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城（組詩）

王 毛

夏日森林

公寓下樹蔭連著廠區(qū)

夏日寂靜。我的陽臺上伸上來苦楝樹

整個上午，太陽照在它左面。過了上午

又照在它右面上。

早上，我還未出門，它已經(jīng)上班了

它也有生產(chǎn)車間，和流水線

在上面切片、壓合、組裝陽光。

有時也生產(chǎn)食物、水，或陰涼

疫情期間。它研究“病毒”設(shè)計(jì)“口罩”

生產(chǎn)出的“口罩”掛滿一棵棵構(gòu)樹。

我下班回來它正在趕貨

給每一片構(gòu)樹葉子涂上陽光

像是口罩已生產(chǎn)完成，

正在滅菌消毒包裝一樣

組長打來電話。

我向他匯報(bào)：白班，生產(chǎn)一次性使用醫(yī)用口罩一百二十萬只……

綠水青山

那是一座城。所有的房屋，

所有的樹，所有的風(fēng)，都由月光制成。

水和青山，被愛。生活在上面的人們被寵。

綠在一座城里，被活著的河流，

以及美的事物命名。

被四月物語。

我試圖用“柳州”

和“馬爾克斯”

來描述它

從它們的下午經(jīng)過

它金沙角上的垂柳,

和《巴爾塔薩的一個奇特下午》記述的

那根“嬉桿”，

想是用月光制成的吧

用月光還制成了喜馬拉雅山上的雪，

和珠穆朗瑪峰。

我用大海的藍(lán)，對它進(jìn)行詳述。

并用鹽，對生活在上面幸福的人們

進(jìn)行補(bǔ)充。

制 止

五月、六月一連下起暴雨

雨水從低洼處蛙鳴淹起

很多地方都發(fā)生垮塌、泥石流、積水等洪澇災(zāi)害

鄰居家樓下的院子也不例外

淹起了水來

一大早，他就拿著桶在院子里舀

倒出去的水圍繞著一段圍墻

又都從花圃下悄悄漫了回來

圍墻上。榕樹的葉子院里院外連成塊壓著

綠色一動不動“淹”在他上方。它知道

無法制止這些從遠(yuǎn)處流來的水

和樹枝上居住的村民

除非，有人把它們種往山上

生活樣子

搬動刺尖。在陽光上行走的人

有時候會忘了自己；

走鋼絲繩的人。偶爾會跳下來

喊一下自己。并把自己扶上去。生活

有時候也會穿上衣服

把自己穿成張網(wǎng)，穿成破洞、或棱角

比如：大海。比如：天空

比如：我

給自己木炭，以及鹽。

天黑時候，往路口上消失

風(fēng)

風(fēng)。在窗口上吹了一個晚上

醒來之前想談一談喜歡的事物

昨晚，它在我?guī)缀跤|碰不到的地方

搬走窗戶及沙粒

有時候喜歡太陽，喜歡玻璃一樣透明，喜歡沙粒一樣

細(xì)小事物。常常打一盆鹽水給魚

用植物的刺尖模仿收集陽光

有時候也曾錯誤地把一些漢字看成光線

把時光看成機(jī)器

躲在蔭翳里雕刻影子

不過，不等風(fēng)沙過去就已釋然了

因?yàn)橥耆珱]有必要

在黑暗里摸黑弄出那些聲響的嘛

我甚至不能統(tǒng)治一個影子

她的書

寫詩的人，心頭再軟

也不比窗外這天的雨

從頭到尾

只一個姿勢，斜斜下著

下在她的側(cè)面

下在她的封面

下在行人那里

關(guān)于她的書

從頭到尾不談文藝

不會出現(xiàn)任何一個字

寫愛他的事

愛，也許是只鴨子吧

天氣離她越來越遠(yuǎn)。記憶的

櫥窗上飄過來嶄新的云

湊著一首歌結(jié)尾部分

像是夢想，像是時裝

像是偷望。角落里你我的夢

空難日

窗口上的下午。空蕩蕩。只有落日和橋

空難日的建筑物，高高低低

不知道是橋渡過了落日。還是落日

放下了橋。

從橋上穿過去，似乎就直接步入

某個朋友家客廳里。客廳里沒有人

朋友也不在家。這天，飛機(jī)的航線斷了

折斷在仰望的天空里，坍塌墜毀了

想起某個人。也許她正在某個地方散步

桃花和圓形潭水，不再關(guān)心岸上游人

而是劃著時針給她背。那根細(xì)小的指針啊

她背著。在水上面，一圈，又一圈奔跑

跑著跑著，就忘記了自己

世界美好的樣子，在某個地方突然被打亂

像只小小小小的時鐘一樣

從墻上落了下來。時間丟掉了。鏡子碎了

什么時候才能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