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琵琶演奏技巧的應用
——點、面、角、速、力要點綜述

陳 湘

一、關于琵琶音色的定位

琵琶是具有悠久歷史和深厚傳承的彈撥樂器，中西彈撥樂結合的載體。在長期的流傳發(fā)展完善過程中，形成了豐富的演奏手法，尤其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在毛澤東提出的“古為今用，推陳出新”的方針指引下，琵琶無論在演奏技巧和主題內(nèi)容上都獲得了空前活躍的發(fā)展，因而也對演奏者不斷提出更高的要求。琵琶在演奏中是通過右手的五個指甲擊弦而發(fā)出音響的。右手的彈挑、滾、輪，掃拂、搖、勾、分等手法是琵琶發(fā)聲和演奏的主要手段。因此，在學習和訓練的過程中，怎樣正確掌握和運用右手各種技巧的擊弦方法，是十分重要的問題。在彈奏中，擊弦點的選擇、擊弦時觸弦指甲的面積大小、指甲與面板的角度安排、右手動作的速度掌握以及指、腕、臂力的運用和相互配合等，對琵琶的音質(zhì)、音色和演奏效果有決定性的影響，應視為右手的彈奏要點。為了便于說明，現(xiàn)將以上要點歸納為“點、面、角、速、力”五個方面的問題來研究。對應右手的演奏，左手的按指也有點面結合和力度速度的要求，一并在文中說明。

琵琶的演奏，音色控制，一直是我們在教學和演奏中思考與改善的問題。音色富有個性、文武雙全，是琵琶最大的亮點。無論是營造殺伐吶喊硝煙刀劍的戰(zhàn)爭場景，還是月上東山、曼妙霓裳的月宮嫦娥，都皆可惟妙惟肖。樂器的語言是聲音，用建立在高水準修為之上的音樂語言來描繪和表現(xiàn)作品，才能真正體現(xiàn)表現(xiàn)力與感染力。沒有技術支撐去強調(diào)韻味，是蒼白與不現(xiàn)實的。演奏技術是音樂表現(xiàn)的根基。

琵琶自身特點就是音色脆亮、顆粒清晰，演奏指法繁復多樣，并能靈活組合適應音樂作品的需要。在演奏作品之前，發(fā)音的方法究竟要注意哪些方面，是我們必須重視的。對發(fā)音的講究與嚴謹，也是演奏家與研習者應有的專業(yè)態(tài)度，同時也是應該具備的專業(yè)能力?！包c、面、角、速、力”，就是對發(fā)音與演奏的五個基本要求，也是根本與重點。我們琵琶的指甲觸弦面積與觸弦點在哪里，面積多大，觸弦角度各有哪些選擇，用怎樣的速度力度過弦、擊弦，可以表現(xiàn)出來哪些音色與變化，可以體現(xiàn)哪一些音色與質(zhì)量，音樂的語態(tài)與音樂情感的表達，等等。

二、如何理解和把握琵琶的“點”

關于“點”。在我們接觸到某一首作品，并準備開始學習與演奏該作品時，從多方面多角度去注意作品、掌握演奏中的細節(jié)要求及作品中具有哪些個性化的演奏表現(xiàn)手法，就是第一個“點”，學習的出發(fā)“點”，從最初的觀摩與參考音響資料，熟悉與接觸作品，首先嚴謹、細致審視譜面所見，如調(diào)性、速度、表情、力度變化、音位、演奏指法、把位、弦數(shù)等音樂術語與記號，應做到尊重原作者的創(chuàng)作，嚴格按譜面展開學習與演奏，特別是傳統(tǒng)樂曲中各不同的流派版本。既然有不同流派特色與精髓，那就更應注意要表現(xiàn)出不同的特點與不同的精彩。遵循作者與作品的本意，選擇適合演繹作品風格與主題塑造的音色，并處理好樂句的斷句、呼吸及語態(tài)。這與每個人的音樂審美眼光與修養(yǎng)是緊密相連的。綜合素質(zhì)的培養(yǎng)是很有必要的，觸類旁通需要平時的積累。20世紀武漢音樂學院的一篇關于琵琶右手演奏技巧訓練的文章中，首次看到我父親提出了“點、面、角、速、力”這個五字訣。

