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宏云,周晉波,劉 然
(四川省內(nèi)江市第二人民醫(yī)院精神科,四川 內(nèi)江 641100)
抑郁癥是最常見的一種心理性疾病,以持續(xù)性心情低落、興趣減退為典型特征的精神障礙,其具有較高的發(fā)病率,截止至2019年,我國抑郁障礙終身患病率為6.8%[1]。據(jù)2017年WHO有關全球疾病負擔統(tǒng)計顯示,抑郁障礙的傷殘調(diào)整生命年(從發(fā)病到死亡所損失的全部健康壽命)上升至第11位,且其可能成為僅次于心血管疾病的第二大疾病負擔源,給個體、家庭和社會帶來嚴重經(jīng)濟負擔[2]。抑郁癥患者往往伴隨很高的自殺風險,有10%~15%患者死于自殺,抑郁癥導致的自殺是影響家庭及社會安定的重要因素之一[3]。目前,抑郁癥治療方式以藥物治療為主,常用的抗抑郁藥物能較好改善患者病情,治愈率較高,但仍有部分患者預后較差,且復發(fā)率較高[4]。鑒于此,明確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危險因素有助于該病的治療?,F(xiàn)如今,臨床上缺乏有效的預測抑郁癥患者預后的生物指標,因此研究抑郁癥患者血清指標對該病的預測顯得尤為重要。研究表明微小RNA(microRNA,miRNA)在抑郁癥患者腦組織、外周血中均存在異常表達[5]。miR-19b-3p是miRNA家族中的一員,其在正常人的外周血中表達較低,可穩(wěn)定存在人體血清中,且有研究顯示其能調(diào)節(jié)神經(jīng)細胞遷移[6]?,F(xiàn)有研究顯示,miR-19b-3p水平變化與生活壓力關系密切,可增加精神障礙的患病風險[7]。Chen等[8]研究顯示,miR-19b-3p是區(qū)分雙相抑郁癥和單相抑郁癥的生物標志物。而Yoshino等[9]研究發(fā)現(xiàn),抑郁癥患者背外側前額葉皮層突觸中miR-19b-3p的表達呈明顯上調(diào)趨勢,可能參與了抑郁癥的發(fā)生與發(fā)展。但目前國內(nèi)尚無關于血清miR-19b-3p水平對抑郁癥患者預后影響的研究報道,本研究以抑郁癥患者為研究對象,探討血清miR-19b-3p在此類患者治療前后差異性表達及其與預后相關性。
1.1一般資料 選取2019年1月—2020年6月本院收治的抑郁癥患者112例為研究對象(病例組),另選取同期于本院進行體檢的健康志愿者60例作為對照組。2組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1。納入標準:①病例組均符合美國精神障礙診斷與統(tǒng)計手冊第5版對抑郁癥的診斷標準[10];②年齡≥18歲;③未合并其他類型精神疾??;④有基本的溝通交流能力;⑤均知情同意。排除標準:①合并有嚴重心腦血管疾病或糖尿??;②近期服用過免疫抑制劑;③合并嚴重器質性病變;④伴有惡性腫瘤者;⑤伴有嚴重軀體疾??;⑥合并有感染性疾病者。
本研究經(jīng)過醫(y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
表1 2組一般資料比較Table 1 Comparison of general data between two groups
1.2方法
1.2.2血清miR-19b-3p水平檢測 采用實時熒光定量聚合酶鏈式反應(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PCR)法檢測血清中miR-19b-3p表達水平,病例組在治療前及治療后取患者空腹外周靜脈血4 mL,對照組于入院體檢時取空腹外周靜脈血4 mL,將獲取的血液樣品放入離心機,以3 500 r/min離心10 min,離心半徑10 cm,獲得血清,向血清樣本中加入細胞裂解液,采用Trizol試劑提取樣本中的總RNA,將獲得總RNA經(jīng)Agilent Bioanalyzer 2100電泳質檢合格后在進行逆轉錄操作。采用逆轉錄試劑盒將總RNA逆轉為模板單鏈cDNA,采用rt-PCR法檢測miR-19b-3p相對表達量,PCR反應條件為:共40個循環(huán),94 ℃變性3 min,退火后是55~59 ℃復性30 s,72 ℃延伸1 min。以U6為內(nèi)參,其中miR-19b-3p逆轉錄正向序列:F5′-GACACTTAGCGATGAATTCAGAATA-3′,反向序列:R5′-GATGCTGCCTTAGCATGACCTAGG-A-3′,U6引物正向序列:F5′-TGACTAGCAGC-AGAGGATAATATCG-3′,反向序列:R5′-ACGTGGCGCATCATAGTACTTAGGC-3′。以2-△△Ct表示miR-19b-3p相對表達量。
