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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四合

      2023-04-06 07:21:50楊永磊
      山東文學 2023年2期
      關鍵詞:文說北京

      楊永磊

      很久沒有去北京西站接人了,上次還是三年前,天雨老家那邊有位親戚帶著孩子來北京玩,天雨接的他們,陪他們在北京逛了幾天。前段時間天雨跟姿文視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的狀態(tài)很不好,就說,你來北京住一段時間吧,我?guī)愕教幾咦撸⑸⑿?。姿文說,我舍不得孩子,放不下工作。天雨說,又來了。你這樣的話永遠走不出來。我知道你的身份證號和手機號,我給你訂票吧,周末就過來。到這兒說不定能找到你的真愛。姿文想了想,說,下周末吧,我自己訂,你訂的話我就不去了。天雨只得依她。

      天雨沒料到姿文會打扮得這么漂亮。平時視頻的時候,姿文總是素顏,穿睡衣,頭發(fā)蓬亂,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車到站,天雨站在出站口盯著涌出的人流,一個盤著頭發(fā)穿著超短裙的女孩走過來說,看啥呢,不認識我了?天雨一看,臉紅了,說,你今天這身裝束,太花枝招展了。姿文說,剛在火車上補了妝,不能愁眉苦臉來見你吧。天雨幫她拉著行李箱,說,你有這態(tài)度就對了,凡事還得往前看。去坐地鐵,人太多,天雨怕別人擠到姿文,幾次有意無意地摟住她的腰,都被她堅決地推開了。天雨說,我是怕咱倆走散。姿文說,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咱倆在一起那么長時間,不還是走散了?天雨說,那咱們以后再也不要散了好不好?姿文說,信你的鬼話,咱倆視頻的時候你可從來沒這么說過。天雨說,視頻的時候你一張臉陰郁得可怕,現(xiàn)在這么光彩照人,能怪我嗎?姿文說,男人果然是視覺動物。我警告你,待會到家了不準碰我,否則我立即拉著箱子回去,聽到?jīng)]?天雨連連點頭。

      到家,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姿文像幾年前那樣,到臥室、廚房、衛(wèi)生間查看,嘮叨著天雨太懶,不做家務,天雨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一樣,跟在姿文后面,想著像幾年前那樣,冷不丁抱住她,說,我這就去收拾,結果,張開雙臂,在虛空中頓了頓,又放下了。那時候天雨跟姿文兩周或三周見一面。剛開始三周見一面,后來他們覺得三周太漫長,改成了兩周。遇到特別忙或特別累的時候,還是三周。兩人是通過相親認識的,那時候天雨已經(jīng)工作兩年多了。天雨母親經(jīng)常對他說,大城市的女孩要求太多,滿足不了,還是咱們莊里人實在。這女生是河那邊的,跟你同歲,長得俊俏,你相不掉。天雨心里咯噔一下,硬著頭皮見了,一問,果然是一個初中的,只是不在一個班,沒什么印象。后來,天雨考上了市一高,又去外地上大學,女孩上了大專,畢業(yè)后到城里的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當了會計。女孩說,咱倆真是有緣,十五年前就在同一所學校讀書,現(xiàn)在又遇見了。天雨說,緣分就是這么奇妙,咱倆今天穿著同樣顏色的衣服,真是心有靈犀。天雨母親歡天喜地,女孩走后,母親對天雨說,以后多聯(lián)系,過完年春上就辦事!

