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娟 太原師范學院
山西皮影藝術所蘊含的民俗文化深刻反映了山西文化的地域特色,民俗文化的學習是藝術學習的首要任務,民俗文化的“浸潤”是對思想的洗禮,是對意識的提升。
山西是皮影戲的發(fā)祥地之一,歷史悠久,經(jīng)過一千多年的歷史演變,山西皮影藝術形成了獨特的民間藝術形式,尤其是孝義皮影戲,已成為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之一。山西皮影戲分為南路和北路二派,南路皮影以新絳、曲沃、臨汾、運城等地為代表,北路皮影以廣靈、靈丘、代縣、渾源等地為代表,各自形成了不同的地域風格。山西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造就了“表里山河”之譽,并形成了深厚的文化層,為山西皮影藝術提供了豐盛的資源,如華夏文明的堯、舜、禹文化,又如流傳的神奇美妙的山西民間故事—介子推被焚綿山、蘇三起解洪洞縣、大槐樹下尋根、永濟普救寺張生和崔鶯鶯愛情故事、盂縣趙氏孤兒、韓趙魏分晉等。皮影戲中的神話和英雄人物故事所體現(xiàn)的民族情懷及“德”思想、生命觀和價值觀可以作為課堂教學的德育內(nèi)容,是傳承民族文化和民族精神的重要內(nèi)容。
山西也是中國戲曲的發(fā)祥地之一,山西戲曲的繁榮為山西皮影戲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基礎,蒲劇、晉劇、北路梆子和上黨梆子是山西戲曲的四大支柱,山西戲曲對山西皮影藝術的影響也形成了山西皮影獨有的特色。聽戲和看戲是農(nóng)耕文明背景下人們休閑娛樂的方式,尤其皮影戲中變換多樣的場景、多樣的表現(xiàn)形式深深吸引著觀眾。山西的民俗文化影響著山西皮影藝術的發(fā)展,皮影藝術也蘊含著深厚的地域文化。
山西皮影藝術在風格和唱腔上主要采用了“皮腔”,以嗩吶、管子、笙伴奏,結合戲曲音樂并吸收“碗碗腔”等音樂成分,分為紙窗皮腔影戲和紗窗碗碗影戲兩大類。
從造型上有紙窗和紗窗影人之分,紙窗影人造型粗獷、外形較肥大,用色單純洗練,用紅、黑、綠、橘黃等幾種純色渲染,與牛皮本身的透明土黃銜接,色彩明快艷麗,人物通常大額頭、蒜頭鼻、頭飾后傾,有漢畫像石的韻味。紗窗影人造型較精緊細致、玲瓏剔透,人物通常額大、鼻尖、嘴小而緊靠鼻下,頭飾向上豎。從雕刻技法上采用陰雕陽鏤和推皮走刀法,強調(diào)以疏襯密、以粗襯細。
皮影的平面性是其最典型、最外在的造型特征,山西皮影中的人物和動物造型大多是二分之一側或四分之一側面為主,這是由皮影戲舞臺表演形式和傳統(tǒng)審美習慣決定的,而皮影的平面性并不是絕對的平面,在雕刻過程中通過改變走刀方向也可以表現(xiàn)出立體效果。山西皮影受到山西剪紙、年畫、泥塑等民間美術的影響,裝飾感強烈,形成了濃厚的地域風格。山西皮影的地域性特征主要表現(xiàn)在影人的臉譜特點,在各類角色的造型中,額頭比較高,這與山西民間說法有關。
山西皮影人物造型結合了戲曲人物生、旦、凈、丑的特征,有戲劇臉譜的影子,有明顯的戲曲化造型特征,其相似性表現(xiàn)在人物的眼睛用“線眼”“豆眼”,由于身份、年齡、性格的差異,不同角色運用不同的臉譜程式以及服飾和行頭等。但由于皮影造型需要充分雕鏤以及側面的表演形式,皮影的造型比戲劇臉譜更加簡單,形象也更加鮮明。
在皮影題材的版畫創(chuàng)作中,學生往往關注皮影造型本身,創(chuàng)作具有局限性,這需要教師在教學中對學生的創(chuàng)作思路進行引導。山西皮影的表現(xiàn)形式多元化和自由化,其中以手、桿、皮影的關系以及光和影的關系作為切入點研究皮影的當代性語言轉換可以為版畫教學提供全新的思路。
