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畫室的《君山高隱圖》,讓我久久駐足。
畫作中的山川壁石、云溪樹道,或縱或橫,或抑或放,錯綜峻崎,繁密渾厚,開闔中漸次呈現(xiàn)。
詩境畫境渾然相生。
我問,在哪里寫生的?
答曰,欒川老君山。
欒川之行,對“八百里伏牛山臥,云嶺起高閣”的老君山做足功課,準(zhǔn)備飽覽畫家眼中丘壑,化作心中丘壑,旋腕而生成筆底丘壑的佳美之地。
線路一,追夢谷出發(fā)攀爬路線,如果體力夠好,八小時步行可到明清皇家宮殿式金頂?shù)烙^群。
線路二,坐峰林索道到中天門,走旁邊木制棧道上山,穿越仙境隧道,到“青屏入畫,狹道客如梭”之十里畫屏。
線路三,借山水風(fēng)物與歷史精魂,拜謁老子,找尋自己在遼闊的時間和空間中的心靈坐標(biāo)。
無常是大自然的法則。
清晨出發(fā)時下起雨,一行人仍身著雨衣,輕語相談,有一蓑煙雨任平生之從容。
老君山的雨像是一種呼喚,讓久居城市,總為外物困擾、在自大和渺小中穿行不定的心,沉靜下來。
云景索道升起,山水形立天地之間,視野開闊起來,薄紗般的霧氣從山腳向上升騰,近處的細雨,仿佛山和樹的氣根,飄在空中。
雨一陣大,一陣小。一會兒氣勢洶洶,充滿力度;一會兒細雨潺潺,清新柔和,把山、樹、壁、欄,還有你、我,以及萬生萬物的眼睛都潔凈的明亮澄澈。
老君山峰高2217米,通往山頂?shù)穆吩谏降难鼈?cè),宛若飄帶環(huán)在空中,人穿行其中,若騰云踏霧,飄飄欲飛。
此時,眼睛的能見度雖然很低,心的能見度卻高起來。
“專氣至柔,能嬰兒乎?”
飛鳥的鳴囀喚醒了一朵花。
彌漫著老子氣息深幽的雨,有人被淋濕,有人已經(jīng)被喚醒。
結(jié)構(gòu),色彩,氣韻,空間。
畫家把個人的主觀意念在畫面上體現(xiàn)出來。
每個人又何嘗不是一個畫家,每天在做著自己的增減渲染。
自己的生活狀態(tài)就是自己“心靈的作品”。
眾多來老君山的人,有的緣于危崖欲傾的群峰險絕,有的緣于云遮千里,霧鎖萬峰的云海,更多的緣于這里是一位哲人老子歸隱處。
狹道上如梭的游客走在老子千年的皺紋里,把多少卑微的祈愿、辛酸的傾訴、孱弱的依靠,悲愴的夢想都交付沉默如斯的群峰。
我躬身于老子近旁,無言相對。
聽他靜默之語。
何謂天長地久?
“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