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父親（五首）

◇杜思尚

祖 先

15頭亞洲野象

正邁著

從容的步伐

踏著大地的鼓皮

一步一個腳印

走在我們的心坎上

不知他們

去向哪里

停在哪里

就如我們的祖先

從遠方走來

墻上的婚紗照

時間凝固了

西服，長裙與鮮花

有了油畫的質(zhì)感

但時鐘一直在走動

遠處傳來，孩子的吵鬧聲

人們?nèi)諠u忙碌，步履沉重

衰老在抹平記憶

直到某一刻

偶然抬頭，望見那幅畫

才停下手中活計

畫上的人是我嗎

時針走得更快了

我們的父親

“爸爸

我看到那個人像你”

順著兒子的手

我看到車窗外

一個佝僂上身

吃力蹬三輪車的

中年男人

一件白背心

被歲月磨損得

松垮變形

趿拉一雙斷絆的拖鞋

仍在人群中

奮力蹬著

我盯著他的后背

直到他消失在

生活的海洋

我們的車

也隨即淹沒在

車流中

去天文館看星星

燈光暗下來后

頭上的穹頂

依次呈現(xiàn)四季的星空

舉叉的獵戶

笨拙的大熊

人馬箭指天蝎

牛郎織女隔河相望

我在疫年的疲憊中

酣然入夢

醒來，星河燦爛

童年的星星

正沖我眨眼

返老還童

電視屏幕上

布拉德·皮特演的那個老人

正在慢慢變小

正在遺忘過去的時光

忘記剛吃過的早餐

變成一個孤獨的孩子

爬到房頂上不肯下來

最后變成一個嬰兒

在耄耋愛人的臂彎里

慢慢閉上眼睛

88歲的母親剛發(fā)完脾氣

抱怨早上來過的大姐

怎么還沒來看她

我現(xiàn)在能做的

就是有空就問她

年輕時候的事兒

我不怕她亂發(fā)脾氣

我只怕她的記憶

消失得太快

怕她忘記了

我是守護在

她身邊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