我常聽到一些琵琶的演奏除了“亮爆脆”與極其強硬的快速外，除有一些是確實很漂亮的速度呈現(xiàn)，但如果一味僅僅追求速度的驚人，會失去表現(xiàn)作品風格優(yōu)美動聽富有魅力與變化的機會。在快速段落中，我們不是在與我們手中的樂器搏斗，而是找到一種速度與自如控制的默契。

演奏中的“點”，指甲觸弦的面積點，即擊弦點，指甲在弦上選擇的落點，還有我們接觸到作品后，要關注的一些重點：如作品的風格，描述的中心思想，故事情節(jié)或歌頌的主題，有哪些重要的難點技法，譜面有怎樣的速度提示，力度情緒變化的記號，這些綜合起來均是“點”。在慢板與廣板的彈奏中，根據(jù)音符的時值，我們的過弦時間會充分而不倉促，如沒有特殊音效的必要與變化，速度從容并盡量拉長音符的共鳴。而快速的夾彈，則一定是擊弦點集中在同樣的點，動作小頻率快，力度均勻干凈指甲面積小，追求清楚準確與流暢均勻的演奏效果。

三、關于琵琶演奏中的“面”

關于“面”，指指甲尖觸弦面積，在演奏中，演奏者根據(jù)作品的音色需要，在情緒高亢激昂的發(fā)音時指甲過弦面積厚重，幽雅寧靜的文曲面積會略小，過弦更舒緩而松弛。武套的古曲，過弦的指甲面積會相對增加，求得富有爆發(fā)力與震撼人心的有力音色。從作品不同風格出發(fā)，廣義來看，作品的面，指從方方面面去考慮作品的演奏與詮釋，一是作者的動機與創(chuàng)作靈感，演奏家站在作者的角度去理解作品，準確捕捉與表現(xiàn)作品的中心思想，另外還有演奏家的主觀理解以及對作品的理性分析，這個“面”，就是全面，全方位看作品，作品因為每個演奏家的感受與演奏思維和角度不同，會有著表達的多“面”性，但這個多面性是建立在規(guī)范性和追求高規(guī)格高水平的基礎上的，音樂表現(xiàn)完美并有著自己的特點與理解，音色豐富精彩有變化，節(jié)奏與速度把控得體、準確、鮮明而不失情感與激情。

四、如何理解與準確把控“角”

我們觸弦伸出手指的角度。平直或略斜下方觸弦，這是我們常用的觸弦角度。另外，演奏視角，準確定位樂曲的風格，傳統(tǒng)還是現(xiàn)代，文曲還是武曲，哪些是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借鑒傳承，也就是我們近幾年常提到的新古典主義音樂與審美。左手有著怎樣的修飾與要求，音色有哪些需要突出一點的對比與表現(xiàn)，快板段落技術上要達到怎樣的層面與演奏效果。從演奏角度出發(fā)，精煉簡潔，指法更流動易于掌握和表現(xiàn)，這絕對是一種推廣的最佳路徑，讓更多人更容易讀懂琵琶。

五、琵琶演奏中如何控制與理解“速”

關于“速”，擊弦速度或過弦速度，演奏速度、練習速度；樂曲速度的準確定位；樂曲風格與主題生動靈巧的塑造；速度變化的自然過渡；演奏的自如、無技術負擔；過弦或換把、跳把的準確完美；音色的靈巧跳躍和控制；連貫流暢性的急速炫技，這就是“速”。輪指的速度，我要單獨著重地提出來，首先均勻和干凈的基礎上，連貫性松弛無障礙，那么演奏者要注意的是輪指段落的情緒，輪的速度與密度是隨著音樂的不斷變化和需求而給予適當?shù)妮喫俚摹Ｊ闱榈臉范屋喼覆患辈辉?，從容?yōu)美速度適中并控制得當，才能充分展現(xiàn)作品的演奏需要。

六、琵琶演奏中的“力”

