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桃叔
圖 / 崔江
村里的人都知道,附近山里有一只狐貍,白,如鹽如雪如棉花。
有時候,風吹過山腳的草坡,茅草被壓低,會露出白狐貍的頭和背脊,仿佛草沿上積了霜??墒悄阍倏矗譀]有了,是狐貍伏下了身子吧。
村里的人都想捉住它,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
不能開槍放箭,因為會傷到狐貍漂亮的皮毛。要捉活的,擒住了,小心翼翼地剝了皮,去集市上賣個好價錢。所以,只能偷偷安置一些套索和陷阱,指望狐貍能自投羅網(wǎng)。
想得美哦。
這只狐貍太靈了,不吃這一套呀。村里的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狐貍的影子遠遠地從山丘上飄過去,像一朵快速移動的云。
村里有個人叫阿丹。阿丹去山上采五味子。五味子成熟了,漫山遍野都是,一嘟嚕一嘟嚕的,像葡萄,可以釀酒,也可以入藥。
阿丹摘得急了,不慎從山坡滾下來,傷了腿。采來的五味子也不要了。只能掙扎著,一扭一扭下山。到了山下,已經(jīng)天黑,他又疼又困又餓,竟然伏在地上睡過去了。
醒來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只四腳獸背著,一步一步往村里的方向走。月光下,獸毛白銀一般亮,綢緞一般滑,又柔又軟。
哦,是那只白狐貍。
阿丹的口袋里有繩子。他只要摸出來,套到狐貍的脖子上,稍一用力,就能把狐貍降服住了,豈不是一筆橫財?
他剛這么一想,狐貍就扭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盤算。
阿丹頓時羞臊得都不行了,趕緊閉上眼假裝自己又睡著了,任狐貍背著他行至村口。
狐貍把他放到村口,不進村,走了。
阿丹沖著遠去的狐貍,漲紅了臉,大聲喊:“嗨,去我家,請你吃雞。”
狐貍又是一扭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小跑著快步離開,像一道白光,一時三刻就不見了影兒。
阿丹家真的養(yǎng)了一只蘆花雞,一頂大紅冠子,一身的好羽毛。阿丹的老婆要殺了雞,給在家養(yǎng)傷的阿丹吃了補補,雞毛還可以扎個雞毛撣子。阿丹不讓,犟。
休養(yǎng)了九九八十一天,阿丹終于可以下地了。這時已是深秋,山上的板栗熟了。阿丹說他要去打板栗。
老婆讓他別去,緩緩。他偏要去,真犟。
阿丹拄著長桿,背了藤筐,一步一步,慢慢地,穩(wěn)穩(wěn)地朝山上走。深秋了,山上的樹換了顏色,或紅或黃或褐。
阿丹想,也不知道這一路會碰到那只白狐貍嗎?試試吧。
阿丹背后的筐里除了干糧和裝水的葫蘆,還有家中那只蘆花雞,時不時咕咕咕叫上幾聲。
發(fā)稿/趙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