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蘇承錦水路部》數(shù)字人文初探

陳 虹，李文化，李少凡

(1.海南大學(xué) 圖書館，海南 ?？?570228;2.瓊海市政協(xié)，海南 瓊海 571499)

更路簿，是海南漁民遠行到南海進行捕撈作業(yè)的航海指南，因其用更數(shù)來表示航程，故學(xué)術(shù)界約定俗成統(tǒng)一其名為更路簿。在民國及之前，這類航海指南的叫法五花八門，如“駛船更流簿”“東海北海更流部”“更路簿”“注明東、北海更路簿”“順風(fēng)東西沙島更路簿”“定羅經(jīng)針位”“順風(fēng)得利”“西南沙更簿”等。水路，顧名思義，即在水中的線路，本文統(tǒng)稱為“更路”。

一、《蘇承錦水路部》與更路簿數(shù)字人文實踐概況

(一)《蘇承錦水路部》概況

歐振軍家傳的“水路部”，是大家熟知的更路簿。該冊子封面寫有“民國二拾柒年元月立水路部”字樣，應(yīng)是其祖父蘇承錦民國二十七年(1938)所抄，根據(jù)更路簿命名慣例，稱其為《蘇承錦水路部》，以下簡稱《蘇部》(見圖1)。同時還有一本《民國三十四年歲次乙酉七月十七日立出口總簿》，以下簡稱《總簿》(見圖2)。均為瓊海市更路簿研究會于2020年發(fā)現(xiàn)。

歐振軍出生于1970年，瓊海市長坡鎮(zhèn)孟文村人，潭門休閑漁業(yè)合作社和更路簿研究會會員。據(jù)歐振軍講述，他們家原來有3本更路簿，但在2021年上半年整理家務(wù)時弄丟了一本。祖父蘇承錦為瓊海市長坡鎮(zhèn)青葛村人，一生以做海為業(yè)，后死于海難。祖父死后，祖母被迫帶著父親蘇德炎等3個孩子改嫁到孟文村，同時也帶著這3本更路簿。父親去世前將它們交由他保管。

《蘇部》前兩頁破損較為嚴(yán)重，共有五條更路有缺失，其中三條更路的針位及更數(shù)完全缺失。封面、封底不知為何用英文報紙(廣告版)進行了裝訂，內(nèi)頁紙質(zhì)為坡棉紙，紙質(zhì)泛黃。封面正中間用毛筆、豎行、繁體正楷題寫“民國二拾柒年元月立水路部”。右側(cè)棉線裝訂，從左往右翻頁。內(nèi)文用毛筆、豎行、繁體正楷抄寫。《蘇部》分為五部分內(nèi)容，共計174條更路，分別為：北海104條；安南9條；瓊州下西沙及外洋17條；西世14條；東海30條。

《總簿》封面正中間用毛筆、豎行、繁體字題寫“民國三十四年歲次乙酉七月十七日立出口總簿”，左側(cè)題“永海利船裝置”， “水陸平安”四字分開，分別各寫于四角。簿子總共有11頁，有文字的9頁。紙質(zhì)為坡棉紙，紙色泛黃。簿子對折右側(cè)棉線裝訂，自左向右翻頁。內(nèi)文用毛筆、豎行、繁體字抄寫。第一頁抄有三條議定條款。總共抄有48條更路，其中外洋更路4條。

(二)更路簿數(shù)字人文實踐概況

在深入了解南海地理狀況、海南漁民耕海文化、南海更路簿基本特征等基礎(chǔ)上，李文化團隊綜合運用航海學(xué)、地理學(xué)和應(yīng)用數(shù)學(xué)等交叉學(xué)科，用數(shù)字全面解讀南海更路，提出了一系列計算模型，對《蘇德柳更路簿》等20冊更路簿近3 000 條更路進行數(shù)字化處理，對更路簿進行更為全面、科學(xué)的解讀，用計算機繪制覆蓋20冊更路簿472條航路圖，從多學(xué)科交叉融合的數(shù)字人文視角對更路簿進行綜合研究(1)李文化：《南?！案凡尽睌?shù)字化詮釋》，?？冢汉Ｄ铣霭嫔纾?019年；李文化、陳虹、李冬蕊：《數(shù)字人文視域下的南海更路簿綜合研究》，《大學(xué)圖書館學(xué)報(人文社會科學(xué)版)》，2020年第2期。，結(jié)論更為可信。其中最為關(guān)鍵是兩點之間的航向與航程計算模型(公式)，以及航向與航程的偏差估算模型。