關于“力”，力度，觸弦所用的力量，是指力、腕力、臂力以及身體共同的助力和協(xié)調(diào)能力。力度是發(fā)音非常重要的環(huán)節(jié)，也是彈琴發(fā)音的底氣。沒有力度的演奏，如同身體體能不好的運動員。演奏也是需要充沛的體力的，沒有好的手指力度和體能及力度控制，演奏都會在張力表達上因為缺乏體能而導致感染力不夠或完成質(zhì)量欠缺。再者，把控好力度的釋放與變化，生動具體準確地塑造音樂形象，前提是建立在準確的演奏方法之上，逐步、科學、健康地增長力度，收放自如，干脆利落而不焦躁，單點成線或多點成線均勻連貫而不斷續(xù)，同時左手的按指力度也充沛，能夠有足夠的力度按音、換把、快速樂句能夠跑動，滿輪和掃拂力度與豐滿度、頻率都能從容展示和運用，演奏才能達到發(fā)音的最佳清楚度和質(zhì)感，且連續(xù)和準確，達到悅耳動人的演奏音效。彈挑、滾、輪等各種演奏手法都是通過右手指、腕、臂等三部分的運動及相互作用與協(xié)調(diào)配合來完成的。要正確掌握各種不同彈奏方法，并充分發(fā)揮各種彈奏手法的特色和性能，首先就要弄清楚在運用某種手法時是右手的哪一部分在用力。這些都要做到心中有數(shù)，手上有把控，否則就會在演奏與學習的過程中走彎路，對將來的學習會帶來很多麻煩與困難。

“點、面、角、速、力”，在音色表現(xiàn)上是同時發(fā)揮并相互作用，需要一并注意。用多少指甲面積，從弦的哪個位置出指擊觸，根據(jù)作品性格，我們選擇發(fā)音擊弦角度、速度、力量；語句是斷句或是連句；在練習中揣摩演奏出來的音色是不是作品本身要表達的音樂情感，特別是彈撥樂器尤其需要注意的歌唱性和連貫性，我們是否通過關注這五點達到了我們需要展現(xiàn)出來的效果與質(zhì)量。

七、關于琵琶演奏中左手的“點、面、角、速、力”

關于左手按指，我們也有著“點、面、角、速、力”的要求，一味強調(diào)右手技術，忽視左手的訓練與積累，不重視雙手技術的平衡，這樣的演奏會出現(xiàn)“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問題。左手指一關節(jié)的支撐力度不夠或大指及虎口持琴扶琴的方法不妥，推拉弦也會出現(xiàn)既費力又不容易控制音準的問題，而且樂曲中風格音的吟揉頻率速度不均勻與不松弛，都是與左手的按指“點”有著緊密關系的。按指的“面”，各指前端與大指相捏合的指墊部位就是按弦的面積，到了高把位按指，尤其是四把位至最高品，我們的手指前端為了清晰度，是需要側(cè)端按弦的，即下側(cè)端?！懊妗钡目刂疲瑫苯佑绊懙诫p手配合中音色的音質(zhì)與清晰度，同時影響快速樂句、樂段的準確性與流暢度。

按指的力度是逐步積累起來的，在最初的學習練習過程中，左手指一關節(jié)不能軟弱無支撐力度，盡量不要塌指，與鋼琴的觸鍵動作、面積及支撐是一樣的，音符切換是連接替換的關系。演奏中失去歌唱性與呼吸，音樂會失去連貫與流動，按指的“力”，也直接影響了快板的速度及快速樂段的完成質(zhì)量。指前端無力度，如同沒有腿腳力度的田徑運動員，既沒有體力，速度也跑不快，縱然有一點速度也是腿腳不利索且沒有耐力與持久性的，不可能達到干凈、清楚、有力及流暢的高標準，尤其是有些快速作品不光要求速度，風格處理還必須兼顧，快板的按指習慣一定要在慢速度練習的階段就穩(wěn)扎穩(wěn)打，尤其速度逐步加快后切忌高抬指去演奏快速樂句?！白笞酚摇?，不如雙手的靈敏度與均勻度、清晰度、準確度皆旗鼓相當。