      把行李放到次臥,天雨和姿文坐在主臥聊天。只有主臥有空調。這套小兩居是前幾年單位分給他的,公租房性質,五環(huán)外,遠離地鐵站,一月一兩千房租,四十多平,幾乎沒有客廳。主臥放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主臥就是客廳。次臥有一張圓桌和幾只凳子,權作餐廳。有固定的住處就行。天雨記不清剛工作的時候租房被中介欺負過多少次,那時候他最大的愿望是找一個好中介,最好是跟房東直租,房租幾年內不漲價,沒有亂七八糟的額外收費。當他得知自己終于有了公租房的分房資格后,他甚至唱起了“從此再不受那奴役苦,綠水青山帶笑顏”的戲文。天雨給姿文倒了一杯水,剛坐下,電話就響了,是譚鳴的,問他晚上有安排沒有,想不想去吃那家劉東來的饸饹面。譚鳴是天雨的老鄉(xiāng),也在北京工作。天雨說今天不行,陪美女聊天呢,老家那邊來的客人。譚鳴說,怎么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天雨說,改天吧,把你的車借我用幾天。譚鳴說,晚上下班我給你送過去。天雨說,不用,明天我去取。

      姿文問起譚鳴的情況,天雨說,跟咱們一個地方的,我倆認識兩三年了。比我大幾歲,在北京有房有車,只是前幾年跟嫂子離了,現(xiàn)在還是一個人。姿文來了興致,問他做什么工作的,為什么離的,怎么就能在北京買得起房,車牌搖號搖了幾年,天雨一一作答。天雨后悔不該把譚鳴離婚的消息告訴姿文,想轉移一下話題,就說,你那邊處理得怎么樣了?他到底要不要孩子?姿文聽他又提這個話題,一下子蔫了,眼神黯淡下去。

      法院判給他了,他不要。要的話我也舍不得。姿文說。

      你這樣永遠找不到對象,你多大了自己知道吧?天雨說。

      我知道大齡離異的女人不好找對象,何況我還帶著孩子。姿文說。

      那你為什么不把孩子給他,你定期去看孩子,然后你抓緊時間找對象?天雨說。

      法院判給他了,他不要,要的話我也舍不得,我自己的心頭肉。姿文說。

      為什么不申請強制執(zhí)行?你想拖到什么時候?天雨說。

      我說了我舍不得,誰能舍得把自己的心頭肉送給別人?姿文說。

      你帶著孩子怎么去找對象,你想單身到四十歲?天雨說。

      我真的舍不得孩子,放不下。姿文帶著哭腔說。

      天雨知道談話已經(jīng)進入了死胡同,走過去,摟住她的肩膀。姿文把他的手拿開,眼睛盯著窗外,不說話。天雨想起幾年前兩人熱戀時的情景——每晚下班后煲電話粥直到深夜,困得眼皮抬不起來;平時最盼望的就是每兩周或三周的周末,姿文坐高鐵從鄭州過來,天雨在北京西站接到她,兩人緊緊抱在一起;一起度過的周末,兩人恨不得每時每刻都十指相扣,連睡覺的時候,姿文都像只貓咪一樣,躺在他懷里……金色的回憶,一切都是金色的。天雨想,這世上還有比熱戀更幸福的事情嗎?

      事情在兩人的戀情進行到談婚論嫁的階段時出現(xiàn)了轉折。姿文希望天雨能回到老家發(fā)展,不管是鄭州還是縣城,都是大有可為的廣闊天地,她不能忍受以后結了婚還分居兩地,那樣的婚姻太痛苦,風險太大。天雨說他不可能放棄北京的工作回老家去,畢竟他已經(jīng)適應了北京這邊的工作模式,也積攢了不少人脈,貿然回去,未來發(fā)展困難重重。他想讓姿文來北京,找一個輕松點的工作,不指望她掙多少錢,只要兩人能天天在一起就行。姿文說她在老家這邊干得風生水起,工資比周圍人高出一大截,自己學歷本來就低,放棄老家這邊的工作到北京去,無論如何不是明智的抉擇。還有,姿文的父親去世得早,姿文從小跟母親長大,跟母親的感情很深。雖然后來母親再嫁,但姿文還是決定以后留在母親身邊,好好照顧母親。天雨說以后高鐵會經(jīng)過咱們縣城,咱們每個月都能回家一趟看母親,姿文說她在城里,母親在鄉(xiāng)下,她每周都能回去看母親。兩人僵持不下,姿文的母親說服天雨的母親,一起去勸天雨回來發(fā)展,天雨不同意。姿文跟天雨斷了聯(lián)系,天雨母親去求姿文母親,姿文同意同他恢復聯(lián)系,但兩人僅以兄妹相稱,不再提感情的事情。

