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洪青
在我心里,江南不是一個地理概念,似乎更是一種情感?!澳铣陌侔耸?,多少樓臺煙雨中。”細雨斜柳,夕陽煙樹,畫舫樓船,太湖春水,紅菱藕殘,才是最江南。沒有太湖和吳儂軟語,似乎就缺少了一點江南的韻味。
到無錫,聽那一聲聲的吳儂軟語,就如青花瓷碗里盛著的酒釀,細膩而甜美,醇了太湖,醉了江南。
第一次去無錫,是因為運河邊住著我一個同學,我去看同學,也看梁溪。無錫縣(現(xiàn)為梁溪區(qū))茶葉公司就在河邊一座小院中,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茶葉統(tǒng)購統(tǒng)銷已經放開,同學成了公司的頂梁柱,早春,他從福建浙江產茶區(qū)購進新茶,批發(fā)給市區(qū)和江陰、常熟、張家港等周邊縣域的零售商,生意好得簡直是不要不要的。我去看他,他把我扔在一邊忙他的業(yè)務,我站在運河邊,看著運河里的水悠悠地南流,也看著河濱路上拿茶的車子一輛接著一輛,就像運河里的水在流淌。中午,他說請我吃太湖三白,我還以為是沈三白與他的蕓娘窨的荷花茶,他說,太湖三白是指太湖里野生的白魚白蝦和銀魚,因為都是白色的,合稱“太湖三白”。那時候,我還是個土包子,只記得中學時候班花唱過一首《太湖美》:
太湖美呀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水上有白帆,水下有紅菱。水面蘆葦青,水底魚蝦肥。從沒見過紅菱的人,就把那紅菱記在心里了,至于魚蝦肥,我想也就和我家門前小河里的差不多吧,誰知道,太湖里的魚蝦居然還這么奇絕。我說:“你也別請我吃三白,你就一白一白的請我吃,我以后常來。”后來,我就真的常常去無錫,他們夫妻也就常常請我吃無錫的美食,帶我看靈山大佛,看惠山泥人,吃陽山水蜜桃,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去南禪寺吃熙盛源的小籠包和開洋餛飩,古鎮(zhèn)蕩口吃青團和走油肉。在他們家里,喝無錫毫茶、太湖翠竹,看他倆逗兒子玩,我就想起舉案齊眉應該有現(xiàn)代版的詮釋。
再到無錫,是今年的四月,跟隨民進省委鄉(xiāng)村振興采風團的老師們來鴻山。
鴻山鎮(zhèn)位于無錫市東部的新吳區(qū),與蘇州相城區(qū)接壤。到鴻山,就知道江南水鄉(xiāng)不是虛的,鴻山境內,除了著名的伯瀆河,還有望虞河、范蠡河,河流縱橫蜿蜒,水泊星羅棋布。伯瀆河是我國有資料可查的第一條人工河,河水悠悠流淌了三千余年,天上有銀河,地上有伯瀆。《史記吳泰伯世家》記載,泰伯為周太王長子,他三讓王位,從中原徙江南,于荒野中開墾耕地,從沼澤處開鑿河道,伐荊莽,排澇漬,捕撈耕種,建立了勾吳國,開啟了吳文化的先聲,泰伯死后,葬于鴻山。他帶領士民開挖的河道,就是今天的伯瀆河,二千五百年前吳王闔閭攻楚,夫差北上伐齊,都是通過伯瀆河溯水而上。夫差至廣陵,開邗溝,以此將淮河、長江、太湖銜接,形成了后世運河的雛形。至今伯瀆河上,帆影點點機聲隆隆,時有運貨的機帆船駛過,河面上泛起的白浪就像人們心底涌出的三千年的記憶。
