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煙火慰平生

閆東艷

十多年前偶爾翻閱大同日報，見“云岡”副刊有個專欄“祥夫言事”，讀了《從畫說到肥皂》，旁批：“祥夫此文讓我想到張岱，散散漫漫，隨手寫著，一種氣息彌散開來?！睂谝宦纷x來，祥夫先生以個人化細小瑣屑的文本題材，使“日常生活審美化”，恰恰可以對抗時下普遍彌漫的焦躁、狂亂的社會頑疾。

散文以其寫實的文風(fēng)，直抵生活真實、直指人心深處。

文人總是在文字里淺吟低唱。在文字里輕吻花朵、與曉風(fēng)纏綿；更在一束雛菊間慨嘆世事的無奈和萬般凄涼。如果汪先生是中國最后一位“文人士大夫”，那魯迅文學(xué)獎獲得者王祥夫先生就是“汪曾祺系”文風(fēng)的賡續(xù)者。其散文取材多源于生活瑣事，畫面感與色彩感撲面而來；文字口語與書面語相得益彰，淺顯易懂、清新脫俗；文字語言的空白處意蘊悠長，語言風(fēng)格滲透著一種質(zhì)樸、平淡沖和的美學(xué)韻味，讀來回味無窮。

在心中修籬種菊

散文的結(jié)構(gòu)雖然是形式，但又不僅僅是形式，而是一種有生命的本然狀態(tài)。散文和作者的文化底蘊、人生態(tài)度緊密相連。

“家大人平生好酒且好種各色花木，記得他只在院子里的沿墻一帶種芍藥，還記得家大人對朱可梅師說芍藥的好就好在一到冬天就什么都不見，年年春天又會重新開始，花雖好看卻不給人找麻煩，只這一點又與牡丹不同，牡丹到了冬天，最好是要用稻草把它圍那么一圍才好過冬，芍藥卻不給人找這個麻煩。芍藥開花的時候，家大人會搬一把藤椅坐在芍藥那里喝茶，既然是時已入夏，父親穿一條淡米色派力士褲子，上邊是白府綢襯衫，人坐在那里真是爽然好看，這種記憶總在心里，每看芍藥便不由得讓人想起。芍藥若開花，一定是要在雨后看才好，雨后放晴，芍藥開起，一世界都是亮麗。而昔人所說的‘芍藥搖晚風(fēng)卻讓人想像不出是何種情境。但向晚風(fēng)來，在夏天，卻是一件好事?！鄙⑽摹渡炙帗u晚風(fēng)》，寫得是不起眼的普通芍藥花，但祥夫先生卻以一顆樸實心去感知平庸生活的美好日常，讀者閱讀中感受到濃濃的人間情味。

“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晉末文學(xué)家陶淵明先生創(chuàng)作的五言詩《飲酒》耳熟能詳，成為歷代文人墨客高尚思想精神的楷模，此詩借酒為題，以飽含憂憤的筆觸表達了作者對歷史、現(xiàn)實、生活的感想和看法，抒寫了作者對現(xiàn)實的不滿和對田園生活的喜愛，也表現(xiàn)了五柳先生高潔傲岸的道德情操和安貧樂道的生活情趣。詩以酒寄意、詩酒結(jié)合，自然袒露出生命深層的原生樣態(tài)，體現(xiàn)出一種獨特的審美趣味。中國傳統(tǒng)文化是中和主義的文化，孔子提出“中庸之德也”（《雍也》），提倡“禮之用，和為貴”（《學(xué)而》）以“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為審美標準，從而達到審美對象的和諧統(tǒng)一；而莊禪哲學(xué)則強調(diào)“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淡然至極而眾美從之”（《天道》），立意在超脫自由中追求個體與自然和諧，這構(gòu)成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以中和主義為根本精神，以和諧美為主要特征的審美境界。祥夫先生深受傳統(tǒng)文化熏陶，其思想既滲透著傳統(tǒng)儒家文化平和淡雅的風(fēng)致，又隱涵著道家文化超脫曠達的審美意味，先生執(zhí)意追求的正是熔鑄了“中和主義”、“天人合一”雙重美學(xué)的深刻傳統(tǒng)文人思想。祥夫先生說：“我只是喜歡那個畫面，芍藥開花總是讓花從葉叢中探出頭來，風(fēng)吹著，花輕輕搖著，好美?！闭窃谶@種審美意識觀照下，先生的散文結(jié)構(gòu)呈現(xiàn)出一種隨意的、不事雕琢、不經(jīng)謀劃、自然流動的美學(xué)韻味。行文表述不急不緩、悠哉悠哉，看似散漫的閑筆其實都非閑筆，偶爾出現(xiàn)在文中的人物，就是平淡生活背景下互相聯(lián)系著的親情、友情、愛情、婚姻中的萬千不舍。看似隨意出場的人物，都浸透著祥夫先生無限的人文主義情懷——在心中修籬種笆。

