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景活動中感受文言文之美
——《赤壁賦》教學實踐反思

張珍珍

傳統(tǒng)的文言文教學，往往帶有濃重的“以考定教”的意味——考什么就教什么，高考怎么考，教師就怎么教。字詞講析、句子翻譯、內(nèi)容理解成為課堂主導，更甚于，文言文教學和“翻譯”劃上等號，學生只覺無趣，教師也倍感枯燥。設置與文本貼合的情景活動，更容易激發(fā)學生閱讀興趣，從而發(fā)展核心素養(yǎng)。

以筆者執(zhí)教的《赤壁賦》為例，字詞解析和情感體悟均作為預習任務，以小組為單位在課前完成，課上留時間進行討論和展示，教師僅僅充當答疑解惑和推進課堂進程的次要角色。接下來，筆者將本文的學習重點放在了解本文情、景、理交融的藝術特點、理解作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曠達情懷。為實現(xiàn)這一教學目標，引導學生在情景活動中感受文言文之美，筆者將文本鑒賞置于“校園文化節(jié)”的情境之下。假設學校將要舉辦文化節(jié)，請圍繞《赤壁賦》申報三個節(jié)目。經(jīng)篩選，我們最終確定下來的活動形式有繪畫、配樂朗誦、情景演繹。

一、妙筆丹青賞美景

《赤壁賦》作為千古絕唱，最耐人深味的是本文由景生情、由情入理的講述肌理。“情、景、理”交融是《赤壁賦》最大的藝術特點，本文的“理”是在景物描寫的基礎上，隨著作者情感變化逐漸凸顯的，因此，引導學生鑒賞本文的景物特點和理清作者的感情線索，是理解本文的“理”的基礎，更是理解作者人生情懷的前提，故為教學中的重點。

通讀全文，學生不難發(fā)現(xiàn)第一段是全文景物描寫的重點，“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東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v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的描繪又最能引人聯(lián)想。課堂上，學生以文為畫，用簡筆畫的形式描摹了一幅放曠清幽的景象，并委派代表進行講解：清風徐徐吹來，輕拂人面；月光緩緩灑下，波瀾不興。游人仰首舉杯，勸請客人飲濁酒一杯。不久，月亮也來助興，因是既望之月，故而圓潤飽滿。他似乎很解人意，慢慢升起，又不愿匆匆離去，只在“斗?！敝g徘徊彳亍。月光映照下的悠悠長江，有蒸騰而上的茫茫白露，水光山色與中天夜月交相輝映，互為風景。游人流連于眼前的幽謐之景，任扁舟在江面恣意飄蕩，不知其所往，像是凌空乘風而去，變成神仙，登入仙境。

順著學生的講解，教師隨即拋出問題：同學的繪畫，呈現(xiàn)了一幅什么樣的赤壁之景？其間又融匯了蘇子的哪些情感？開放式提問，并不預設標準答案，關鍵在于培養(yǎng)學生的文本解讀能力，以期激發(fā)創(chuàng)新性思維和獨創(chuàng)式思維。多數(shù)學生都能說出赤壁之景安然閑適、靜謐清幽，蘇子此刻心曠神怡、沉醉其中，在與客人對歌暢飲中顯示出歡樂灑脫，合情合理。也有學生論及眼前的景是樂景，心中的情卻是悲情，樂景襯悲情，使悲愁加倍。不等教師點評，另有學生迅速提問：第一段悲從哪里來？學生回應“遺世獨立”“羽化登仙”本身就是道家哲學中的“出世”情緒，是逃避現(xiàn)實。結合蘇軾此刻的人生境遇，因為“烏臺詩案”慘遭入獄，《湖州謝上表》一文遭御史彈劾并扣上誹謗朝廷的誣名。后經(jīng)多方營救才逃脫死罪，隨后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在此夜游赤壁，應該是失意不得志的，所以想逃離污濁的人間也就在情理之中。教師也對學生細讀文本、融通課內(nèi)外知識的能力表示認可，并對第一段作簡單小結，啟發(fā)學生不必找尋標準答案，能夠對經(jīng)典文學作品產(chǎn)生獨特的審美體驗才是最為可貴。至此，通過形象化的文字描述，輔之以生動可觀的“丹青妙筆”，再配以學生的個性化解讀，學生對景中含情、情中寓理的藝術特征有了清晰可見的認知。

二、配樂朗誦品真情

清代學者姚鼐曾言：“大抵學古文者，必要放聲疾讀又緩讀，只久之自悟。若但能默看，即終身作外行也?！薄镀胀ǜ咧姓Z文課程標準（2017 年版2020 年修訂）》也明確指出：“重視誦讀在培養(yǎng)學生語感、增進文本理解中的作用，引導學生積累古代作品的閱讀經(jīng)驗?！笨梢姡磸屠首x有利于理解文本內(nèi)容、體悟作者情思、提升學生語感，學生學習文言文的興趣也會愈加濃厚。因此，朗讀在文言文教學中具有重要意義。

