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宇
歷史經(jīng)過了自然的發(fā)酵,在時間的錯落長河里,被無數(shù)人重新審視和反思,才能醞釀出思想的佳釀。這個發(fā)酵的周期,控制在七十年到九十年之間為宜。在這個時間段里,既能夠感觸到過去留下的溫度,也能夠相對冷靜地評價一個人、一段事。鄒雷先生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行走的學?!?,恰好就在這樣的時間間隔中,回望了1935年江蘇淮安河下鎮(zhèn)新安小學的孩子們自發(fā)組織成旅行團,用足底丈量祖國大地,用歌聲唱響抗日戰(zhàn)爭勝利黎明的恢弘事跡。
這一步步走出來的歷史,該以什么樣的筆觸去勾勒?鄒雷先生必然費了一番心思。尤其是他在創(chuàng)作《行走的學?!窌r,面臨的思考遠比旁人深刻,因為他此前已經(jīng)充分地研究了新安旅行團的歷史文獻,同時也進行了訪談和走訪,形成了長篇報告文學《中國少年“新旅”路》和《新旅中隊》。在這樣的背景下,鄒雷先生別開生面地選擇了用兒童化的、彩色的筆觸去創(chuàng)作。正是這樣的生動性,讓歷史中泛黃的陳跡活化了。
活化,是小說藝術最動人的特征。只有鮮活的、生動的人和事例,才具有感染力。無論是“牧童”“小盆友”,還是章棗、“劉雞魚”,都在我的閱讀體驗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這些印記不光有后天的,比如“劉雞魚的秘密”,我們每個人從小到大的生命歷程中,總會有一兩件藏在心中的事情;也有先天的情緒上的共鳴,盡管小說敘述了八十年前孩子們的故事,但卻觸抵到了我此刻的內(nèi)心世界。比如“小盆友”第一次面對大千世界的惶恐、第一次當小老師的緊張。這種緊張感,讓我不免回想到多年前課堂上,語文老師也踐行著“小先生制”的做法(如今恍然大悟,原來這也是新安小學教育生命的延續(xù))。輪到我初次登臺講課時,我慌亂地將40分鐘要講的內(nèi)容,囫圇吞棗地在10分鐘里自顧自講完了,引得大家一陣笑場——我不就是那個慌亂的“小盆友”嗎?
對于一部好的作品來說,不僅要有情感的共鳴,更要有高尚的情操。作為一群為抵抗外侮而離開家鄉(xiāng),走向廣闊天地、走到革命根據(jù)地的孩子而言,他們的行為就叫作高尚。鄒雷先生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讓這種高尚更加豐盈。他并沒有一味地回避孩子們成長中的問題,而是用小說的方法闡釋和揭揚這個群體生活中掩飾的不足。
對于行走在中國大地上,背負著抗日救國責任的新安學校而言,更有一種“啟迪民智”的意義,在鄒雷先生的筆下,我們既看到了混沌中的國人和舊官僚,也看到了新人的成長與成熟,兩相對比,不難發(fā)現(xiàn),成長是這所“學?!弊畲蟮奶攸c,而給成長提供養(yǎng)料的,則是“教育”。這樣的教育,讓孩子不會被“苦難”埋葬,而是能夠?qū)ふ易约旱男叛?,追求真正的人生?/p>
《行走的學?!分?,鄒雷先生有意識地突出了新安旅行團所奉行的“教育”指針:“生活即教育,社會即學?!薄敖虒W做合一”。這種教育觀念的培塑,成就了新安旅行團,成就了劉紀宇這樣的英烈,也成就了一批從苦難中成長起來的孩子。
我們正在追溯的,不僅僅是歷史,同樣也是現(xiàn)實。我們能夠透視過去,同樣也會被未來透視?!缎凶叩膶W?!访枋隽诵掳残W的過去,但也并不僅僅表述了新安小學和那些如今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的老團員。它更透露著一種對未來的期待,這種期待值得每一個人重新審視自己,也值得每一個人重新包容自己。
編輯 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