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陳毅說山珍

■黃祖友

1940年1月13日，我從皖南來到蘇南江南指揮部。陳毅司令員一見到我，就笑哈哈地說：“贛州佬！你來啦！”陳司令員不叫我的名字，經(jīng)常叫我“贛州佬”，在贛南跟隨陳毅打游擊時，他就叫我“贛州佬”。

我說：“司令員，這下又跟著您了，您歡迎嗎？”陳毅司令員操著濃重的四川口音說：“要得！要得！”“司令員，你給我分配工作吧！”“贛州佬，你愿意干什么呀？”“干什么都行！”

“你想到機要科當譯電員行嗎？”陳毅司令員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在陳毅司令員身邊工作，我感到很高興，陳毅司令員很喜歡吃我做的雞。我做的雞，又快又好，一只雞，從扯毛到煮熟只需要35分鐘。有一次，陳毅司令員叫警衛(wèi)員買來一只雞，叫我做。陳毅司令員說：“贛州佬，我知道你很會做雞，但不要做得太咸了?！标愐闼玖顔T很怕吃咸，大概是三年游擊戰(zhàn)爭吃慣了沒有鹽的菜。

我煮雞時有個訣竅，我先洗好兩根稻草，把稻草繞成一圈，和雞一塊煮，因為稻草中含有堿，這樣雞容易煮熟煮爛。當我把又香又甜的雞端到陳毅司令員面前時，他先嘗了一口，然后拍著肚子高興地說：“喲！味道不錯，下次做雞還是叫贛州佬做。”

陳毅司令員催著大家一起吃。大家都不好意思動筷子，于是陳毅司令員就一塊一塊地夾給大家，他風趣地說：“在這里我們實行共產(chǎn)主義嘛！”

見我不動筷子，他催我：“贛州佬，你也吃呀！”陳毅司令員一邊吃，一邊講起贛南三年游擊戰(zhàn)爭的往事，他說：“3年前，雞我們是吃不上啰！不過，我們有‘山珍’吃，你們知道‘山珍’是什么嗎？”大家搖搖頭。

“三年游擊戰(zhàn)爭期間，我們在江西贛南油山打游擊。”說到這里，陳毅司令員指著我說：“對！油山就在這位贛州佬的家門口。那時候，國民黨軍隊把我們圍困在山上，什么吃的都沒有，我們只好吃‘山珍’啰！冬天的筍，春天的草，夏天的長蟲……”

機要科女機要員陸秀琴問：“司令員，長蟲是什么呀？”“就是蛇呀！”“哎呀！我的媽！”陸秀琴是江蘇人，嚇得吐了吐舌頭?！澳銈儾灰?，蛇肉可是蠻好吃咧！”

“原來是這個山珍呀！”大家哈哈地笑了起來。“你們別小看這‘山珍’，它勝過人參，人參救不了我們的命，可這‘山珍’卻救了我們的命。有一次，我們被國民黨軍隊圍困在大余梅山上，我們在山上隱蔽了幾天幾夜，當時，一無米，二無鍋，什么吃的都沒有。有一個同志到溝邊采來一種苦菜，我們用搪瓷缸當‘鍋’，把苦菜熬成‘稀飯’。我們八九個人美美地吃了一頓。別小看這野菜，它比人參還珍貴啊！敵人把梅山圍困了五天五夜，我們正是靠這種野菜度過了那艱難的時光！”（黃祖友口述，贛州市新四軍研究會副會長王北發(fā)整理）

南方三年游擊戰(zhàn)爭中的陳毅（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