1.2.3病例組臨床療效評估 在治療結束后對病例組進行臨床療效評估,評估標準[11]:參考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評分,共包括24項問題,多數(shù)項目采用0~4分的5級評分法,少數(shù)項目采用0~2分的3級評分法,以HAMD評分減分率判定臨床療效,顯效:HAMD評分減分率>75%;有效:HAMD評分減分率在25%~75%;無效:HAMD評分減分率<25%,總有效率=(顯效+有效)/總例數(shù)×100%。
1.2.4分組 根據(jù)治療后臨床療效分為預后良好組和預后不良組,其中臨床療效顯效、有效的患者納入預后良好組(79例),將治療無效的患者納入預后不良組(33例)[12]。
1.2.5資料收集 收集可能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相關因素,包括性別、年齡、抑郁癥家族史、治療依從性差、家庭社會支持情況[采用家庭支持量表(Family Support Scale,PSS-Fa)和社會支持評定量表(Social Support Rating Scale,SSRS)評估[13]]、體重指數(shù)(body mass index,BMI)、總病程、發(fā)作次數(shù)、婚姻狀況、與鄰里關系(采用自擬一般情況調(diào)查表進行調(diào)查)、伴有精神病癥狀、血清miR-19b-3p(治療前后)水平、居住地、運動情況(采用自擬一般情況調(diào)查表進行調(diào)查,經(jīng)常、不經(jīng)常)、重大生活事件、受教育情況。
1.3觀察指標 ①比較病對照組與病例組(治療前)血清miR-19b-3p表達水平;②病例組治療前后血清miR-19b-3p表達水平比較;③單因素分析可能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相關因素;④Logistic回歸分析明確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危險因素;⑤繪制受試者工作特征(receiver operating characteristical,ROC)曲線評價血清miR-19b-3p水平對抑郁癥患者預后的評估價值。
1.4統(tǒng)計學方法 應用SPSS 26.0統(tǒng)計軟件分析數(shù)據(jù)。計數(shù)資料比較采用χ2檢驗;計量資料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和配對t檢驗;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危險因素分析采用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預測價值分析采用ROC曲線。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血清miR-19b-3p水平 治療前,病例組血清miR-19b-3p水平高于對照組(P<0.05),治療后,病例組血清miR-19b-3p水平為低于治療前(P<0.05)。見表2。
表2 血清miR-19b-3p水平Table 2 Serum miR-19b-3p levels
2.2單因素分析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相關因素 預后不良組性別、年齡、BMI、總病程、婚姻狀況、居住地、運動情況、受教育情況與預后良好組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預后良好組抑郁癥家族史(陽性)、治療依從性差、家庭社會支持情況差、與鄰里關系差、重大生活事件占比,發(fā)作次數(shù)、治療前后血清miR-19b-3p水平均高于預后良好組,治療猴的血清miR-19b-3p水平高于治療前,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單因素分析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相關因素Table 3 Univariate analysis of related factors for poor prognosis in patients with depression
2.3Logistic回歸分析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危險因素 將抑郁癥患者預后情況作為因變量(預后良好=0,預后不良=1),將單因素分析有意義的因素:抑郁癥家族史、治療依從性差、家庭社會支持情況、發(fā)作次數(shù)、與鄰里關系、伴有精神病癥狀、miR-19b-3p、重大生活事件作為自變量進行Logistic回歸分析,賦值見表4。經(jīng)Logistic回歸分析顯示治療依從性差、家庭社會支持情況差、伴有精神病癥狀、miR-19b-3p水平(治療前后)、重大生活事件均是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危險因素(P<0.05)。見表5。