濟南出版社出版的散文精選集《芍藥搖晚風(fēng)》，編選的大部分作品都是祥夫先生日常所思、所想及所遇，小部分作品則書寫了筆墨書畫的風(fēng)雅情致。祥夫先生認為小說散文是兩種不同型態(tài)的東西，創(chuàng)作思維與寫作方法都各有自己的要求，小說偏重生活，而散文則偏重文化，各有偏重，“倒不是說寫小說就可以不要文化或?qū)懮⑽木鸵欢ㄒ饤壣?，是各有偏重。我想再說一句的是，散文不能專攻，寫散文要有感而發(fā)?！?/p>

散文集《芍藥搖晚風(fēng)》，把王祥夫的代表性散文大致分了五輯，第一輯“墨香如儀”，與書畫有關(guān)，比如《畫扇小記》、《毛筆帖》、《墨香如儀》、《硯田》等；第二輯“素食在上”，主要是美食文化，有《冬日晚餐》、《素食在上》、《吃白飯》、《清粥譜》、《紹興酒》等；第三輯“先生姓朱”，大多是風(fēng)俗人物，有《馬戲》、《除夕記》、《換春衣》、《清明帖》等；第四輯“湯婆子帖”，是物件雜項，有《棉被子》、《閑章》、《梅瓶》、《竹簾》、《花箋》等；第五輯“彼時采?！保遣菽咀涛?，有《愛蓮說》、《梧桐》、《山茶》、《棲霞木瓜》、《歲尾花事》等。

與平庸生活正面交鋒

明朝中葉哲學(xué)家王陽明先生“心學(xué)”幾近于道、幾近于禪，有批評者稱之為“唯心主義”，也有推崇者稱之為“創(chuàng)良知之說，為暗室一炬”。陽明先生的心本論提出“心外無物”、“心外無理”?！锻跷某晒珪酚涊d：先生游南鎮(zhèn)，一友指巖中花樹，問曰：“天下無心外之物，如此花樹在深山中自開自落，于我心亦何關(guān)？”先生回答說：“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于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币徽Z道破天機——心中有佛，世人兼佛，振聾發(fā)聵。陽明先生所說“花不在你的心外”指觀者心內(nèi)自有乾坤，花花草草不過是心內(nèi)之物而已，因為自己念及此花，此花此時方有顏色，自己若不念，此花便與心同歸于寂，但是花如何開、又如何寂滅，并不知曉。

每個人的成長都無一例外會經(jīng)歷許多事情，所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世間萬物皆存于自己心中，萬物更替、世事滄桑，花樹猶自開落；及至中年，歷經(jīng)悲歡離合，嘗盡酸甜苦辣，內(nèi)心逐漸淡然，再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曾經(jīng)種種俱是空幻，所有人心中都自有天地，方寸之外無他物，一念花開、一念花寂，意念、心性間皆是平凡世界的光彩。祥夫先生半身歸來，依然心似少年，每日于庸常的生活中找尋生命的本真意義，在文學(xué)里創(chuàng)作、書寫?yīng)毺氐奈幕洃?。先生認為隨筆與散文就是讓自己閑適一些，讓閱讀的讀者精神徹底放松下來?！拔覀兩钤谶@個世界上，除了要做許多正經(jīng)事和宏旨大義相關(guān)的事，也需要做一些一點兒意義都沒有的事。雖然沒有意義，但我們高興去做，它也就有意義了?！痹诎頃r分看晚霞、沒事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看流云、聞聞花香，生命的意義就是歲月靜好、未來可期。“還有一個真實的想法就是想要人們知道一些事，這就有了傳播知識的意思?！币恍┫∷善匠５纳町嬀?，祥夫先生總是敏感地把它轉(zhuǎn)換成一種獨特的生命體悟，并提升到“美質(zhì)”的思想高度，再還原到自己的文本作品中，給讀者帶動感動、帶去欣喜、帶去閑適。“比如湯婆子，這原是極好的東西，很多人可能忘懷。在北方，外邊飄著大雪，屋里雖然生著大火爐子但也不見得會有多么暖和，尤其是晚上鉆被窩的時候，如果此刻有個湯婆子，把它放在被窩里，那是很舒服的事?！薄渡炙帗u晚風(fēng)》中第四輯“湯婆子帖”，就描寫了各色物件雜項，有《棉被子》、《閑章》、《梅瓶》、《竹簾》、《花箋》等，涌現(xiàn)出懷舊之思。對《芍藥搖晚風(fēng)》這本集子，祥夫先生心生偏愛，“所以我是喜歡的，我也想讓讀者諸君喜歡。況且，芍藥也真是十分好看的，今年的夏天是過去了，要想看芍藥必須要等到明年?！?/p>