在鴻山,村莊如果是一個個明珠,長長的伯瀆河就是一根柔軟的銀鏈,將她們串成了美麗的手環(huán),無錫是一只健美的臂膀,鴻山,就是點綴這只手腕的珠串。
梁鴻村,漢時書生梁鴻攜妻子孟光歸隱處。伯瀆河建立的梁鴻濕地公園,依托梁孟夫妻互敬,舉案齊眉的故事打造成愛情婚姻家庭主題公園,展示和諧家庭的范本,現(xiàn)實生活里這里成了年輕人婚紗攝影的圣地。江南從不缺愛情,宜興有梁祝傳說,湖州有趙孟頫與才女管道升的愛情,因了一首《你儂詞》流傳八百年。
春天的梁鴻濕地公園,花紅柳綠,天藍水碧,蒲草與蘆葦長滿了濕地,野鴨在水面上嬉戲,鳥兒在空中盤旋,道邊的玫瑰花開得正盛,刺槐上有白色的花,一嘟嚕一嘟嚕掛在枝丫間,讓清新的空氣里多了絲絲甜香。
鴻山人杰地靈,人文薈萃。古有泰伯開啟吳文化,后有梁鴻孟光構建和諧文化,現(xiàn)代最有影響的首推錢氏家族錢穆、錢偉長叔侄了。位于七房橋村的錢穆、錢偉長故居紀念館臨伯瀆河支流而建,館內墻上有一個斗方,為錢穆手書王陽明《山中示諸生》詩:“桃源在何許,西峰最深處。不用問漁人,沿溪踏花去?!边@讓我想起了錢姓先祖吳越王錢镠的浪漫,錢镠深愛原配王妃吳氏,春天,王妃吳氏歸臨安娘家省親,時間一長,錢镠想念王妃,就去了一封信說:“陌上花開,可緩緩歸也?!贝撕?,陌上花開曰歸可緩便成就了這個一輩子殺伐斗狠逞兇猛玩的武肅王錢镠一段佳話。蘇軾曾為此作《陌上花開》:陌上花開蝴蝶飛,江山猶是昔人非。遺民幾度垂垂老,游女長歌緩緩歸。紀念館里,陳列著錢氏家訓、行歷、照片,也有錢偉長的一幅手書:“厚德載物 自強不息 為人民服務”。在各種實物與資料中,令我感觸良多的是一幅照片。1981年5 月,香港中文大學,錢穆、錢偉長叔侄倆的合影。此時,錢穆八十七歲,侄子錢偉長也已經七十歲,在闊別三十多年后,錢偉長見到從小撫養(yǎng)其長大的四叔,開心、興奮、頑皮得像個孩子。叔侄情深,1990 年錢穆在臺北去世,錢偉長不能親至臺北奔喪,作一長聯(lián)悼挽至親的四叔:“生我者父母,幼吾者賢叔,舊事數(shù)從頭,感念深恩寧有盡;于公為老師,在家為尊長,今朝俱往矣,緬懷遺范不勝悲?!?/p>
大坊橋村臨范蠡河而居,位于長樂橋頭的老街古典得像一幅珍藏了很久的畫卷,灰瓦粉墻飛檐翹角的一座老房子里,設有“鄉(xiāng)村議事廳”,有事好商量,有事會商量,有事能商量,似乎是江南人的傳統(tǒng)。在古代,江南人就有“吃講茶”的習俗,親戚鄰居或朋友間發(fā)生了不快,需要解決矛盾,就約上族中有名望的長者,或者有勢力的中人到茶館去談判。這種談判多是以族長的名望或者中人的權勢作鋪墊來居間調停。包笑天《釧影樓回憶》有說:約朋友往往在茶館中,談判曲直亦在茶館中,名曰“吃講茶”。如今,鄉(xiāng)村議事廳則是以法律法規(guī)和黨的政策為依據(jù),對村里的重大事項進行協(xié)商溝通,在協(xié)商中畫出最大同心圓,尋找最大公約數(shù),在溝通中讓村民獲得利益最大化。