《赤壁賦》一文表達形式多樣，在文體和音韻上兼具詩歌和散文之美，句式整散結合，聲調起伏相依，語言鮮明生動，氣勢生動流暢，適合朗誦吟詠?；氐健靶@文化節(jié)”的活動展示，依據(jù)文章第一段進行的繪畫展示可謂順利落幕，二、三兩段用于配樂朗誦已然達成共識。順著“客有吹洞簫者，倚歌而和之。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文字旋律，學生找到劉德海的《長門怨》作背景音樂，抑揚頓挫、飽含深情的朗讀將蘇子樂極生悲的情緒表現(xiàn)得十分淋漓。那么，蘇子之悲到底包含幾重？除了前面同學提到的“政治失意之悲”還有無其他？圍繞這個問題，學生再次回歸朗讀并展開討論。

細讀第三段，學生發(fā)現(xiàn)蘇軾身臨赤壁，聯(lián)想起曾經(jīng)戰(zhàn)火彌天的赤壁戰(zhàn)場，如今只余石灘流水。當年曹操“破荊州，下江陵，順流而東也，舳艫千里，旌旗蔽空，釃酒臨江，橫槊賦詩”，那種意氣風發(fā)和志得意滿正是蘇軾所渴望的。然而這樣不可一世的英雄“而今安在哉”！也淹沒在歷史的風塵中了。自己當年也是被朝廷看好的宰相人選，如今卻落得個貶謫黃州，甚至差點丟了身家性命，真是世事無常啊！這是人生無常之悲?！凹尿蒡鲇谔斓?，渺滄海之一粟”，在無窮的宇宙之中，人生不過短暫的瞬間，自己的人生之河是何等的渺小與短暫??！于是作者感嘆，想要如長江般永恒已是不可能的了，自己注定也要消逝在遠方，而長江卻能夠依舊東流不衰。這是人生短暫之悲?！皰讹w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人生如此短促，蘇軾幻想能和飛升的仙人同游太空，與天上的明月永久存在，但終究是“知不可乎驟得”，有理想難以實現(xiàn)之悲。讀到這里，“悲”似乎成了第三段的主色調，那他究竟是不是蘇軾生命歷程和心靈軌跡的主旋律呢？換句話說，蘇軾一生雖然充滿崎嶇坎坷，他有沒有灰心喪氣、哀怨?jié)M腹？答案是否定的，此刻雖是流放遭貶，依舊笑對春風，高唱大江東去。受此啟發(fā)，有學生提出第三段的誦讀不宜低吟哀慟，而應在悲嘆無奈中暗藏豁然曠放。

三、情景演繹悟至理

情景教學法在高中語文教學實踐中的合理化應用，能對學生的語文學習產(chǎn)生積極的影響，促進學生加深對語文知識的理解，有助于促進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在高中語文教育教學實踐中的系統(tǒng)貫徹落實。新課標四維核心素養(yǎng)要求語文教師要著力培養(yǎng)學生的語言表達能力、思維能力、審美鑒賞能力和文化理解能力，對教師的教學策略、課堂組織形式提出了更高要求。對主客問答式的《赤壁賦》來說，情景演繹不失為一種提高學生課堂參與度的活動方式。教師通過引導學生將自己代入到文章角色中，使學生能設身處地的感受到角色的情感，引發(fā)精神共鳴，進而加深學生的內(nèi)心體驗和內(nèi)心感受。

教師提出的要求是以文章最后兩段為藍本，表演須以白話散文形式呈現(xiàn)，可作適當增減、調換，小組內(nèi)做好角色分工，包含但不限于撰寫腳本、角色扮演、旁白等。學生在文言文學習中觸及到情景演繹，先是驚奇，而后很快參與到活動布局中。出發(fā)點是興趣，落腳點是悟理，感悟蘇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曠達情懷，這是教師期望通過活動達成的目標。短暫且熱烈的準備之后，兩個學校戲劇社團的學員率先登上講臺，表演在“哎，朋友，你聽聽那簫聲，為何如此悲涼啊”的嘆息中展開，教室里的空氣也開始變得沉重，學生臉上的笑容也漸漸褪去。客者將心中的幾重悲傷如數(shù)展示，蘇軾聽后半舉酒杯，開懷的笑聲回旋在山水之間，且以水月設喻，從自然規(guī)律到人世得失，從變與不變的角度勸慰客者不必過于沉湎。