      天雨請姿文吃了頓老北京銅鍋涮肉。本來要請她吃烤鴨的,但附近太荒涼,沒有正宗的烤鴨店。吃完,天雨陪姿文繞著小區(qū)走了幾圈,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難題:只有主臥有空調,晚上沒法睡覺。天雨說,咱們睡一張床吧,中間用被子隔開。姿文堅決不同意。姿文說,我睡次臥,咱家那邊比北京熱多了,我能忍受。天雨說,我是主,你是客,你這樣做是打我臉。我睡次臥,你睡主臥。姿文說,你知道我的性格,你要是睡次臥的話我一夜睡不踏實。天雨說,這樣,你睡主臥床上,我在主臥打地鋪。姿文說,地上太硬,你這樣我更睡不踏實。我來打地鋪,你睡床上。天雨說,你這樣還是在打我臉。姿文說,我出去找酒店,不糾結了。天雨說,你大老遠的來北京,我有兩個臥室,還讓你住480、680的酒店,于心何忍?就這么定了,你睡床上,我打地鋪。姿文說,我怕你半夜不老實。天雨說,咱們在一起那么長時間,你還信不過我?姿文說,信你這一回吧。

      天光大亮的時候,天雨醒來,發(fā)現(xiàn)床上已經(jīng)空了。急忙爬起來,叫姿文,沒人應,跑到次臥,看姿文的箱子還在,這才放下心來。打姿文電話,沒人接,過了一會兒,姿文提著幾袋子東西回來了。天雨問你買了什么,姿文說,你昨晚不是說想吃餃子嗎?想念家鄉(xiāng)的味道,今天中午咱們就包餃子。早點也買好了。天雨忽然生出一種感動來,看著眼前的姿文,恍惚看到了以后生活的樣子。天雨和姿文在次臥的小圓桌邊相對而坐,像夫妻一樣,姿文說,給你買了牛肉大蔥,茴香雞蛋,粉絲白菜,不知道你這些年口味變了沒有。天雨連忙說,沒變,沒變,拿起一個包子,吃起來。

      吃完,姿文要對天雨的住處來個大掃除,拿了一套衣服,進主臥,換完出來,上身黑色T恤,下身淡藍色牛仔褲,T恤扎在牛仔褲里,一副青春美少女的樣子,根本不像結了婚生了娃又離異的女人。天雨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她把肉餡兒和芹菜、香菜放進冰箱,從另一個袋子里取出剛買的油污凈和潔廁靈,打了一盆水,拿著鐵刷子,蹲在廚房的地上,忙活起來。過了一會兒,姿文回頭看他,見他還在盯著自己,就說,你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幫我干活!

      剛跟姿文分開那陣子,天雨的心里是五味雜陳的。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很空,很喪,想哭,但哭不出來。反觀姿文這邊,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很快跟其他男生相親成功,并開始在朋友圈高調地秀恩愛。那些年,天雨看慣了姿文在朋友圈的各種秀,跟男朋友爬山要秀,吃大餐要秀,訂婚要秀,退婚也要秀,跟最終的結婚對象確定關系了要秀,拍婚紗照要秀,買鉆戒要秀,結婚了更是連秀三天。有一段時間天雨把姿文的朋友圈屏蔽了,他覺得姿文是在故意秀給他看,故意氣他的。更讓天雨難以忍受的是,姿文竟然在婚后不到一個月就宣布,辭去城里的會計工作,跟著丈夫去深圳。當年天雨苦口婆心勸她辭掉工作來北京,她不來,沒想到跟別人結婚后馬上改變了主意。沒過多長時間,姿文在朋友圈鄭重宣布:自己懷孕了。天雨想,他也該相親了,再拖下去人家孩子就滿地跑了。