《芍藥搖晚風(fēng)》是祥夫先生內(nèi)心世界的真實寫照，“隨筆與散文一如小菜，相比之下，小說可以說是主食與大菜，小菜與主食和大菜是不一樣的，小菜就是要讓人來品味的，吃小菜難求其飽，但其美好的滋味卻往往又讓人忘不掉?！毕榉蛳壬鷲鄯酱缍涛闹械娜碎g溫情，認為讀者讀書的最高境界：首先是消遣，也是一種享受。讀者的享受還在于通過閱讀品味作家的精神世界；品味作家與眾不同的情趣，這樣的感受彌足珍貴。

隨筆散文如水，柔弱無骨、變幻不定；隨筆散文寫作形態(tài)“自由放浪”，易學(xué)難工；隨筆散文結(jié)構(gòu)如行云流水般沒有固定形態(tài)，往往充滿了各種可能性和張力，讀者極其容易看到作家于麒麟皮下露出馬腳的地方就是隨筆與散文。祥夫先生的小隨筆和小散文，因為小，幾乎沒有藏拙的可能，這也是先生喜歡沒事寫寫隨筆與散文的道理，先生寫隨筆散文一直是一件無比享受的事情?！耙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能得‘閑適二字是真正的幸福。一個作家，能執(zhí)筆寫出閑適的文字也是一種幸福。也讓人能夠于此看出一個時代的歲月靜好?！毕壬f自己的散文精選集《芍藥搖晚風(fēng)》就是朝著這個方向去的，“一是要閑適，二是不要開口就教育人?！?，先生用盡洪荒之力一生都與平庸生活正面交鋒，先生的文本一路凱歌高奏。

讀懂煙火

古人寫廟堂、寫江湖、也寫家常。明朝“唐宋派”代表作家歸有光是寫家常的高手?！耙婚g屋、三代人，親情至真永無價。再而舉，八落榜，有明古文屬先生?！边@副對聯(lián)寫得是明代著名古文學(xué)家歸有光。歸有光開拓了古文新題材，將家庭生活瑣事引入古文，將似乎只能說官話講大事的古文，從國家社會層面降下來，變成了普通百姓的家長里短、柴米油鹽。歸有光的散文不造作、不刻意追逐華麗的辭藻和僵化的技法，平常生活中的點滴慢慢道來，字里行間融入了真摯的個人感情。更重要的是，他將過往的生活小事以細節(jié)的形式重現(xiàn)，增強了文本的真實性和感染力，這些在歸有光的代表作《項脊軒志》和《先妣事略》中體現(xiàn)得非常突出。歸有光的散文“家龍門而戶昌黎”，博采唐宋諸家之長，把日常生活中瑣事引進了嚴肅的“載道”古文中，給人以清新之感，尤其是一些敘述家庭瑣事或親舊生死聚散的短篇，寫得樸素簡潔、悱惻動人，“使覽者惻然有隱”。幾百年來，人們讀到歸有光的《寒花葬志》、《項脊軒志》等文，無不為之深深感動。歸有光的這些敘事散文，在當時一味摹古浮飾的散文園地中，象一泓甘泉沁人心脾，給人以美的享受，為散文的發(fā)展開辟了一片新的天地。

