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蔽與除魅：對一道答案有爭議高考題目的再審視

摘要：通過對2021年新高考Ⅱ卷第6題這道答案有爭議的高考題目的分析可知反套路命題，反刻板解題，反模板答題，是高考現(xiàn)代文閱讀命題趨勢。對文本精深、精細化閱讀與精準化理解是高考現(xiàn)代文閱讀考查焦點?！八刈x”是提升學生語言建構(gòu)與運用、思維思辨、審美鑒賞與創(chuàng)造、文化傳承與理解能力的有效途徑。

關(guān)鍵詞：2021年新高考Ⅱ卷 素讀 核心素養(yǎng)

陳鵬錄，陜西省渭南中學教師。

2020年起教育部考試中心不再頒布《高考考試大綱》，高考進入了“后考綱時代”。2021年起教育部考試中心不再發(fā)布“權(quán)威”的高考試題和答案，高考進入了“無官方題目和權(quán)威答案時代”。這使得一些高考題目的答案懸而不決，爭議紛紛。2021年新高考Ⅱ卷第6題就是一道答案有爭議的高考題目。原題如下：

6.下列對文本一相關(guān)內(nèi)容和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 ）（3分）

A.火柴匣子是日常生活中的事物，文章將猖神廟作火柴匣子，既強調(diào)猖神廟的小，也點出猖神世俗性的一面。

B.猖兵畫花臉后顯得有地位，而“我”天生的面反而不算什么，這個對比表達了“我”對猖兵的羨慕之意。

C.“仿佛一朵花已經(jīng)謝了”，這個比喻寫猖兵的“跡”不再，也寫“我”因放猖結(jié)束而感到失落。

D.文章寫了放猖從開始到結(jié)束的全過程，結(jié)構(gòu)緊湊，不枝不蔓，這表明“我”對放猖這一活動的記憶十分深刻。

這道題目答案爭議聚焦點在A和D。選擇A項的以為“文章將猖神廟作火柴匣子”，可以強調(diào)猖神廟的小，但點不出“猖神世俗性的一面”，選項“也點出猖神世俗性的一面”屬于對文章主觀臆斷式地過度解讀。選擇D項的以為“不枝不蔓”表述錯誤。文本一《放猖》是廢名先生寫的一篇散文，本文在組織材料時廣泛自由不受時空限制，表現(xiàn)手法不拘一格，自由靈活，表現(xiàn)出了散文“形散而神不散”的文體特征，“既枝又蔓”。

要精準解答這道題目，讀懂文本是關(guān)鍵，這也是高考現(xiàn)代文閱讀考查的核心。對文本精細化閱讀、精準化理解是高考現(xiàn)代文閱讀考查重點，也是未來高考現(xiàn)代文閱讀考查趨向。通過非連續(xù)性文本組合模式，考查考生閱讀理解能力是高考現(xiàn)代文閱讀考查的聚焦點，可以說“無閱讀，不高考；無精細化閱讀，不高考”，那種套路化解讀文本、套路化解答題目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2021年現(xiàn)代文閱讀Ⅱ的閱讀材料選擇廢名先生的《放猖》和《莫須有先生教國語》?！斗挪吩陂_篇介紹了“猖廟”“猖神”“猖”的含意后，緊扣題目《放猖》依次寫了“扮猖”“打臉”“練猖”“放猖”“游猖”“收猖”等鄉(xiāng)村放猖從開始到結(jié)束的全過程，行文脈絡清晰，結(jié)構(gòu)緊湊。

《莫須有先生教國語》節(jié)選自廢名先生的《莫須有先生坐飛機以后》，是一篇自傳性小說。節(jié)選部分敘述了莫須有先生在金家寨教學生國語事件，傳遞了莫須有先生教學生寫作文的基本理念——“你能懂得小孩子的歡喜”，交代了寫作《放猖》的緣由。兩篇文章通過“放猖”聯(lián)系在一起，通過互參式閱讀，我們知道《放猖》是莫須有先生為了彌補“作這兩個題目（“放猖”“送油”）的學生很多，但都不能寫得清楚明白，令異鄉(xiāng)人讀之如身臨其境、一目了然”“小孩子都喜歡‘放猖，喜歡‘送油，然而他們寫不出，他們的文字等于做手勢而已”的“過”而寫的一篇示范性文章，是莫須有先生教學生寫作理念的實踐。