      天雨沒有見到姿文在朋友圈過多地秀自己懷孕后的生活。天雨猜測是因為姿文愛美,而懷孕會導致身材變形,所以姿文拒絕在朋友圈展示自己懷孕后的形象。姿文離婚三個月后,聯(lián)系天雨,天雨才知道,姿文早在懷孕四個多月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丈夫不對勁了。那時候姿文跟丈夫都在深圳的一家電子元件廠上班,姿文的工作是丈夫介紹的,丈夫已經(jīng)在這兒干了好幾年,工資是姿文的兩倍多。姿文每天都精神滿滿地早起準備兩人的早餐,開開心心地跟丈夫一起去廠里做工,直到自己懷孕三個月被丈夫強制要求在家安胎。一開始她發(fā)現(xiàn)丈夫回家越來越晚,對自己越來越不關心,她跟丈夫深談了幾次,丈夫只是說哥們兒找他玩,應酬太多,以后盡量早回家。過了一個多月,她發(fā)現(xiàn)丈夫依舊如故,忍無可忍,跟丈夫大吵了一架,挺著大肚子回了老家。丈夫沒有跟著她回去,失聯(lián)了三天三夜。她在老家的宅院里以淚洗面,想起兩人剛確定關系時,關聯(lián)了對方的QQ。她立即登錄丈夫的QQ,發(fā)現(xiàn)了丈夫跟其他女人的聊天記錄。她將聊天記錄全部截屏,發(fā)給丈夫,當即提出了離婚。

      大掃除完畢,姿文拿了套新衣服,說,我要洗個澡,你把芹菜和香菜洗了吧,晾在那兒,水控干了拌餡兒。天雨像個聽話的小弟弟,乖乖地到廚房里擇菜,看姿文提著自己帶來的梳洗裝備進了洗澡間,關上門,聽水聲在姿文身上嘩嘩流淌。天雨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現(xiàn)象:姿文已經(jīng)在他家里、在他面前行動自如了,她像這個家的女主人,不,她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姿文剛離婚那陣,天雨除了為姿文感到難過外,還是有一絲絲興奮的。他幻想過兩個人重續(xù)前緣的情景,忘掉過去的一切,忘掉結婚、生子、離異,從頭開始。但很快,天雨的這種想法就被現(xiàn)實澆滅了。有一次母親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說,姿文離婚了,你知道吧?天雨說,知道,離婚好幾個月了。母親說,帶著小孩,準備到法院上訴。她如果聯(lián)系你,想去北京找你,你千萬不要見她,要是讓咱們莊里的人知道了,戳斷咱家的脊梁筋!天雨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這事實在麻煩。要是姿文只是跟男朋友吹了,沒有領證,他倆還好說,現(xiàn)在不僅領證了,還生了娃,離了婚,正在打官司。官司說不定要糾纏好幾年,孩子要牽掛一輩子。姿文三番五次給天雨打電話,天雨剛開始還好言好語安慰一陣子,后來就漸漸厭煩了,一看是姿文來電,故意不接,斷了之后發(fā)短信過去,說,自己有事,正在忙??勺宋倪€是堅持不懈地來電。你總有休息的時候吧?休息的時候咱們聊聊天,我快要悶死了。姿文說。天雨總是煩得要命。有一次天雨正跟一個女生吃飯,姿文一次次打來電話,女生說,如果你還是跟前任斷不了,咱們就沒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了。