表4 Logistic回歸分析法賦值Table 4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assignments
表5 Logistic回歸分析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危險因素Table 5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risk factors for poor prognosis in patients with depression
2.4血清miR-19b-3p水平對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預測價值 ROC曲線分析顯示,治療前血清miR-19b-3p水平預測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曲線下面積(area under curve,AUC)、敏感度、特異度、最佳截斷點分別為0.739、78.56%、64.28%、11.25。見圖1A。治療后血清miR-19b-3p水平預測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AUC、敏感度、特異度、最佳截斷點分別為0.756、80.75%、60.15%、7.14。見圖1B,表6。
圖1 不同時間點血清miR-19b-3p水平對抑郁癥患者預后價值評估ROC曲線圖A.治療前血清miR-19b-3p水平對抑郁癥患者預后價值評估ROC曲線圖;B.治療后血清miR-19b-3p水平對抑郁癥患者預后價值評估ROC曲線圖Figure 1 ROC curve of the prognostic value of serum miR-19b-3p levels at different time points in patients with depression
表6 不同時間點血清miR-19b-3p水平對抑郁癥患者預后的預測價值Table 6 Predictive value of serum miR-19b-3p levels at different time points for prognosis in patients with depression
抑郁癥是常見的精神障礙之一,近年來,隨著社會經(jīng)濟快速發(fā)展,生活壓力的升高,不同年齡群體之間思想觀念的沖擊,促使抑郁癥發(fā)病率不斷提升,且呈年輕化發(fā)展趨勢[14]。目前,臨床上關于抑郁癥發(fā)病機制尚不明確,通過現(xiàn)有研究發(fā)現(xiàn)抑郁癥患者體內(nèi)存在相應腦區(qū)神經(jīng)元功能異常及氧化應激失衡等證據(jù),懷疑抑郁癥發(fā)生可能與神經(jīng)分化異常、線粒體功能障礙及免疫功能紊亂等有關[15]。藥物治療是治療抑郁癥首先方式,尤其是對中度及以上的患者而言,現(xiàn)有抗抑郁藥物能有效改善患者臨床癥狀,提高臨床治愈率及患者生存質量,預防復發(fā),但仍有部分患者臨床癥狀改善效果不明顯,預后差[16]。因此,明確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危險因素,有助于改善患者預后,提高治愈率,已成為醫(yī)護工作者追求的目標。
miRNA是一類由18~22個核苷酸構成的單鏈非編碼蛋白質RNA,其被證實參與多種疾病的發(fā)生及發(fā)展[17]。據(jù)報道,miRNA在腦組織中大量表達,在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發(fā)育和神經(jīng)元分化過程中扮演者重要角色,其通過參與調(diào)控神經(jīng)干細胞增殖分化、神經(jīng)遞質釋放、神經(jīng)可塑性的形成等影響神經(jīng)系統(tǒng)發(fā)育及相關疾病發(fā)展[18]。相關研究顯示已有多種miRNA參與了抑郁癥的發(fā)病與進展過程,如miR-34a[19]、miR-323a[20]、miR-326[21]等。Wang等[22]研究顯示miR-19b-3p沉默能顯著能加小鼠海馬神經(jīng)祖細胞的增殖,調(diào)節(jié)神經(jīng)元分化。劉濤等[21]研究顯示miR-19b-3p能調(diào)節(jié)巨噬細胞氧化應激機制。本研究主要分析miR-19b-3p在抑郁癥患者治療前后的表達差異性及其與預后的關系。miR-19b-3p首先對比了治療前病例組與對照組血清miR-19b-3p水平,結果顯示病例組血清miR-19b-3p水平高于對照組。同時病例組在治療后血清miR-19b-3p水平為低于治療前,提示血清miR-19b-3p可能參與了抑郁癥的發(fā)生及發(fā)展,可用于評估抑郁癥患者的臨床療效。分析其原因可能是因為血清miR-19b-3p能調(diào)控海馬神經(jīng)細胞增殖及神經(jīng)元分化,且能有效調(diào)節(jié)巨噬細胞氧化應激有關,相關研究有待進一步研究。