皮影戲的舞臺表演形式既簡單又豐富,在幕后通過藝人操作皮影,伴隨著音樂和藝人的唱曲,表演出精彩的皮影戲故事。皮影多樣的動態(tài)變化和最終的表演效果離不開藝人精湛的技藝和手眼口高度的協(xié)調(diào)能力。手、桿、皮影三元素是皮影戲的核心,在教學中對手、桿、皮影關系的創(chuàng)作引導要結合版畫語言特點,版畫語言的獨特性體現(xiàn)在豐富的印痕語言,而印痕語言來源于不同版種的運用。高校版畫創(chuàng)作課程中,構思與構圖是創(chuàng)作的第一步,在搜集資料和創(chuàng)作初稿的過程中,怎樣將現(xiàn)實中的情景轉換為當代圖式語言是關鍵。例如在黑白木刻版畫創(chuàng)作中,可以從木刻語言的概括性和寫實性入手,一是對手、桿、皮影三者的造型進行概括;二是在所搜集的皮影圖式基礎上進一步主觀組合,并可以用小稿構圖方法進行三元素的組合訓練;三是可選擇摒棄背景物象元素,突破“現(xiàn)實情景再現(xiàn)”式構圖,適當進行夸張與想象。三元素的關系中可突出某一或某兩個元素,“桿”概括成木刻中的“線”,將三元素以“線—型—線”的方式進行重新構成,在寫實的基礎上研究畫面的三維立體形式和二維平面形式,突破傳統(tǒng)構圖,并運用木刻語言中的點、線、面豐富畫面,使創(chuàng)作圖式更具有當代的審美特性,對于非版畫專業(yè)的高校課程,在寫實的基礎上研究平面構成的設計構圖更容易上手。
把皮影戲中光和影的關系研究作為切入點嵌入版畫教學更有利于運用版畫語言的特點。皮影的表現(xiàn)形式中,“光”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有光就有影,主要體現(xiàn)在舞臺的幕前效果,在版畫創(chuàng)作中可以從光、皮影、幕布、手影、藝人的影子以及觀眾和舞臺的環(huán)境關系入手,尋找素材和靈感。例如版畫中的黑白語言特點需要對創(chuàng)作中的黑白布局進行設計,“光與影”的關系可直接轉換為“白與黑”的語言,將現(xiàn)實物象元素以黑白形式概括提煉,利用光和影重構畫面的黑與白,并融合灰調(diào)語言,使皮影圖式的畫面形式更加自由與個性。
皮影的表現(xiàn)形式的研究可以為版畫教學和版畫創(chuàng)作課程提供更多的可能性,拓寬學生的關注點,并能將皮影的民俗文化更好地浸透于課程和學生的思想意識。
版畫《花牌》系列 熊靜雯/作 指導老師:張娟
1.皮影圖式的平面性語言轉換
版畫教學中的語言轉換訓練是學生初步入門版畫的必經(jīng)之路。版畫語言與皮影圖式語言有著互通之處,平面性是版畫的特性之一,版畫中的“版”本身具有平面性,版畫的呈現(xiàn)形式具有平面性,而皮影則體現(xiàn)為影人本身的平面性及造型呈現(xiàn)的平面性,兩者在語言特點上有相似性。語言轉換訓練首先應遵循山西皮影的側面造型特點如“高額頭,蒜頭鼻”“尖鼻,小嘴”“上身略長”等特點。其次是山西皮影圖式語言的平面性運用,例如在水印木刻教學中,其語言特點需要對所表現(xiàn)物象高度概括,形成塊面語言形式,用少量的色塊關系表現(xiàn)豐富的畫面語言,對于非版畫專業(yè)的學生而言,山西皮影簡約的外形、平面式的塊面造型組合、較豐富紋飾特征以及簡單少量的色彩運用可以直接轉換為水印木刻語言,水印木刻技法既可以模仿與再現(xiàn)皮影圖式,也可以運用水色氤氳的多樣變化豐富皮影圖式語言。語言轉換訓練還需要大量的小稿練習進行實驗性研究,例如可尋找畫面的二維平面中的三維性,將印痕、肌理語言和刀法語言的運用融合到畫面中,使二維形式與三維形式相結合,同時也可運用皮影特有的色彩,豐富平面性語言。又如在創(chuàng)作內(nèi)容上,鼓勵學生將山西皮影與山西文化元素結合,從皮影動畫、皮影繪本、皮影的視覺傳達設計中尋找靈感,或與現(xiàn)代物象元素結合,在版畫創(chuàng)作的形式上尋找突破,或?qū)F(xiàn)代藝術形式的實驗研究融入版畫創(chuàng)作與教學中,努力實現(xiàn)版畫創(chuàng)作的當代性。
2.山西皮影的地域性特點的運用