細讀理解文本后，我們來審查選項A和D。選項A涉及的文本內(nèi)容在文章開頭：“故鄉(xiāng)到處有五猖廟，其規(guī)模比土地廟還要小得多，土地廟好比是一乘轎子，與之相比五猖廟則等于一個火柴匣子而已?！边@句話運用對比和比喻的表現(xiàn)手法，把五猖廟比作“火柴盒子”，把土地廟比作“一乘轎子”，將“火柴盒子”和“一乘轎子”作比較，形象生動地突出了猖廟規(guī)模之小。那么有沒有“點出猖神世俗性的一面”呢？我們認為答案是肯定的。理由有三：第一，文章第一句明確說道“故鄉(xiāng)到處有五猖廟”，可見五猖廟已經(jīng)走入了故鄉(xiāng)，五猖神也從神壇走向了故鄉(xiāng)百姓日常生活，褪去了“宗教性質(zhì)的神圣性”，著上了人間煙火的“世俗性”。第二，用作喻體的“火柴盒子”也是百姓日常熟悉之物，用它比喻五猖廟，也突顯了五猖神的世俗性。第三，通過細讀，我們已經(jīng)知道《放猖》以小孩子的視角和口吻，展現(xiàn)了小孩子的興趣點和關(guān)注點，抒寫了小孩子特有的情感和心理變化——羨慕、敬慕，激動、興奮、歡樂。如果五猖神遠離世間，作為神高高凌駕于世俗之上，這篇散文就不可能以小孩子的視角和口吻來寫小孩子的所見、所感。綜上所述，“文章將猖神廟作火柴匣子，既強調(diào)猖神廟的小，也點出猖神世俗性的一面”，選項A表述正確，不符合題干要求。

選項D考查考生對文本一內(nèi)容的理解與文體特征的把握。文本一在寫“游猖”這一環(huán)節(jié)時宕開一筆，寫了自己叉的構(gòu)造和制作情況。文章寫道：“說到叉，是我小時最喜歡的武器，叉上串有幾個鐵輪，拿著把柄一上一下郎當著，那個聲音把小孩子的什么話都說出了，便是小孩子的歡喜，我最不會做手工，我記得我曾做過叉，以吃飯的筷子做把柄，其不講究可知，然而是我的創(chuàng)作了。我的叉的鐵輪是在城一個高坡上（我家住在城里）拾得的洋鐵屑片剪成的?！边@一部分明顯體現(xiàn)出廢名先生寫作本文時，在材料選擇上的自由性和打破時空的限制性，體現(xiàn)了散文“形散而神不散”的文體特征。材料選擇的“散亂”并不影響文章的“神”——抒寫小孩子在參與（看，跟著跑，喝彩也是參與）整個放猖過程中的那種興奮、激動和歡樂之情。況且廢名先生自己也曾說過：“喜歡事實，不喜歡想象。如果我寫文章，我只能寫散文，決不會再寫小說?！边@里的真就是散文的神——真情實意。可見，本文在節(jié)奏上不緊不慢，娓娓道來，在結(jié)構(gòu)上脈絡清晰，緊湊凝練，但在內(nèi)容上“既枝又蔓”。選項D“結(jié)構(gòu)緊湊，不枝不蔓”的表述有誤，符合題干要求。我們選擇D，并不是“長久以來形成的對散文刻板化認知影響了自己的判斷，總覺得散文必須‘形散神聚”，是在細讀文本的基礎(chǔ)上得出答案的。

窺一豹而知全貌，通過對2021年新高考Ⅱ卷第6題這道答案有爭議的高考題目的分析，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反套路命題，反刻板解題，反模板答題，是高考現(xiàn)代文閱讀命題趨勢。對文本精深、精細化閱讀與精準化理解是過去、目前和未來高考現(xiàn)代文閱讀考查的焦點。這也為我們以后的語文閱讀教學指明了方向——提升學生的閱讀理解能力是語文教學的根本使命，是提升學生學科核心素養(yǎng)的根本途徑。在以后的語文閱讀教學與高考復習備考中，我們一定要踐行“素讀”理念，引導學生直面文字，走進文本，用心熨帖文本，通過對詞句的把玩，理解文本內(nèi)蘊，感悟作者情思，堅決摒棄那種“重做題輕讀文”“只做題不讀文”的做法，堅決阻止那種以解題為根本目的的肢解式、空乏式、功利化的閱讀，祛蔽除魅，讓學生在“素讀”的實踐中去感受文本風貌、去理解作者情思、去體味語言魅力，在文本字里行間的游走中形成屬于自己的閱讀風格和閱讀習慣，掌握相關(guān)閱讀技巧，從而提升自己的閱讀理解能力。唯有“素讀”，學生的語言建構(gòu)與運用、思維思辨、審美鑒賞與創(chuàng)造、文化傳承與理解能力才能得到切實提升。

在以后的語文教學與高考語文閱讀復習中，該怎樣運用“素讀”法來提升學生閱讀理解能力呢？我們以為可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