本研究結果還顯示預后良好組抑郁癥家族史(陽性)、治療依從性差、家庭社會支持情況差、與鄰里關系差、重大生活事件占比,發(fā)作次數(shù)、治療前后血清miR-19b-3p水平高于預后良好組。提示上述因素可能是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相關因素。為進一步確定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危險因素,本研究對單因素有統(tǒng)計學意義的因素進行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治療依從性差、家庭社會支持情況差、伴有精神病癥狀、miR-19b-3p(治療前后)、重大生活事件均是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危險因素。暗示了治療依從性差、家庭社會支持情況差、伴有精神病癥狀、miR-19b-3p(治療前后)、重大生活事件與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關系密切。提示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危險因素較多,其中治療依從性差會導致抑郁癥反復發(fā)作,加重疾病程度,不利于預后;而家庭社會支持情況差與重大生活事件易導致患者心理負擔過重,情緒不佳,這是誘發(fā)抑郁癥發(fā)生及產(chǎn)生治療抗拒的主要誘因之一,亦是導致患者反復發(fā)作的主要原因,從而不利于患者預后;伴有精神病癥狀的患者會加重病情,使得患者治療依從性差,導致治療效果差,進而影響預后;氧化應激與神經(jīng)細胞的的增殖分化與抑郁癥的發(fā)生與發(fā)展關系密切,是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的關鍵因素,而miR-19b-3p可能是通過影響患者機體內(nèi)在海馬神經(jīng)細胞的增殖分化或氧化反應影響患者病情,進而影響患者預后。上述結果揭示了抑郁癥患者預后受多種因素的影響,但本研究的重點在于觀察血清miR-19b-3p水平對抑郁癥患者預后的影響,故本研究對此類患者治療前后的水平進行ROC,觀察其對該類患者預后的評估價值。結果還顯示治療前血清miR-19b-3p水平預測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AUC、敏感度、特異度、最佳截斷點分別為0.739、78.56%、64.28%、11.25。治療后血清miR-19b-3p水平預測抑郁癥患者預后不良的AUC、敏感度、特異度、最佳截斷點分別為0.756、80.75%、60.15%、7.14。再次暗示了miR-19b-3p水平異常表達與抑郁癥的患者預后不良關系密切,血清miR-19b-3p水平可用于預測抑郁癥患者的預后。分析原因可能在于miR-19b-3p與氧化應激反應有關,能反映氧化應激的損傷程度,而氧化應激反應有參與抑郁癥的發(fā)生發(fā)展。另外miR-19b-3p能調(diào)節(jié)海馬神經(jīng)祖細胞的增殖,參與神經(jīng)元分化,神經(jīng)分化情況與抑郁癥的發(fā)生相關。因此,miR-19b-3p是否是通過影響患者氧化應激反應與神經(jīng)細胞的增殖與分化來影響抑郁癥的發(fā)生與發(fā)展的仍需進一步進行基礎研究來發(fā)掘。
綜上所述,血清miR-19b-3p在抑郁癥患者體內(nèi)呈異常高表達,與此類患者預后有一定的關系,在一定程度上可作為抑郁癥患者預后的有效預測指標。本研究亦存在一定的不足,首先樣本量少,未對血清miR-19b-3p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的機制進行研究,在今后的研究中可通過進行多中心研究擴大樣本量,同時可通過一系列基礎研究,觀察miR-19b-3p影響抑郁癥患者預后機制。其次,本研究中運動情況、鄰里關系是通過本院自擬一般情況調(diào)查表進行調(diào)查獲得,內(nèi)容可能存在偏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