      天雨現(xiàn)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想有個家。有女人就有家,女人就是家。天雨想。房子也是一樣。一間房子,無論多么破敗,只要有了女人,就有了生機,有了活力,有了家的感覺。反過來,一間房子,不管多么豪華,如果沒有女人,那也只是房子而已,不會有家的感覺。天雨在擇菜、洗菜的時候,聽著洗澡間發(fā)出的水聲,把他跟姿文以后的可能性推演了一遍。生活無非是過日子,姿文之前愿意去深圳,如果要跟他過,當然愿意來北京。天雨的工資足夠他們生活,姿文只需要找個輕松一點的工作就行,離家近一點,周末不需要加班。早上起來一起準備早餐,下班到家后抱著說說話,一起做飯,或者出去吃。吃完飯散散步,躺沙發(fā)上看電視,或者在電腦前忙碌。遇到問題一起解決,沒有問題就享受歲月靜好。姿文是他心目中理想的樣子,他也一定能成為姿文心目中理想的樣子。孩子判給前夫,老家那邊,短期內父母的臉上可能掛不住,但時間會讓人們忘掉一切。天雨剛開始跟姿文交往的時候,還擔心兩人的學歷差距太大,沒有共同語言,結婚后會很痛苦,現(xiàn)在不擔心了。有沒有共同語言不是學歷能決定的。沒有任何值得擔心的問題。天雨想。

      姿文洗完澡,換了一身火紅的T恤和淡藍色的牛仔短褲,一股熱烈奔放的氣息撲面而來。天雨見了,說,你到底帶了多少套衣服?。孔宋恼f,七八套吧,女人,不應該多帶幾套嘛。把頭發(fā)盤上,洗了手,跟天雨一起做餡兒。電話響了,一看,是譚鳴打過來的,譚鳴給他送車來了。天雨說,說好了我去取,你怎么親自上門了?譚鳴說,讓你大老遠過來取一趟,多麻煩。快到你住的地方了。姿文說,正好,來了一起吃餃子。天雨說,來吧,咱們一起包餃子。

      譚鳴穿得很正式,以往來他這兒,都是大褲衩和拖鞋,今天卻穿了修身的牛仔褲和運動鞋。一見姿文,譚鳴愣住了:是你?姿文說,怎么,你認識我?譚鳴說,常聽天雨提起你,說你漂亮、有氣質,我看過你的照片。姿文笑了,說,我都多長時間沒拍照了。他還對你說什么了?譚鳴說,他說你前些年嫁人了,嫁給了一個渣男,現(xiàn)在還是一個人。姿文說,天雨你也真是的,什么事都藏不住。天雨笑了,說,還不是譚哥問我,不問,我怎么會說?三個人都笑了,一起包起餃子來。

      起鍋,天雨拿了三個盤子,把餃子分好,他坐在主位,姿文和譚鳴相對而坐。他突然感覺有些別扭,應該讓他和姿文相對而坐,譚鳴坐在一邊。這樣坐就這樣坐吧,吃個飯哪有那么多講究。譚鳴說,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小女孩的模樣,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呀?姿文被他說得心花怒放,笑著說,哪有,當媽的人了,小女孩的時代已經(jīng)是遙遠的回憶了。譚鳴說,太謙虛了。女人都謙虛。你分明就是個小女孩,就是當媽,也是個辣媽。姿文又笑了,說,你嘴太甜了,要是有酒,我早敬你了。譚鳴說,今天開車,不能喝酒,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姿文端起茶杯,跟譚鳴碰了一下,譚鳴一飲而盡,姿文抿了一小口。兩人好像完全忽視了天雨的存在,姿文只是偶爾瞥一眼天雨,大部分時間目光都在譚鳴身上。天雨感到有些不悅,埋頭吃餃子,譚鳴意識到了什么,趕緊端起杯子說,來,咱們三個人喝一杯,都是老鄉(xiāng),在北京相聚,不容易。天雨端起杯子,三個人碰了一下,天雨喝了一小口,又放下了。譚鳴說,今天真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你讓我的眼前明亮了起來。姿文哈哈大笑,說,是因為我今天穿了火紅的衣服么?譚鳴說,不全是,你有一股魔力。這樣,我加你微信吧,以后聯(lián)系方便。姿文拿出手機,兩人加了微信。