具體來說，蘇軾從大自然中獲取了靈感和寬慰，一是“水與月”，江水不停地向東流，沒有增減，月亮或圓或缺，沒有變化。從事物變化的一面來說，一刻都沒有停止；從不變的一面來說，萬物都是永恒。人生亦是如此，人死之后化為塵土，塵土為植物提供養(yǎng)料，人類又采摘植物的果實食用，再繁殖后代，如此循環(huán)往復；從不變的角度來說，這一刻就是永恒的存在，不會因為人的死亡而消失。這是從“變與不變”的角度來思考的。另外一個角度是“取與不取”，什么可以取用？什么又一毫莫??？蘇軾給出的答案是“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可以盡情取用。而那些名利場中與自己無關的功名、爭斗則是敬而遠之，一毫莫取。在感悟哲理的環(huán)節(jié)，學生還提出了一個值得探索的問題，那就是文中的“客”是蘇軾同游赤壁的朋友，還是蘇軾人格的另一面？雙方人數(shù)分布較為均衡，并且能結合教輔資料中的背景介紹找到證據(jù)支撐。言朋友者，是因為據(jù)《續(xù)詩人玉屑》記載，“十月十五日，夜，與楊道士（楊世昌）泛舟赤壁”，且此人識音律，善洞簫。這是從歷史事實的角度進行推理、考證，有一定道理。言客者仍為“蘇軾”者，一是從“賦”的文體形式入手，“問答體”是散體大賦的重要特征，主客問答是其重要的敘事模式。二是認為主客交鋒很有可能是重疊了積極與消極的兩“我”靈魂，是作者內(nèi)心苦惱、矛盾交織的獨白，最終用樂觀向上的一面戰(zhàn)勝了悲觀消極的一面。學生言之成理，論證有據(jù)，充分體現(xiàn)了學生的課堂主體性，有利于發(fā)揮學生的學習積極性和主動性，從而提升其文本自主鑒賞能力。

課程最后，教師做了如下總結：讀一篇文章，事實上就是在閱讀一種人生，閱見一種生命的存在形態(tài)。我們雖然沒有蘇軾的經(jīng)歷，但是我們能從蘇軾的經(jīng)歷中閱見自己，獲得啟發(fā)。珍惜當下，感恩擁有。針對四維核心素養(yǎng)中的語言建構與運用模塊，設置情景模擬：若時空倒流，你回到宋代，在大街上遇到了東坡居士，結合此文的學習，你想對他說點什么？至此，《赤壁賦》課堂教學畫上句點。

2023 年各國政府將面臨雙重挑戰(zhàn)，即在引導人們適應數(shù)字化、自動化和氣候危機等給生活和工作方式帶來劇烈變革的同時，幫助人們應對來自疫情和地緣政治的沖擊。教育系統(tǒng)亟須建立具有廣泛性、靈活性和連貫性的教育供給機制，從而使學習者能夠根據(jù)自身需要和興趣變化，選擇學習、暫停學習或再學習。報告認為，教育系統(tǒng)可從以下三方面推進學習路徑變革。

一是增強學習的針對性，加強教育與勞動力市場的關聯(lián)性。教育機構可采取“3A”機制，即預測（Anticipation）、適應（Adaptability）和評估（Assessment），來加強教育與社會需求的關聯(lián)性。首先，教育系統(tǒng)應以短期技能預測為起點，加強技能預測能力。這里的技能既包括職業(yè)技能，也涵蓋那些有助于提升個人和集體福祉所需的技能和知識。其次，基于技能預測加強教育供給與外部需求的契合性，同時注意平衡短期需求與長期需求間的關系。最后，對教育回應能力進行系統(tǒng)評估并作出反饋和調整。政策評估有助于決策者更好地理解教育變革成效，制定更合理的教育變革策略，使教育更符合后疫情時代個人和社會的學習需求。

二是為學習者轉換學習路徑提供支持。報告指出，自2020 年以來，傳統(tǒng)的線性教育進程受到極大挑戰(zhàn)，人們可能需要頻繁進出教育系統(tǒng)，在不同的學習機構間轉換，這使得個人的學習路徑呈現(xiàn)出非線性、多方向轉換、變動頻繁的特點。對此，經(jīng)合組織倡導加強學習者終身學習過程中各學習路徑間的聯(lián)系，為他們從一個教育機構轉換到另一機構、從低層級教育階段升級到高層級階段、從一門課程切換到另一門課程提供有力支持。

三是培養(yǎng)學習者的學習志向。首先，教育系統(tǒng)應給予邊緣青年群體更多支持。事實上，越是處于弱勢地位的人群，其接受教育和職業(yè)發(fā)展的機會往往越少。如果這一差距拉大，將會導致失業(yè)人群比例上升，抑制社會流動。其次，在教育早期階段就要重視培養(yǎng)學習者的職業(yè)理想。數(shù)據(jù)顯示，15 歲人群中對自身工作生活有明確規(guī)劃并做出積極準備的人相對較少。最后，培養(yǎng)學習者的能動性和合作能力也很重要。學習者識別和利用教育機會、進行終身學習等都需要充分發(fā)揮自身能動性。學習者在應對社會危機和不確定性時，能動性更是不可或缺。培養(yǎng)學習者的能動性應讓學習者了解自身潛能、興趣，培養(yǎng)他們的批判性思維、成長思維和自我調節(jié)能力，注重提升他們的學習動機和自我效能感。

——張國玲 《中國教育報》2022 年12 月08 日09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