航向計算公式：K=arctg(Δθ/ΔD)

(1)

航程計算公式：S=secK×ΔX

(2)

需要注意的是，式(1)(2)中的起、訖點的經(jīng)緯度，需要將標(biāo)準(zhǔn)的“度分”格式轉(zhuǎn)換為以“度”為單位的數(shù)值格式，如“大橫(土周島)”的坐標(biāo)本是(E103°28’，N9°19’)，在公式中應(yīng)轉(zhuǎn)換為(103.47°，9.31°)，如果是西經(jīng)、南緯則為“-”值。

更路數(shù)字化兩個重要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一是更路航程的計量單位“更”。更有多種說法，如每更約10海里、40里、60里，甚至100里。近3 000條更路的數(shù)字化統(tǒng)計結(jié)果，是每更約12.0海里(綜合實際調(diào)整為12.5海里),這一結(jié)論得到了相關(guān)歷史文獻的佐證，從數(shù)字人文視角以更精確的數(shù)據(jù)重新詮釋了更路簿的“更”義(2)李文化、夏代云、陳虹：《基于數(shù)字“更路”的“更”義詮釋》，《南海學(xué)刊》，2018年第1期。,將海南漁民認為“每更約10海里”的精度提高，為更路簿定量研究提供了依據(jù)。二是近3 000條更路數(shù)字化后的針位角度與理論最短航程航向角平均偏差12.1°。其中蘇承芬修正本89條更路用角度代替針位，這些更路的角度與理論航向角度平均偏差3.9°(3)李文化：《南?！案凡尽睌?shù)字化詮釋》，第49、55頁。，說明隨著航海技術(shù)的進步，航向的精確度也得到明顯提高。這兩個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對更路及地名的合理性分析，將起到非常關(guān)鍵的作用。

二、《蘇承錦水路部》特點

(一)更路表述格式

北海(即南沙海域)更路的格式，基本上為“自〈起點〉去〈訖點〉用〈針位〉〈更數(shù)〉收向〈方位〉”，與王國昌本用“向〈方位〉駛收”的表述句相同，但王本此種表述全部為西沙更路。東海(即西沙海域)更路則為“自〈起點〉去〈訖點〉用〈針位〉〈更數(shù)〉對〈方位〉”格式，相對于北海更路，則少了更數(shù)后面的“收”，在航向上用“對”取代了“向”。在蘇德柳及蘇承芬祖?zhèn)鞲凡局?，用的也是“對〈方位〉”；盧家炳本在南沙海域的更路是“對〈方位〉收”；彭正楷本則既用“向〈方位〉駛收”，又用“收對〈方位〉”。

(二)更路走向特點

西沙群島海域主要的風(fēng)場特征是季風(fēng)，一般從每年11月至翌年4月份為東北季風(fēng)期，盛行東北風(fēng)，氣流比較穩(wěn)定，持續(xù)時間長；5-9月為西南季風(fēng)期，盛行西南風(fēng)。西南季風(fēng)盛行期是多臺風(fēng)季節(jié)，來自西太平洋的臺風(fēng)經(jīng)常影響南沙群島北部(4)海南省地方志辦公室：《海南省志·第二卷·西南中沙群島志》，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08年，第81-82頁。。所以風(fēng)帆時代的漁民只能借助季風(fēng)出海，一般都是每年11月左右出發(fā)，到第二年的5月左右才能回來。

《蘇部》的主要特點是，南沙海域的水路有很強的航線連續(xù)性(即前一更路的訖點是后一更路的起點)。更路首(下一條更路起點)尾(上一條更路訖點)一致的更路有8條，分9段，連續(xù)性非常強。而且該簿的水路走向也體現(xiàn)出了季風(fēng)性的特點。