      收拾碗筷的時候,天雨是充滿怨氣的。他深呼吸幾次,努力不讓自己表露出來。姿文和譚鳴越聊越嗨了,兩人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笑聲經(jīng)過狹小空間的反射,傳到天雨的耳朵里,顯得格外刺耳。兩人在聊北京哪些地方好玩,譚鳴說,不外乎懷柔、延慶、昌平、門頭溝、密云的山里,市內的景點,想必你已經(jīng)逛過好幾遍了。再具體一點,譚鳴說,門頭溝有個百花山,海拔1900多米,北京的最高點,夏天清涼舒爽,深秋開始下雪封山,到第二年春天雪才化完。山上森林密布,很有野趣。姿文說,咱們下午去百花山吧,見識見識。譚鳴說,來不及了,百花山三小時車程,一來一回六小時,再加上上山三小時,下山三小時,早上六點出發(fā)才行。姿文說,還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譚鳴說,咱們去妙峰山的靈溪風景區(qū)吧。靈溪有峽谷流水,這個時節(jié)去最好。姿文說,好,就去靈溪。天雨在刷鍋洗碗,聽到了,心想還沒征求我意見你們就決定了,真把我當空氣了。轉念一想,去靈溪也好,姿文太需要出來散散心了。

      天雨要開車,譚鳴說,門頭溝山高谷深,彎道那么多,就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歇著吧。天雨有些不快,本來想在姿文面前好好表現(xiàn)一下的,譚鳴怎么一點都不為他著想。天雨看譚鳴拉開副駕駛的門,讓姿文坐進去,又紳士地關好門,自己只好拉開后排的門坐進去。譚鳴氣定神閑地開著車在路上左沖右突,同時不耽誤與姿文談笑風生。姿文不時從后視鏡里看一眼天雨,繼續(xù)若無其事地與譚鳴談笑。天雨坐在后排,心里只感覺可笑,心想,真把我當小孩子了。這樣想著,心緒慢慢平靜下來。也不能怪人家譚鳴,天雨想,前些天自己不是還告訴人家,過幾天姿文要來嗎?到時候還要介紹兩個人好好認識。譚鳴怎么知道他天雨見到姿文之后心思會有什么樣的變化呢?想到這里,天雨心里完全放松下來,開始扭頭欣賞起窗外的風景。還是讓姿文自己決定吧,如果強求,不僅傷害了姿文,也傷害了譚鳴。譚鳴是他在北京得以站穩(wěn)腳跟的最重要的支柱之一,他不想輕易失去譚鳴這樣的朋友。有時候他想,如果不是因為有譚鳴,他興許早就不在北京了。譚鳴如果真心喜歡姿文,他愿意玉成好事,譚鳴的終身大事解決了,以他在北京這么多年積累的人脈,天雨的終身大事還遠嗎?

      進入妙峰山地界,姿文推了一下天雨,天雨醒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睜開眼的時候,距離靈溪只有幾公里遠了。姿文埋怨他說,你睡了一路,都不跟我們聊天。天雨說,譚哥的車開得太舒服了,這樣的山路,想不睡覺都難。姿文真像一只快樂的百靈鳥,跟她在視頻中的表現(xiàn)判若兩人。天雨想,如果這趟北京之行能讓姿文忘掉過去,重新出發(fā),那么他邀請姿文來散心的目的就達到了。如果姿文能在這趟北京之行中找到真愛,將來喜結連理,那更是好上加好了。他尊重姿文的選擇。唯一值得注意的問題是,譚鳴會不會介意他跟姿文交往了一年多的時間。如果介意,一切都將重新計議;如果不介意,他永遠都不會再提舊事,至于姿文提不提,那是她的事,與他無關。