技法性的實踐教學在版畫教學中占主導地位,這由高校版畫課程的設置決定,一般情況下版畫課程時間較短,在有限的教學時間內(nèi)要求學生做出較好的版畫作品就需要占用大部分技法輔導時間。如何將傳統(tǒng)文化的理論學習和技法學習有效結合是教學有效進行的關鍵,在研究山西皮影的戲曲性和地域性造型特點時,理論研究與版畫創(chuàng)作可同步進行,例如在教學方法上結合課下訓練小論文寫作、課堂上簡單的教學演講以及研究資料共享式學習,通過視頻共享、相冊共享和實物資料共享的方式達到“交互式”教學的目的。在教學內(nèi)容上從山西皮影的結構特點、戲曲性特征的表現(xiàn)、山西皮影與其他地區(qū)皮影的對比性研究幾方面進行“引導”式教學。技法教學上,在版畫創(chuàng)作中保留山西皮影的地域化特征,將皮影的夸張式造型特點進一步強調(diào),并延伸為整個畫面的意象夸張、表現(xiàn)手法的夸張,運用版畫語言大膽表現(xiàn),體現(xiàn)出版畫語言的張力特性。
3.皮影圖式的裝飾性語言轉換
皮影圖式的裝飾性語言轉換在版畫教學中可通過對皮影的解構研究和圖式重構訓練的方式完成,以皮影的裝飾性圖案的運用和裝飾性語言的當代性轉換兩方面內(nèi)容進行實踐。版畫本身具有的強烈裝飾性特征使皮影的裝飾性語言更易于運用到版畫創(chuàng)作中,同時皮影圖式結合版畫語言的刀味兒和印痕肌理可以為教學和創(chuàng)作提供創(chuàng)新思路。
山西皮影圖式有著概括洗練的塊面廓形,其特征具有畫像石和畫像磚那樣的古拙和渾厚感,并具有剪紙般的裝飾性特征。孝義皮影的裝飾性主要表現(xiàn)為它特有的圖案紋樣,無論是頭盔臉譜、人物服飾還是動物、場景道具都離不開圖案裝飾的點綴,如有落花流水紋、柿蒂紋、萬字錦、方勝紋、錢紋、人字紋、米紋等,其中也有各種花卉圖案,梅花、桃花、牡丹花、荷花等,以及一些飛禽走獸的圖案形式,各種圖案有著不同的寓意。對皮影圖式裝飾性圖案的運用要結合皮影的塊面圖式進行研究,在課堂教學中可通過非遺影像記錄和實體皮影以及皮影藝人進課堂的方式充分體驗和感受皮影的藝術特色,以考察式研究對皮影進行解構訓練,對皮影的造型結構以圖解手繪方式進行塊面解構和圖案解構,形成塊面圖式和圖案圖式。另外,作品賞析在教學中必不可少,分析版畫作品或其他美術作品中皮影圖式的運用,在大量品讀作品的基礎上再對皮影的塊面圖式和圖案圖式進行重構小稿訓練,這個過程即為皮影圖式的轉換訓練,皮影的圖案可直接運用也可根據(jù)創(chuàng)作意圖轉換。例如在鄒曉萍的木刻版畫作品《有睡姿的卓瑪》中,將皮影中的裝飾圖案特點運用到人物服飾中,雕刻以陽線為主,與人物形象相結合創(chuàng)造出既有裝飾性語言特征又有民族美、意境美的畫面。皮影裝飾性語言的轉換還應將圖案和廓形相結合,例如劉勝文的版畫作品《欲火·影跡之二》中表現(xiàn)了皮影盛世繁華的景象,而這種景象的呈現(xiàn)并不是寫實現(xiàn)實場景,而是通過對皮影的塊面造型和圖案解構,并以一定的構成形式將它們進行有規(guī)律的“羅列”,同時用面部造型特征和廓形突出皮影特征,畫面以少量的空白與大量的對比為主要形式,色彩表現(xiàn)上借鑒皮影色彩,結合木版的印痕肌理,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將裝飾性特征的當代性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在進行皮影圖式的當代性轉換時還應加入想象力,借鑒視覺傳達藝術等,把平面構成和色彩構成相關知識運用到版畫創(chuàng)作中,使其視覺語言符合當代性審美特征。課堂教學中更應當將山西皮影的內(nèi)在精神作為主導,以本土文化力量激發(fā)學生的創(chuàng)作動力,并推動教學的進一步改進。
“當代性”這一詞不僅體現(xiàn)的是藝術語言的當代性,更體現(xiàn)的是時代性,當今高校教師的任務不僅是教書育人,更應該研究如何將中華傳統(tǒng)文化與時代相結合,在教學過程中,我們不僅要教授學生如何學習和創(chuàng)作,更要引導學生感受傳統(tǒng)文化的獨特魅力。山西的皮影藝術便是一種充滿無限魅力的傳統(tǒng)文化,我們應從山西皮影的內(nèi)在精神著手挖掘更多的寶貴財富,更好地研究山西版畫與皮影藝術的關系,爭當山西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者和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