徐塘橋村高聳的樓房前是一片田野,結了莢的油菜,依然有點點黃花點綴在綠莖上;葡萄園里,綠葉正在舒展,嫩芽上新長的細須就如蝸牛的觸角在微雨的天空下正努力向上攀緣。再有兩個月,那一串一串的葡萄就會成熟,想一想那粒大皮薄肉肥汁甘的葡萄口水都快流了下來。在無錫,陽山水蜜桃鴻山大葡萄,那可不是一般的出名,真可謂芳冠中華。隔條小河,水坂田里,秧苗發(fā)出了新芽,綠綠的,等到盛夏,就可以聞聽蛙鳴稻花香,秋天,桂花飄香時節(jié),粒粒珍珠般晶瑩剔透軟糯香甜的新米飯端上餐桌,嘗一口中國好大米的滋味,無菜也能吃三碗。紫藤花期已過,可村邊那座長廊下,似乎看到了夏季來臨,廊下?lián)u著蒲扇的老人,在述說鴻山故事。江南熟,天下安,韓愈說,賦出于天下,江南居十九。一個富庶的江南豐饒的江南安了天下人的心。
長鳳路上,高大的香樟樹已經成蔭,路兩旁的玫瑰花披著盛裝開成了茂密的籬笆帳傾情出演,風從伯瀆河上吹來,櫻桃涂著淡淡的紅唇,在綠葉的擺動中像是給了春天一個輕吻,蒲草在跳著歡快的舞,她們都是四月里的演員,為鴻山演繹著美麗的春天。水鄉(xiāng)鴻山,更像是一座嵌在江南無錫的大花園。
春風十里,心底漾起了伯瀆河的漣漪;走盡長長的長鳳路,走不出鴻山的四月天。
那是1985 年的春天,去安吉實習的消息就像春風一樣傳遍了我們學校。實習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這幾天食堂的師傅們態(tài)度格外好,像患了帕金森一樣抖動的飯勺最近似乎吃了靈丹妙藥,搖晃得不那么厲害了。每次到飯點,那個好似一掛肥肉掛在窗口的胖廚娘,嘴巴甜得讓我搞不清楚她那一身肥膘上滾動著的是汗珠子還是被賣蜜人涂抹了一層蜜汁。這幾天,她總要趴在窗口叮囑幾聲,去安吉,記著給我?guī)┕S干回來,咸的淡的都可以,別忘記了。然后,在已經盛好的菜碗里加上一塊薄薄的肥肉,那肉片晶瑩剔透得就像胖廚娘緊繃著的臉皮。
知道有竹筍是很小的時候了,我隔壁村子里有一片竹園,每天上學路上從竹園邊走過,聽到里面吵架一樣的麻雀叫聲,多少年后,作家彭云老師說,這是蘇北平原上獨一無二的竹林。知道竹筍好吃,是從杭州的片兒川開始的。離開杭州后,總是懷念那一碗空心面的味道。我說,杭州可以沒有西湖醋魚,可以沒有糖醋排骨,可以沒有叫花雞,可以沒有東坡肉,杭州要是沒有了片兒川,就像杭州沒有了西湖,那就不再是杭州。安吉盛產竹筍,是從胖廚娘的嘴巴里聽說的。
安吉在湖州的南部偏西,以茶山竹海聞名,是著名的茶、竹之鄉(xiāng)。安吉和湖州的吳興區(qū)、長興縣接壤,南鄰安徽的廣德。始建于西漢的安吉最初縣治設于孝豐,后移安城,新中國成立后置遞鋪??h名安吉,據(jù)考據(jù)家們考證說是取安且吉兮的意思。
湖州因泊太湖水岸,故名湖州,湖州是蠶桑之地絲綢之鄉(xiāng),湖州更是茶葉之鄉(xiāng)。唐代,茶圣陸羽長期活動在湖州的莫干山脈,在這里不僅留下了陸子井,還留下了很多和茶有關的傳說。唐代的貢茶主要是湖州的長興和江蘇的宜興一帶,顧渚紫筍和陽羨雪芽就是貢茶的典型代表,采茶置灶,在湖州便留下了貢茶院,宋代,拜丁謂、蔡襄兩位轉運使所賜,貢茶的熱點轉移到了建安。到了明代,在長興和宜興接壤的山間,所產岕茶名噪一時,被當時的士子名人廣為稱道,就像今年喧囂一時的白茶一樣,沒吃過老白茶就莫稱懂茶,明末清初,不吃岕茶,就不是名士。