      靈溪風景區(qū)游客很少。景區(qū)工作人員說,你們真是來著了,前幾天改造施工還關門呢。買票進去,越往里面走,山越高,谷越深,環(huán)境越清幽。天雨只顧欣賞步道旁邊潺潺的流水,有意保持著與姿文和譚鳴的距離。姿文叫了天雨幾次,讓他跟上來,天雨說,剛才看地圖,來回只有一條線路,跟不丟的。你們好好聊。姿文發(fā)現(xiàn)天雨好像不太高興,自己的興致也降了下來,走一段就停一下,或者找個地方坐下,等天雨過來。譚鳴也發(fā)現(xiàn)天雨不對勁,就放慢速度,找了個機會悄悄跟天雨說,今天辛苦你了,改天咱們好好聊。天雨說,希望一切順利。又往前走了。走了一段,天雨說,你們先往前走,我到那個小亭子里看一看。姿文說,你快點呀,這里面樹林太茂密,轉個彎就看不見了。天雨說,沒事的,這就來。姿文和譚鳴又向前走去了。

      通往靜幽谷的路上有一輛巨型的水車,借助上游峽谷的流水,水車不緊不慢地轉動著,把引出來的水倒進旁邊另一條溝渠。天雨站在水車邊,遠遠看見姿文和譚鳴在靜幽谷停了下來,兩人好像在爭論什么。天雨假裝欣賞風車,悄悄觀察譚鳴的反應,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很難看。又過了一會兒,譚鳴似乎恢復了正常,兩人站起來,慢悠悠地向前走去。天雨跟著往前走,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樣子,走到他們身邊,說,你們在聊什么呀?聊了一路。姿文笑了,說,沒聊什么,聊我家的小寶貝,一天不跟我視頻就急得大哭,鬧著要找媽媽。譚鳴和天雨都笑了。天雨說,現(xiàn)在快五點了,咱們準備回去吧,到城區(qū)的時候天就黑了。姿文說,好,不知不覺走了這么久,今天得走三萬步了吧。譚鳴說,晚上我請你們吃老北京的局氣,好好補一補。姿文說,昨晚天雨請我吃了銅鍋涮肉,今晚我請你們兄弟兩個吃飯。譚鳴說,哪里話,你大老遠過來,哪有讓你請的道理。就這么定了,等以后你再來北京,你們兩個請我。天雨和姿文都笑了,天雨意識到了什么,看了姿文一眼,姿文沒有看他,三個人相跟著往景區(qū)出口走去。

      回去的車上三個人一時無話。因為他們對景區(qū)的大小判斷有誤,再加上往回走的時候體力不支,當他們走出景區(qū)的時候,已經(jīng)六點多了。找到車,天雨說,我來開吧,來的時候我睡了一路。譚鳴說,天馬上黑了,下山彎道更危險,還是我來開吧。天雨坐在后排,悄悄觀察著兩個人,兩個人一個專注開車,一個專注看手機,誰也不說話。過了一會兒,譚鳴說,我把音響打開吧,聽歌解解乏。姿文表示同意,天雨也沒意見。車里響起柳爽《漠河舞廳》的旋律,天雨在歌曲聲音的掩蓋下給姿文發(fā)了一條微信,問下午她跟譚鳴聊得怎么樣。姿文沒回。天雨看看窗外,光線越來越暗,夜幕開始籠罩大地,路燈次第亮了起來。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天雨的手機響了一下,一看,是姿文發(fā)過來的微信。姿文說,我跟他說了咱們交往過一年多的時間。他說你從來沒跟他提過這事,我說他都是為你好,也許永遠不會告訴你。從吃餃子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他對我有意思,也能看出來你的不高興。我現(xiàn)在心里很亂,回去之后細說。這幾天你如果有空的話,咱們去一趟百花山吧,就咱們兩個。把手機設置成靜音,不要回復。天雨看完,放下手機,靠在座位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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