第一條，從西沙的盤石嶼和浪花礁啟航(因為盤石嶼與浪花礁為西沙群島的兩個幾乎平行的礁盤，浪花礁在盤石嶼的正東方向，兩地相距不遠，選擇其中的任何一個都可以順利到達南沙群島)，航行近三十更至南沙的雙子群礁，再駛往東南，最東達到艦長礁后，再折向西北方向的仙賓礁，最終達到五方礁。這是一條半環(huán)形水路：白峙仔(盤石嶼)→三圈(浪花礁)→奈羅(雙子群礁)→鐵峙(中業(yè)島)→庫歸(庫歸礁)→三角(三角礁)→雙門(美濟礁)→斷節(jié)(仁愛礁)→牛車英(牛車輪礁)→腳抜(海口礁)→石龍(艦長礁)→魚鱗(仙賓礁)→五風(fēng)(五方礁)。

第二條，南沙海域的由北向南的水路：貢士沙(貢士礁)→洪草沙排(樂斯暗沙)→火哀(火艾礁)→三角(三角礁)。

第三條，南沙海域以西月島為始發(fā)站，分出兩條水路：洪草(西月島)→羅童(馬歡島)→歐藤(鱟藤礁)；洪草(西月島)→五風(fēng)(五方礁)→斷節(jié)(仁愛礁)→雙擔(dān)(信義礁)→海公(半月礁)。

第四條，南沙海域以中業(yè)島為始發(fā)站，由北向南的大型水路：鐵峙(中業(yè)島)→銅金(楊信沙洲)→銀鍋(安達礁)→黃山馬(太平島)→五厄(牛軛礁)→目鏡(司令礁)→不乜沙(無乜礁)→深圈(榆亞暗沙)→簸箕(簸箕礁)→銅鐘(南海礁)→光星仔(光星仔礁)→石公里(彈丸礁)→五百貳(皇路礁)→釘積(南通礁)。

第五條，南沙海域從東向西的水路：銅鐘(南海礁)→?？谏?柏礁)→大銅銃(東礁)→大弄鼻(西礁)→鳥仔峙(南威島)→(西頭)乙辛(日積礁)。

第六條，南沙海域以太平島為始發(fā)站，從北向南，到達南華礁再折回北向的中路環(huán)線：黃山馬(太平島)→南密峙(鴻庥島)→稱鉤峙(景宏島)→稱鉤沙(華礁)→荷弄門(南華礁)→六門(六門礁)→石盤(畢生礁)→南密(鴻庥島)。

第七條，南沙海域以中業(yè)島為起點，從北向南的水路：鐵峙(中業(yè)島)→丑未(渚碧礁)→雙黃(雙黃沙洲)→第三(南鑰島)→銀鍋(安達礁)→鳥串(仙娥礁)。

第八條，南沙海域從東往西的小段環(huán)形水路：(東頭)乙辛(蓬勃暗沙)→魚鱗(仙賓礁)?五風(fēng)(五方礁)或石龍(艦長礁)。

(三)新發(fā)現(xiàn)的島礁地名俗稱

在《蘇部》中發(fā)現(xiàn)了目前所面世的更路簿中從未出現(xiàn)過的10個南海島礁俗名以及9個越南及泰國灣一帶島礁俗名。10個不同的南海水域島礁地名俗名，因只要從讀音，即海南方言讀音，同時結(jié)合上下更路條文，皆可輕易推測出其標(biāo)準(zhǔn)地名，且通過其他版本的更路簿相近或相同的更路條文，得到了佐證；同時用《南海更路簿數(shù)字化詮釋》中的計算模型進行驗證，皆一一吻合，故在此不再進行詳細的考釋。具體見表1。

