就從集市上買宮燈或走馬燈,這些燈制作比較復(fù)雜,朱紅紗罩、垂著金黃流蘇。燈買回來時用小扁擔(dān)挑著招搖過市,引得山民們一陣羨慕。大多數(shù)人家自己扎制燈籠,使用的材料五花八門,有用秫秸稈的,也有用葦篾子編的。父親從集市上買回來一些鐵絲,制作燈籠的材料無形中就比其他人家多了些優(yōu)勢。先制作四個大小不一的鐵圈,然后像編竹籠子一樣一層層扎制起來,然后開始糊紅紙。這糊紙是技術(shù)活,根據(jù)燈籠的弧度,剪取紅紙。紅紙越薄燈越亮,多半選用油光紙,沒有紅紙時也用黃裱紙代替,再剪些花花綠綠的紙纓子貼在燈口上,一盞漂亮的燈籠就算做成了。大紅燈籠做完了,父親就把它掛在堂屋的房梁上,以防止有人從燈上跨過不吉利。長白山的冬天白茫茫的,大地一片嘎嘎冷,制作冰燈也最簡單。用水桶盛滿水,在院里放半天,趁冰燈未凍實,倒出里邊未凍實的水,一個空芯的冰燈就做成了。剩下來就是掰手指數(shù)日子,望眼欲穿地渴盼除夕夜的到來。
過完了小年,眨眼間就到了臘月二十五?!岸?,糊窗紙,掃塵土?!边@一天,長白山的山民們老早就捯飭(收拾)起來。掃屋、刷墻、清洗炊具,除腐迎新。等廚房庭院打掃干凈后,剩下來的就是糊窗戶紙了。過去長白山的民居,一般是那種帶木欞小格子、上下對開的窗戶。糊窗紙前,要把窗戶上殘余的舊窗紙清理干凈。糊窗戶用的是綿紙,大概寬一尺,長一尺半,白色透明。先把棉紙按木欞的尺寸剪成若干份,然后在木欞上均勻地刷好糨糊,用刷子將棉紙順窗欞框頂部向下均勻粘貼,留出“風(fēng)斗”和“氣眼”的通風(fēng)口。糊好窗紙后,祖母隨手剪上幾窗花,貼在窗紙上,滿屋子的喜氣。糊好了窗戶紙,大人小孩都要洗個澡,名叫“洗邋遢”。還要把沒有用完的藥物拋掉,把沒有使用價值的處方燒掉,此舉謂之“丟百病”,以延年益壽。入夜,北風(fēng)揚起砂土和雪花,嘩嘩地打在窗紙上,似千軍萬馬在奔騰追逐,像戰(zhàn)鼓一樣咚咚作響,有著“鐵馬冰河入夢來”的感覺。
接下來是去縣城的新華書店買年畫,好像女孩子天生就是為年畫而生的,這件事大都由家里打腰(很吃香)的姐姐來操辦。年畫要挑選那些吉祥如意的年畫,胖娃娃要畫上兩個耳朵的、梅蘭竹菊四季同春的……那年,姐姐還特地為我買來了一張《誰又替我把雪掃》的年畫,畫面是一位老大爺在大雪天的早晨,手拿掃帚推開家門,一群學(xué)雷鋒的孩子躲藏在門后,院子里雪已經(jīng)打掃完畢。姐姐說躲藏在門后戴著紅領(lǐng)巾的胖小子特別像我。
祖母怕花錢,讓姐姐買回來大紅紙,自己動手剪個鯉魚元寶、壽桃花卉,滿眼地喜慶。姐姐真的不虛此行,給自己買來了粉色的頭綾子;給母親帶來了好看的發(fā)卡,還有紅紅的胭脂;給父親買了漂亮的假領(lǐng)子;給祖父母帶來了棉帽和手悶子(棉手套)。男孩子們只有炮仗(鞭炮),我和弟弟直嚷著不公平。我們把炮仗放在熱炕上捂著,這樣干燥的炮仗燃放起來會更響亮。
過年最重要的日子是大年三十,這天,長白山的山民們早早起床,首先在自家的街門上貼上春聯(lián),然后在門楣上貼好門箋。這門箋是為了驅(qū)窮神用的。傳說姜子牙封神時,將妻子封為“窮神”,用紅紙剪破貼在門楣上,窮神就進不了屋。再在自家的中門貼上門神畫看家守院;影壁墻上掛大紅福字燈;閨房貼上美人畫;屋內(nèi)炕圍子貼上戲文兒,再在庭院中“請”上棵翠竹,掛上銅錢,叫作“搖錢樹”。這屋里院外,紅綠照人,新派新色。
過年是一種藝術(shù)。貼春聯(lián),點紅燈,饅頭上點梅花點,都是為了一切藝術(shù)化。這一天最累的是女人們。她們除了要做年夜飯和酬神祭祖的供品外,還要把從初一到初五所吃的食物準(zhǔn)備出來,因為這幾天神仙下界,動刀剪會傷及神仙的眼睛。長白山人賊愛面子,那些借有外債的人家,都要趕著年夜前把錢款還給債主。錢不湊手一時還不上的,也要把情況向債主說清楚。這“舊債不過年”是長白山的鄉(xiāng)忌,要是犯了忌,山民們會戳脊梁骨的。大家見面互相祝福,比平日里多了幾分親熱和敞亮。那些曾紅過臉的山民,見了面也打聲招呼,多大的疙瘩都在新年的祝福聲中“一笑泯恩仇”了。