琵琶的演奏與表達，是需要演奏者全方位去理解分析作品，并在演奏中很講究自己的控制能力，高度注意音色及風格體現(xiàn)的。比如作品的開始狀態(tài)，是否與作品的要求符合，不是擺出各種動作姿勢做出大的擺動與呼吸，就是隆重地開始了演奏，而是如何發(fā)出恰到好處的第一聲。例如“十面埋伏”中霸氣外露殺氣騰騰的第一聲輪拂；“月兒高”引子里由遠及近的輪指變化描繪的海浪潮汐；“彝族舞曲”柔美輕盈的主題所呈現(xiàn)的少數(shù)民族美麗少女們動人的舞姿。這些段落的音色力度控制是務必要符合作品的內(nèi)容直達主題的，剛勁有力的掃拂過弦面積速度力量是毫不猶豫準確而有著很好把握度的，入弦的控制與音色變化，速度的自然演變，“點、面、角、速、力”的變化是無窮盡的，而且在抒情段落的演奏中，過弦的速度是要控制得當才能有著很好的歌唱性與婉轉(zhuǎn)悠揚的聲音的，不注重速度力度與角度在節(jié)奏速度框架中恰到好處地展現(xiàn)，會缺失音樂的感染力。

文化基礎，是我們音樂人音樂底蘊的來源，用什么樣的眼光和審美去審視和思考一首作品，首先要有自己的選擇判斷能力與眼光和經(jīng)驗，琵琶作品太多了，但是不適合琵琶演奏的作品也是存在的，這個要靠演奏家去選擇和判斷，但首先要肯定的一點就是存在即價值，每一首作品都是作曲家的心血與熱愛及積極的音樂創(chuàng)作動機。演奏家必須具備駕馭各種作品及技巧的能力，遇到好的作品，自己因為演奏能力不及，那才是最大的悲哀。同樣，審美能力差，沒有對作品的音樂內(nèi)涵與情感有著淋漓盡致的表現(xiàn)，那叫悟性淺顯，領悟不到作品的精神與優(yōu)美，那是一種缺憾！我們彈琵琶的習樂者，要開闊自己的音樂欣賞范疇，鑒賞力提高了，眼界開闊了，對于不同的音樂能夠產(chǎn)生自己的見解了，這個時候我們才能夠具備自己理解和表達音樂作品的基礎能力。

演奏中只有優(yōu)美動聽的聲音才能吸引聽眾去關注一件樂器或去欣賞一首好聽的作品，演出曲目旋律優(yōu)美簡潔，易于情感表現(xiàn)的音樂作品，讓聽眾能夠理解和易于接受，達到既欣賞又能夠共情，而且演奏中情感賦予了作品更生動地塑造藝術形象，這樣的演出內(nèi)容與形式有著廣泛的受眾群體，由此可見通俗易懂的前提下推廣宣傳中樂，讓更多的人看見中樂之美，琵琶之美，才能真正做到即使不能結果，也至少可以鳥語花香！音樂的金字塔有塔底做基礎，才能形成逐步上升的塔尖，既有陽春白雪，也有深沉高雅。在音樂作品中，繁復的節(jié)奏與變化多端的音程與和聲，是有著絕對存在價值的，因為那是衡量作者與演奏者技藝水準的載體，但是也要考慮為廣大聽眾和業(yè)余演練者創(chuàng)作一定量的通俗小品和淺顯易學的作品，才能更大范圍地傳承和持續(xù)發(fā)展我們中國器樂的演奏。沒有平臺和主流教學群體的正確引導與普及，我們的發(fā)展速度就會滯后，缺乏平衡與平穩(wěn)度，過快與過慢，都是不利于演奏與教學發(fā)展的。

有著準確的音樂審美能力與眼光，準確抓住作品本質(zhì)的特點，選擇合適自己個性的演奏定位，全面規(guī)范并開拓演奏和教學的方向與思路，努力追求個人學識和眼界的提升，業(yè)務能力不斷進步，這是“點、面、角、速、力”五字訣的初衷與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