作為文人的祥夫先生自小接受儒家文化濡染，在閱讀古哲先賢們這些優(yōu)秀文本的同時，逐漸也找尋摸索屬于自我的獨特文字表達。先生對柴米油鹽興味很濃，愛寫家常，字里行間有道也有禪?！凹页Ｖ院?，是有人性人心在里邊。”這種觀點恰恰契合了歸有光先生所代表的文人士大夫的家園情懷。有一年祥夫去湖南好長時間才回來，寫道：母親高興極了，炒了菜又問他喝酒嗎，他說喝，母親忙給他倒酒，才喝三杯，母親便說喝酒不好要少喝，他放下杯子，母親笑了，說離家這么久就再喝點兒……母親“又怕兒子喝，又想兒子喝”。祥夫先生還寫過母親的假牙、母親的吊蘭、母親蒸得饅頭、母親做得春餅。祥夫先生散文取材家常博雜而趣味橫生：學(xué)、識、才、情、趣雜糅，微言大義。生活中許多名物，人們只是見過、吃過、聽過、玩過，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先生廣博的學(xué)識修養(yǎng)，于筆下縱橫捭闔。桃、櫻桃、杏子、蓖麻、黑魚、蝦、螺螄、田雞、灶雞、酒、醬、黍、黃米、山藥、冬瓜、藕、毛豆、豆腐、玉米、蕎麥、高粱、薺菜、寧武蘑菇、麻花、角黍、茄盒兒、漿水面、羊雜割、南北油茶、咸菜茨菰湯；還有梧桐、棕櫚、菖蒲、沙棘、竹器、紅湘妃、六道木、鐵如意、手風(fēng)琴、吉它、荷花、牡丹、丁香、山茶、芍藥、天竺葵、眼鏡、傘、香、香道、胭脂、梅瓶、山子、拔步床、竹夫人、駱駝、蛤蟆、螻蛄、蜣螂、知了、蟈蟈、麻雀、貓、紅蜻蜓、硨磲、紫藤、豬鬃、酒瓶、甩子（拂塵）、硯瓦、毛筆、玉臂擱、玻璃圪捧……作品內(nèi)容包羅萬象、蔚為大觀。祥夫先生十三歲隨父親的朋友朱可梅學(xué)畫金農(nóng)的梅花，十四、五歲讀周瘦鵑《盆栽趣味》，更喜歡上里面的一盆宋梅，五、六十歲推崇“文學(xué)老梅”臺靜農(nóng)畫得梅花和《龍坡雜文》。數(shù)十年間，先生畫了不少梅花，寫得更多。文章標題帶“梅”字的就有——《友梅》、《說梅花》、《紙上的梅》、《另一種梅》、《〈臘梅山禽圖〉的細節(jié)》，春節(jié)先生家的對聯(lián)是：“春隨芳草千年綠；人與梅花一樣清。”先生說：做人要像梅花一樣，“一點一點從苦寒里開出那最好的花”，又說“藝術(shù)”二字要從眼上過、再從心上來，做人做事也如此。另外，《梧桐》一文：“古時的畫家畫梧桐樹，葉片都是用筆掃，當然是側(cè)鋒，筆觸相對要大一些，因為梧桐的葉子很大，畫梧桐不能用細碎之筆。在中國，可入畫的樹很多，松柏和梅樹還有竹子，這些植物可以讓人說出‘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梅花香自苦寒來、竹子‘未出土?xí)r先有節(jié)，已到凌云仍虛心這樣的話。而唯有梧桐卻讓人說不上什么好，而它分明又不是‘等閑之輩。傳說中的鳳凰，如果在天上飛一整天，一旦要落下來休息就非梧桐不可。過去的民間畫匠背著箱子到處走，無論去什么人家給什么人畫，只要畫鳳凰，便一定要有梧桐樹。梧桐樹的樹干似乎很光潤，但沒聽過誰用梧桐木做大家具或造屋架梁，但做古琴卻離不開梧桐。古琴又叫‘絲桐，梧桐樹生長在中國就像是專門為了給人們做古琴或其他樂器。關(guān)于梧桐樹，有一句評劇《花為媒》里邊的唱詞：‘大風(fēng)吹倒了梧桐樹，自有他人論短長。這句唱詞什么意思，仔細想想，是越想越讓人不明白，但好好兒一大株梧桐樹橫倒在那里，確實是讓人看了心里不會舒坦。春天的時候坐車從北方往南方走，有時候你就會看到車窗外的道邊一株一株高大的梧桐樹正在開花，枝干高舉，花色微紫，真是大氣好看?！?，先生多年筆耕不輟，進而聲名遠播，恰恰是“栽下梧桐樹、引得鳳凰來”的真實寫照。

祥夫先生寫作中有許多關(guān)于景物的描寫，撲面而來的畫面感。對于“文中藏畫，畫中顯文”的寫作風(fēng)格，先生表示：“想讓讀者在讀小說或散文時有身臨其境的真切感受，就必須要加強文字的畫面感。好的文學(xué)作品不但要有很好的畫面感，還要有氣味與溫度?！?/p>

散文隨筆寫作重要的是看一個作家的文化修養(yǎng)，如果有偏重的話，散文隨筆寫作更偏重文化積累。祥夫先生的散文回到民族傳統(tǒng)文化中，表達對傳統(tǒng)文化的摯愛，創(chuàng)作上追求現(xiàn)實主義的表達。散文中充溢著濃厚的傳統(tǒng)“文人情懷”，沒有苦心經(jīng)營的結(jié)構(gòu)，不刻意追求題旨的玄奧深奇，行文有意無意間，平淡質(zhì)樸、娓娓道來、如話家常，體現(xiàn)了對民族性靈的發(fā)見，先生以近乎虔敬的態(tài)度抒寫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語言上力求表達傳統(tǒng)文人的情懷，書中文字是祥夫先生對生活、人生精微而深邃的體味，處處充溢著“美質(zhì)”，看似瑣屑的描述升華為一種深沉的哲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