安吉作為吳興、長興的近鄰,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當年陸羽駐足處,茶的傳說典故也不多,但就在1979 年卻出現(xiàn)了當時轟動茶葉界的一件大事,在安吉天荒坪,發(fā)現(xiàn)了一株白茶樹。圍繞這株白茶的爭論一直持續(xù)了很多年,浙江人說宋徽宗趙佶的《大觀茶論》里所寫白茶當是此茶,因為宋代還沒有白茶類,應該就是指白葉茶;福建人卻不干了,他們引經據(jù)典地說,書里說得明白,去天姥山東南百里有白茶山,從地理上就是指福建,再說,宋代又不是唐代,貢茶院設在了建溪流域。反正各說各有理,各不相讓。不管是不是《大觀茶論》中的白茶,就因了這一棵茶苗,茶學工作者不斷地通過人工插條等無性繁殖的辦法,逐漸擴大種植面積,如今,安吉已經成了著名的安吉白茶的原產地,尤其是溪龍鄉(xiāng)由一個毛竹之鄉(xiāng)變成了白茶之鄉(xiāng)。
安吉的茶區(qū)主要在南部,天荒坪、報福、章村、孝豐、梅溪、杭垓和三官等鄉(xiāng)鎮(zhèn),全班41 人,分了十幾個實習小組,除了北部不產茶的鄉(xiāng)鎮(zhèn),其他每個鄉(xiāng)鎮(zhèn)都有一個實習點。我和老沈一個組,分在三官收茶站。
三官,相傳三國吳當陽侯、左大司馬右軍師朱然在此長大,又常帶兵在這一帶征戰(zhàn),其父朱治、其子朱績在三國東吳都有所建樹,一家三代皆為高官,故名三官。村西有馬王嶺,傳說是朱然在征戰(zhàn)途中,戰(zhàn)馬死于此嶺,因名馬亡嶺,村人為了避諱亡字,后稱馬王嶺。馬王嶺緊鄰有朱墓山,相傳為朱然衣冠冢。
三官茶站隸屬三官供銷社,就在馬王嶺下,每天早晨在鳥鳴聲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山上轉一圈。
春天的馬王嶺真的是美,馬王嶺的早晨,就更是清新,山溪潺潺鳥語花香,那時候還沒有流行空氣負離子的說法,站在馬王嶺上看日出,就更是一種美妙的體驗。實習前,在文二街的露天影院剛看過一部電影《日出》,在結尾,天亮前,陳白露死去時有一段獨白,太陽就要出來了,可太陽是你們的,我要走了。然后一輪紅日在天際邊冉冉升起,霞光映在了白衣白裙的陳白露身上,即將死去的陳白露,真的好美!每天早晨,迎著滿山的鳥鳴和露珠,我都要到山上去轉一圈,站在山頂,看紅日浴海,朝霞映波。初陽照在這馬王嶺上,就像一匹奔騰著的白色戰(zhàn)馬身上,灑滿了彩霞。歸來時,一抱鮮花插滿案頭的罐頭瓶里。有時,也會摘幾片不認識的樹葉,用來當書簽。至今,我的好幾本書里還留存著馬王嶺上那寬厚飽滿肉乎乎的綠色樹葉。
在三官實習的日子,其實也沒什么特別,每天也就去站里搖搖樣盤泡泡茶,幫著來賣茶的人過一下稱。三官人說話,除了“茶葉”兩個字我?guī)缀醵悸牪欢鋵?,他們“茶”字發(fā)音也很特別,介于zuo 和zhu 之間,一開始還以為竹鄉(xiāng)嘛,是說竹葉,看看他們茶簍里分明是茶葉,后來我也學精了,只要發(fā)這個音,我就當是茶葉。
茶站門前,山間空地上,種著一大片油菜,春天開著黃黃的花,招蜂引蝶,頗為壯觀。這是我第一次見油菜花,看上去像是老家父親春天栽的白菜花。
那時候的三官還是比較偏僻的,幾乎沒什么娛樂,晚上,黑魆魆的山里,也沒有什么好去處,就在宿舍里看看書。在三官看過幾本書我記不清楚了,但最清楚的是戈寶權編譯的《普希金詩集》里面有一首《再見吧,真誠的槲樹林》:
再見吧,真誠的槲樹林!
