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銅之路”到“絲綢之路”

專家認為，絲綢之路開通之前東西方就存在一條廣泛交流的青銅之路，是青銅之路誘發(fā)了絲綢之路。從青銅之路到絲綢之路，再到今天的“一帶一路”建設，中華文明傳承發(fā)展一直延續(xù)著偉大的開放包容性。

兩千多年前張騫出使西域，開辟了影響深遠的絲綢之路。絲綢之路開通之前，東西方交流交往有沒有一條通道？會是什么樣的通道？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研究員易華認為，絲綢之路開通之前，東西方就存在一條廣泛交流的青銅之路，是青銅之路誘發(fā)了絲綢之路。那么，青銅之路如何誘發(fā)絲綢之路并推動東西方文化交流的？

青銅之路是如何形成的

考古研究表明，歐亞大陸公元前三千紀開始進入青銅時代，起源于環(huán)黑海地區(qū)的青銅技術隨著人群遷徙向周邊傳播擴散，并且同羊與羊毛、牛與牛耕、馬與馬車等技術傳播密切相關，最終形成一條聯(lián)結東西方交流交往的路徑，我們稱之為“青銅之路”。

青銅之路將歐洲和東亞納入上古世界體系，絲綢之路又加強了東亞與中亞、南亞、西亞、歐洲的聯(lián)系。大體來說，絲綢之路主要是一條由東向西的技術與文化傳播之路，是“東風西漸”；青銅之路則主要是“西風東漸”，是一條由西向東的技術與文化傳播之路。

兩者先后相繼而方向相反，青銅之路誘發(fā)了絲綢之路，然后絲綢之路取代青銅之路。青銅之路證明中國吸收了諸多先進要素，絲綢之路表明中國對人類作出獨特貢獻。只有將絲綢之路與青銅之路相結合，才能全面系統(tǒng)地理解歐亞大陸文化交流與互動歷程及其文明形成過程。

青銅時代的世界體系

考古和歷史研究表明，人類社會經(jīng)歷過三個或三類相似又互異的世界體系，分別稱為現(xiàn)代世界體系（約公元1500 年至今）、中古世界體系（約公元初年至公元1500 年）和上古世界體系（約公元前3000 年至公元初年）。

英國考古人類學家安德魯·謝拉特提出青銅時代世界體系概念，認為史前中國是一個相對獨立自主的文化體系，是歐亞大陸世界體系中半分離組成部分。最新研究表明，夏商周三代中國已經(jīng)進入到青銅時代世界體系：夏代東亞處于當時世界體系的邊緣，但到了商周時期，中國就已發(fā)展成為東亞文化中心。古巴比倫、古埃及、古印度和古中國四大文明古國，實質上就是青銅時代世界體系四大中心。

青銅是公認文明標志之一。中國歷史上，青銅也是繼彩陶、玉器之后第三波藝術浪潮。其中青銅工具、兵器、車馬具和裝飾品與中亞、西亞一脈相承，體現(xiàn)青銅時代世界體系的共同性。而青銅禮器則大都模仿陶器又有所創(chuàng)新，繼承了東亞獨特禮樂傳統(tǒng)。商周時期青銅藝術波瀾壯闊，表明東亞已經(jīng)是青銅時代世界體系中心地區(qū)。

古代東西文化交流連綿不絕

東亞新石器時代可以稱之為玉器時代，中國玉器已有近萬年歷史，紅山、凌家灘和良渚文化堪稱中國玉文化高峰，玉文化是中國文化獨特底色。而在西方，西亞及附近地區(qū)金崇拜亦源遠流長，青銅時代以黃金為標志的青銅游牧文化廣泛傳播。金不僅是西方文化象征，亦變成了歐亞文明共性。通過青銅之路，本土起源玉石文化與外來金屬文化融合形成中華文化“玉魂金魄”雙螺旋特征，譜寫出一曲輝煌燦爛的“金玉交響曲”。

隨著青銅時代到來，黃金開始出現(xiàn)于中國，其后發(fā)展傳承至漢唐盛世時，金玉已結下不解之緣。漢語中有很多包含金玉的詞語，如金聲玉振、金玉滿堂、金枝玉葉、金科玉律、金玉良緣……這種影響一直持續(xù)至今。

中國有一個成語叫“化干戈為玉帛”，也與青銅之路東西文化交融有關。以“玉帛”為特色的定居農業(yè)禮樂文化起源于東亞，以“干戈”為象征的青銅游牧文化來自中亞，兩者代表著“祀與戎”有機結合形成中華文明。

夏朝建立之前，東亞大地以定居農業(yè)為經(jīng)濟基礎，玉帛古國林立。其中，石峁遺址表明，隨著青銅之路東西文化交流深入推進，中華文明在新石器時代定居農業(yè)經(jīng)濟文化基礎上吸收青銅游牧經(jīng)濟文化形成復合文明，古代中國從玉帛古國進入干戈王國，“金戈鐵馬”的青銅游牧文化直接參與建構華夏文明，并推動中華民族形成“玉帛”“干戈”雙重性格。

“玉帛”是禮樂文明，象征軟實力；“干戈”是王國文明，標志硬實力?；筛隇橛癫?，則是軟硬結合彰顯中華文明的特色巧實力。中華文明是剛柔相濟的復合文明，具有頑強生命力。在夏商周三代，中國西北是開放前沿，是東西方文化交流和南北文化融合的核心區(qū)，進而發(fā)展成為歐亞大陸心臟地帶和古代世界歷史地理樞紐。

從青銅之路到絲綢之路，再到今天的“一帶一路”建設，中華文明傳承發(fā)展一直延續(xù)著偉大的開放包容性，秉持“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理念，不斷吸收、融合優(yōu)秀外來文化而充實、豐富中華民族自身文化，促進“美美與共、世界大同”，在世界體系中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