1.提供策略，搭建平臺，開展“整本書閱讀”，在“整本書閱讀”實踐中提升學生閱讀理解能力。

在以后的語文閱讀教學中，可以根據(jù)2017年版《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附錄2《關(guān)于課外讀物的建議》，結(jié)合學生實際情況，幫助學生制訂三年讀書計劃，指導學生每學期至少精讀兩到三本經(jīng)典名著，教給學生閱讀整本書的方法，指導學生做好讀書筆記，引領(lǐng)學生進行讀書分享活動，鼓勵學生撰寫讀書心得和讀后感。例如，我們在高一第一學期帶領(lǐng)學生閱讀了《論語》，第二學期閱讀了《雷雨》《談美》。高二第一學期閱讀了《邊城》和《紅樓夢》，第二學期閱讀了《杜甫傳》和《平凡的世界》。高三由于備考復習時間緊張，我們帶領(lǐng)學生閱讀莫泊桑、契訶夫、歐·亨利的短篇小說及朱自清、史鐵生、林清玄等人的散文。

為了有效推進“整本書閱讀”，我們將《論語》二十章500則，按照“禮樂之治”“理政之道”“君子之格”“處世之策”“為學之法”等五個專題重新整合，每個專題精選警策之言20句左右，讓學生抄寫、理解、背誦，引導學生領(lǐng)略《論語》里流淌的智慧。閱讀《邊城》時，舉辦讀書分享會，從“景物美”“風俗美”“人性美”“感傷美”四個方面分享閱讀心得。閱讀《平凡的世界》時，讓學生誦讀自己閱讀中感受最深文段，講解自己閱讀心得，配上背景音樂，錄制成音頻，借助微信公眾號推送。閱讀《紅樓夢》時，緊緊抓住前七回，從周合的敘事結(jié)構(gòu)、理清主要人物關(guān)系、《紅樓夢》的社會意義、金陵十二釵悲劇命運等方面進行印證式閱讀，探究《紅樓夢》的藝術(shù)魅力。這些策略和平臺，大大激發(fā)了學生的閱讀興趣，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2.整合資源，尋求路徑，做好“‘1+X類文閱讀”，在“‘1+X類文閱讀”實踐中提升學生閱讀思辨能力。

“類文閱讀”可以拓展學生閱讀視野，提升學生信息整合能力和思維思辨能力。在平時的閱讀教學中，我們貫徹“‘1+X類文閱讀”策略?！?”指同類文本中藝術(shù)水準較高的文本?！癤”指與“1”在主題、風格、章法、作者、思想等方面相關(guān)的同類文本。對于“1”，引導學生精讀、細讀，在閱讀中給學生提供閱讀策略和支架。在學生掌握了相關(guān)閱讀策略和支架后，給學生推送“X”文本3—5篇，讓其在方法和策略的指引下去進行比較性、整合性的閱讀，以提升學生閱讀分析能力。例如，在學習杜甫的《登高》后，我們以“登高望遠抒懷詩”為專題，整合了《登岳陽樓》《望岳》《登樓》《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引導學生開展類文閱讀，體驗古人“登高望遠抒懷詩”的情感書寫路徑。在學習蘇軾的《赤壁賦》后，我們以“蘇軾黃州詩文”為專題，整合了蘇軾《浣溪沙·山下蘭芽短浸溪》《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水龍吟·次韻章質(zhì)夫楊花詞》《后赤壁賦》，引導學生體悟蘇軾被貶黃州時期情感撕扯、處世之道。

3.抄背結(jié)合，注重積累，讓學生在吟誦中培養(yǎng)語言感知能力。

朗朗書聲永遠是語文課堂最美的聲音。在以后的語文教學中，我們一定要督促學生吟誦文質(zhì)兼美的詩文，讓學生在朗讀中體味詩文魅力，感受詩歌韻律，加深對文本理解。對于那些文質(zhì)兼美、富有哲思的語段，還可讓學生抄讀，甚至背誦，讓學生在抄讀和背誦中，培養(yǎng)語言感知能力。例如，曹雅欣的《國學中的自由》，文辭精妙優(yōu)美且極富哲思，說理清晰透徹但親切自然，尤其是它那種靈動的、娓娓道來式的語言表達方式更是令人拍案叫絕。這篇文章曾作為一般論述類文本的閱讀材料出現(xiàn)在高考練考題中，我并沒有將其作為一般的考練材料而輕易放過，而是在引導學生整體感知文意后，讓學生大聲朗讀，并隨堂抄讀了其中的精妙語段。在進行古代詩歌閱讀復習教學時，我讓學生先后抄讀、背誦了李白的《送別》，陸游的《示兒子》《苦筍》，黃庭堅的《雨過至城西蘇家》，王安石的《讀史》，劉禹錫的《秋日題竇員外崇德里新居》等30多首詩詞。在吟誦中，我注意引導學生積累閱讀方法、積累閱讀經(jīng)驗、積累閱讀思維，從而提升學生對語言的感知能力。學生語言感知能力提高了，閱讀理解能力自然而然就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