再見吧,田園無憂的寧靜,
還有那迅速消逝了的日子的
輕快的歡樂!
再見吧,三山村,在那兒
快樂曾多少次將我相迎!
是不是我領略了你的甘美,
只為了將來要永遠和你分別?
我從你們帶走了回憶,
但把心兒留給你們
也許(這是一個多么甜美的夢想!),
我這個友情的自由、
歡樂、優(yōu)美與智慧的崇拜者,
會重新回到你的田園,
來到菩提樹的蔭蔽下,
和在三山村的斜坡上行走。
那時年輕,青春期的人傻傻地把詩里的三山幻化成現(xiàn)實中的三官,幻想著有一位美麗的女神,在三官山上高高的油茶林里,為了她,我也像詩人一樣去決斗。
我還幻想著,假如女神拒絕了我,我就給她寄一首普希金的詩《我曾經愛過你》:
愛情,也許
在我的心靈里還沒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會再打擾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悲傷。
我曾經默默無語、毫無指望地愛過你,
我既忍受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
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個人也會像我一樣地愛你。
在三官,生過一次病,感冒了,頭疼,發(fā)燒,醫(yī)院又離得遠,已經沒有力氣走那條長長的滿是石子的山道了,我就想起了《王貴與李香香》里的一句話,三邊沒有樹啊石頭多,莊戶人的日子過不了。我給同學寫信說,三官山的茶多啊,石頭也不少,山里人的日子就是一條彎彎的山道看不到天涯。
馬會計是一個女會計,就住在我對面的樓上,聽說我病了,給我送藥,量體溫,還做了一大碗鋪著荷包蛋的筍絲面。我不知道馬會計是不是女神,反正她一大碗面條下了我肚里,病居然好了。病好了后,師傅放了我們一天假,我和老沈一起,溜達著,沿著高低起伏滿是石子的山間公路,一路走一路歌,一路走一路景,一直走到了孝豐。四月天,洋槐花正在盛開,夾道的洋槐花,一嘟嚕一嘟嚕掛在枝丫間,就像掛滿了潔白的霜花。
孝豐畢竟是做過縣城的,如果三官是一位樸實秀氣的農村姑娘,那孝豐就是一位婀娜娟淑凹凸有致的大家閨秀。苕溪繞城而過,就像一道護城河環(huán)繞著整個鎮(zhèn)子,鎮(zhèn)子里的房子、院落無不顯示出她曾經大戶人家的樣子。
實習的時候,我并不知道三官的意思,后來工作了,花果山里有一座三元宮,供奉著三元大帝,天官、地官、水官,我還想,那三官是不是也是這三官呢?
實習就要結束,臨別三官,我又登上馬王嶺,再看一看三官的模樣。竹海婆娑著翠綠色的海洋,春風輕撫處,翠竹伴紫藤,綠浪翻新意,鳥鳴又聞鶯。竹園里一些挖筍人,在一個一個地從地里挖出新鮮的春筍,那景致,既像我們老家秋天里收獲地瓜,似乎更像冬天農閑,村民們在嶺地上翻挖著水晶。茶園里,一群群人弓著背,低著頭,忙著采茶,茶香漫山野。
其實,三官也沒什么特別,實習的地方很多,忘不掉的只有三官。至今,還保存著臨別時,于師傅送我的一本影集,那灑脫的行書就像他干練的人。
如果有可能,我還想再去一次三官,找一找三官馬王嶺的楊梅園里,是不是還飄蕩著我從前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