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地
語言是表情達意的媒介,是審美傳達的載體,是傳遞文學和文化魅力的橋梁。寫作中,做到煉字靈巧、遣詞靈敏、句法靈動、修辭靈活、意境靈遠,才能讓我們的表達與交流簡明、連貫、得體,生動、形象、深刻。
一、煉字靈巧
漢語言中單音節(jié)詞匯有很多,有時候一個字就能表達一個完整意思,甚至是多層意思。“詩眼、文眼”的提法,便是針對煉字藝術而言的。歷史上有很多佳話都是關于煉字的。比如王安石“春風又綠江南岸”中的“綠”字用得巧妙。王安石先后用了“到”“過”“入”“滿”等十多個字,最后才選定這個“綠”字。一個表顏色的形容詞,用在詩中變成了使動用法,有色彩感和動態(tài)感,給人以視覺上的形象美,化不容易傳達的聽覺、感覺為視覺,既展現(xiàn)了春風的到來,又表現(xiàn)出春風到來后江南水鄉(xiāng)的變化,一派生機,欣欣向榮,給人以強烈的美的感受。
二、遣詞靈敏
語言的運用一定有具體對象和語境,特別是文學作品的語言,必須同所描繪的人物、事件、場景等相適應。應人、切情、合境是遣詞藝術的基本原則。在老舍的作品中,應人、切情、合境的遣詞用語有不少。例如《四世同堂》中有一對被鞭撻的對象——大赤包和冠曉荷。他們賣友投敵,不知羞恥。當上了“檢查所所長”之后,大赤包得意忘形,“氣派之大已使女兒不敢叫媽,丈夫不敢叫太太,而都須叫所長。”冠曉荷巴結地“報告太太”的稱呼并不使她滿意,她要求說成“所長太太!不!干脆就是所長”,從此以后,冠曉荷也就真的一口一個“所長”地叫著。這就是十分切合二人性格特征的話語。僅僅一個稱謂上的錘煉,便把兩個沒有心肝、虛偽作態(tài)的人物寫活了。又如《茶館》中有一個無賴唐鐵嘴,抽了一輩子大煙,最后卻來了兩句:“我已經(jīng)不吃大煙,改抽‘白面啦!”“大英帝國的香煙,日本的白面,兩大強國伺候我一個人,福氣不小吧?”這就是符合唐鐵嘴身份性格的個性化的鮮明語言。
三、句法靈動
字詞是表達的基礎,句法才是語言運用的重頭戲。郭沫若在臺下看自己創(chuàng)作的歷史劇《屈原》的演出。演到第五幕第一場,他聽到嬋娟怒罵宋玉:“宋玉,我特別的恨你,你辜負了先生的教訓,你是沒有骨氣的文人!”郭老聽了感到不夠分量,就走到后臺去找扮演嬋娟的演員商量,問:“在‘沒有骨氣的后面加上‘無恥的三個字是不是分量會加重些?”一旁一個正在化妝的演員,聽到后靈機一動插了話:“不如把‘你是改成‘你這,‘你這沒有骨氣的文人,這多夠味,多么有力!”郭老拍手叫絕,連稱:“好!好!改活了!”郭老的改動是加進形容詞,從靜態(tài)劇本語言的角度講是沒有問題的,比原來的效果好;演員則是從舞臺實際運用效果的角度思考問題,把“是”改為“這”,看似一字之差,實則把陳述句改為了祈使句,增強了憤怒的語氣,就連郭老都稱贊“改活了”。
四、修辭靈活
靈活運用修辭手法是錘煉語言的重要途徑,如用比喻、擬人、夸張、引用等,化籠統(tǒng)為具體,化抽象為形象,可以增加語言的生動性、形象性。生動形象是指所用語言不死板、不平淡,力求活潑、新穎,給人以鮮明、活脫之感。眾所周知,魯迅先生的雜文像刀槍、匕首,犀利尖銳深刻,是特殊的戰(zhàn)斗武器??墒窍壬恼Z言卻不是生硬的說教,而是綜合運用各種修辭,靈活生動,深入淺出。他的《拿來主義》為了論證對待文化遺產(chǎn)這一抽象的命題,巧妙地運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把文化遺產(chǎn)比作一座大宅子,宅子里的“魚翅、鴉片、姨太太”喻指不同層次的文化遺產(chǎn)。這種新奇的比喻能夠使深刻的大道理變得通俗,避免了空洞的說教,更容易被大眾理解接受。毛澤東是遣詞造句的大師。他的政論文章大氣又接地氣,也是因為他善于使用修辭手法。如在《改造我們的學習》等文章中他就大量使用比喻、排比等修辭手法。既有思想的說服力,也有藝術的感染力。比喻可以讓道理更通俗,排比則能增強一種無可辯駁的氣勢,我們要好好加以利用。
五、意境靈遠
中國人的美學追求是以含蓄作為主基調的,無論是口頭表達還是書面表達,都追求弦外之音、象外之境。比如魯迅先生寫作時很少一揮而就,即使是一首短詩,他也要反復吟詠,細心推敲。比如他的名句“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中,“忍看”原是“眼看”,“刀叢”原是“刀邊”。雖是兩字的改動,但“忍看”,就更突出了反動派的兇殘令人“慘不忍睹”這層意思;“刀邊”是指一把刀,“刀叢”是一片刀,這樣對敵人白色恐怖的揭露就更有力,也更能表現(xiàn)蔑視敵人的英雄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