記憶中,祖父總是讓家里人多準(zhǔn)備一些年貨,因為每年的除夕夜,家里都要來幾位特殊的客。那時到家里吃年夜飯的客都是一些老兵。當(dāng)年他們曾與祖父一起出生入死,血染疆場。有滿肚子墨水的羅眼鏡;有火暴脾氣的大胡子連長;有常在家中幫忙打雜的大李叔;也有最能拔犟眼子,誰也犟不過他的何排長……確切地說他們當(dāng)中有很多人與我父親是同齡人。
除夕夜送燈,是當(dāng)?shù)厝说膫鹘y(tǒng)。至于為什么要送燈,理由十分明了:一年光明。祈求新的一年人畜興旺,五谷豐登。這一夜講究的就是要亮,要用燈把全家每一個角落都要照遍,表示一年的日子紅火順當(dāng)。那年節(jié),家里不富裕,沒有閑錢買燈籠。心靈手巧的大李叔就用蘿卜刻一個“碗”,從被子里抽點棉花搓個捻子做燈芯,再折根細(xì)竹條插上去,一走三忽閃,一盞蘿卜燈就做好了。最后,祖母再剪只蝴蝶沾在蘿卜燈上,算是圖個喜慶。
按老習(xí)慣大胡子連長負(fù)責(zé)抓雞,他弓著背,瞇起斜眼,瞄向籬笆草叢的深處,四處尋找,軍用膠鞋走來悄無聲息,突然一個前沖,毫無知覺的小雞在劫難逃。當(dāng)年,他就是這樣摸掉敵人哨兵的嗎?有一年,大胡子連長奉命殺家里的那只大公雞。這只雞是雞群中的“司令”,我們姊妹自然是心疼得不行,心里恨死大胡子連長了。為了表示抗議,我們勾手指約定,集體罷吃這只雞??勺罱K也沒有抵住肉香的誘惑,破戒吃了。姐姐把公雞尾巴上的羽毛拔下來,做成三個雞毛毽子,成為我們節(jié)日里的小禮物。
我家是一個革命家庭,每年的春節(jié)居委會都派人來家里擁軍優(yōu)屬。天一擦黑,居委會里的大姑娘小媳婦便嘻嘻哈哈地涌到家里來包餃子。有一個叫雪兒的姑娘,她把一盞寫著“革命光榮”的五星燈送給了我,令我好生感動。只見她穿著紅地白碎花的新棉襖,長得挺漂亮,那模樣有點像《紅燈記》里的李鐵梅。她搟餃子皮的動作可真好看。隨著她兩手的運作,一條大辮子在身后一甩一甩的。有時辮子跑到胸前來了,她將身子一扭,就把那辮子又甩回去了。由于屋里火爐子燒得旺,她的小臉紅暈暈的,真是招人稀罕(喜歡)。就在我癡呆呆地望著她的時候,雪兒姑娘用沾著面粉的手,冷不丁地在我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柔柔地笑道:“你才多大點個娃,就想找媳婦了!”在大家的哄笑聲中,我羞紅了臉,一把抹掉鼻尖上的面粉,轉(zhuǎn)身撩竿子(跑)到街上放炮仗去了。
除夕夜掌燈時分,大紅燈籠幾乎成了村里最歡樂、最美的景致,天上星閃閃,地上燈灼灼,輝光相映,璀璨繽紛,一時連天上人間都分不清了呢。紅燈渲染一種親切、和諧的氣氛,連平時粗聲大氣的人站在燈下說話,話語中也比平時多了幾分溫柔。有些膽大的少男少女趁這個機會去約會,別人發(fā)現(xiàn)也少了那份窘迫。把蘿卜燈一個個擺在飯桌上,挨個往燈碗里淋上煤油,一個個用火柴點燃,燈火細(xì)如黃豆,那搖搖蕩蕩的一片火就起來了,映得家里亮堂了起來。庭院里的燈有高有低。高高在上的是大紅福字燈,它被掛在燈籠桿的頂端,紅彤彤醉醺醺地在寒風(fēng)中晃來搖去。低處的燈是冰燈,放在院門口的木墩上,火紅的年味順著冰燈晶瑩的亮光流淌。按照長白山的民俗,我們姊妹虔誠地把燈送到檐下門后、雞窩狗圈,要把犄角旮旯照亮。只因老鼠洞口太小燈籠進不去,不然的話,穴居的老鼠也能享受到吉祥的一刻。最后別忘了照照自己,據(jù)說能驅(qū)妖辟邪祛百病。焰苗兒照映著人臉,紅亮亮的,人的影子就在墻上亂呼呼地走,人也無端地神秘起來,連看門狗也被映得一身喜氣。聽母親說,如果燃出的燈花像谷穗,新的一年就五谷豐登……我跑來跑去,逐一觀看燈中跳動的火焰,耐心地等著那個燃出的吉祥如意。
窗外爆竹聲聲,室內(nèi)春意融融。這時的祖父和他的戰(zhàn)友們便圍在火爐前喝酒,這大概是他們生活中最幸福的時刻:捏著小酒盅,吃著豬肉燉粉條,聽著有線喇叭的廣播。用祖父的話說:這就是共產(chǎn)主義的生活!打那起,我的腦海里就老有這么一幅圖畫:窗外漫天雪花,屋里生著火爐,豬肉燉著粉條,心里這個迂作(舒服)啊……這就是憧憬的好日子。如今我還是經(jīng)常地吃這玩意兒。妻子一旁念秧(諷刺),嘲笑我土老帽一個。她哪里曉得,吃著這熱乎乎的豬肉粉條,我心里就多了一份深深的懷念。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面紅耳赤,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顯露出生命中最樸質(zhì)的東西,南腔北調(diào)地嘮嗑(聊天)。大胡子連長總是愛提起祖父在槍林彈雨中沖鋒在前,一馬當(dāng)先的故事;羅眼鏡說自己當(dāng)年生病“打擺子”,是祖父把軍馬讓給他騎,而他自己走了50多里的山路;何排長講那年四平戰(zhàn)役,炮彈冰雹似的落在陣地上,大地?fù)u撼,山石崩裂。烈火、硝煙、鋼鐵、石塊、泥土、血肉……一切都是紅色的。在炮彈和子彈的呼嘯爆炸聲的間隙里,傳來了傷員的喘息聲、咬牙聲和呻吟聲。連長倒下了,指導(dǎo)員倒下了,許多戰(zhàn)士帶著最后的吶喊也倒下了,全連的陣地剩下他和前來指揮作戰(zhàn)的祖父一共11個人在苦苦艱守。祖父拖著受傷的大腿;一個人面前擺著三支沖鋒槍和一排手雷彈。他們打得頑強、勇敢;敵人的一次次進攻都被一次次打退了,陣地守住了……祖父的臉上泛起了紅光,往日的嚴(yán)肅不見了,談笑間還帶著軍人特有的粗魯。后來,每個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便唱起了軍歌:“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雖然歌子唱得缺五音少六律的,可他們卻唱得那么投入,甚至淚流滿面,他們在回想當(dāng)年的崢嶸歲月,在思念犧牲了的戰(zhàn)友……
從前盼年,更多的是人最基本的需求——對溫飽的期盼;而在今天,人們追求的目標(biāo)已向更高層發(fā)展。時代在變,人們的觀念也在變,這春節(jié)的過法也悄悄地改變了。如象征著闔家團圓的年夜飯,吃已不再重要。有的家庭干脆將年夜飯移到了飯店,花錢買輕松、買瀟灑。如今過春節(jié)已不再是傳統(tǒng)的看電視、逛廟會、玩麻將……人們越來越多地計劃著舉家到外地旅游過年。年味中的大紅燈籠,表面上看是春節(jié)中的一種習(xí)俗,實質(zhì)上,更多的是懸掛希望,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是對來年豐收的憧憬……這春去春回一年一次,“年”始終駐在人們的心中,總是“一年更比一年強”,相信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作者簡介:黃勇,中國鐵路作家協(xié)會會員,畢業(yè)于山東作家協(xié)會高級作家班。現(xiàn)供職于濟南局集團公司濟南西機務(wù)段。在《中國青年報》《光明日報》《齊魯晚報》《大眾日報》《中國鐵路文藝》《小小說》《班組天地》《齊魯文學(xué)》《人民鐵道》報等報刊發(fā)表小說、散文、雜文30余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