筆者在梳理這些地名時，發(fā)現(xiàn)劉南威把林鴻錦本中東島的俗名錯記為“貓興”，而原件在“往東海庚度”部分，寫的是繁體字的“把興”，詳見圖3。

表1 《蘇部》10個俗稱地名與其他更路簿中的島礁俗名對比

三、因破損而缺失部分內(nèi)容的更路考釋

《蘇部》因破損而缺失部分內(nèi)容(用“□”代替)的更路，主要集中在北海水路(即南沙更路)部分。

(一)自三圈過奈羅用巳亥二十八更收向□□

本條更路是北海水路第2條，缺失方向。記載有“三圈”到“奈羅”的更路簿中，許洪福本記錄為“用巳亥二十八更”；盧鴻蘭本記錄為“自三圈往北海用向巳亥，二十八更收奈羅角，駛對卯酉收貢士線”；陳澤明本與盧鴻蘭本是一樣的表述；彭正楷本為“自三圈往北海向巳亥壬丙二十八更收奈羅”。經(jīng)檢索本團隊已建立的更路簿數(shù)據(jù)庫(5)李文化將蘇承芬等20本更路簿數(shù)字化，并建立了更路簿數(shù)據(jù)庫，詳見其專著《南?！案凡尽睌?shù)字化詮釋》附錄內(nèi)容。，并查找目前所見其他版本更路簿，發(fā)現(xiàn)表述此條航線的更路皆沒有標(biāo)示方向。在羅盤上，針位巳亥可取東南方向的150度，或者西北方向的330度，但從海圖上看，奈羅(雙子群礁)在三圈(浪花礁)的東南方向，故可知此條更路應(yīng)取東南方向，其完整的表述疑為：自三圈過奈羅用巳亥二十八更收，向東南(即缺失“東南”二字)。

(二)自下峙沙仔去鐵峙沙排用壬丙兼二線巳亥□□□□□□

本條更路是北海水路第4條，缺失航程和方向。記錄“下峙沙仔”去“鐵峙沙排”的更路簿中，郁玉清本記為“使壬丙二線巳亥二更收”，彭正楷本記為“自下峙沙仔到鐵峙沙排駛?cè)杀€巳亥二更收”，王國昌本為“自下峙沙仔到鐵峙沙駛?cè)杀€巳亥二更收”，所記錄的航程皆為二更，鐵峙沙排(鐵峙礁)位于下峙沙仔(奈羅礁)的東南方向，故此條更路的完整表述疑為：自下峙沙仔去鐵峙沙排用壬丙兼二線巳亥二更收，向東南。

(三)自鐵峙去庫歸□□□□□□□

本條更路是北海水路第5條，只有起點、訖點。同此條更路，蘇德柳和蘇承芬本第38條同記為“用辰戌，二更收。對東南”；許洪福第5條為“使乙辛辰戌二更收”；郁玉清第4條為“使乙辛辰戌二更收”。庫歸(庫歸礁)在鐵峙(中業(yè)島)的東南方向，據(jù)以上四種更路簿的更路記錄，此條更路的完整表述疑為：自鐵峙去庫歸用辰戌(或乙辛辰戌)二更收，向東南。

(四)自庫歸去三□□□□□□□

本條更路是北海水路第6條，只有起點。在其他版本的更路簿中，蘇德柳本和蘇承芬本第49條記為“自褲歸上三角，用辰戌，五更收。對東南”。在漁民的島礁俗名中，有“三圈(即浪花礁)”“三腳(即琛航島)”“三角(即三角礁)”三個島礁，其中三圈和三腳位于西沙群島海域，三角在南沙群島海域。此條更路是位于南沙海域的范圍，所以可以排除是三圈和三腳的可能。根據(jù)此條更路的上下更路，如上條更路是“自鐵峙去庫歸”，下條更路是“自三角去雙門”，且此本更路簿的南沙海域部分更路又具有很明顯的連續(xù)性特點，故可判斷出此處的“三”應(yīng)是指“三角”。三角(三角礁)在庫歸(庫歸礁)的東南方向，結(jié)合二蘇的更路簿條文，此條更路的完整表述疑是：自庫歸去三角用辰戌五更收，向東南。

(五)自三角去雙門□□□□□□□更收向東南

本條更路是為北海水路第7條，缺失針位及更數(shù)，更路航線明顯是指從“三角”去“雙門”，蘇德柳和蘇承芬本第13條記此條航線的更路為“用辰戌，二更收。對東南”；林鴻錦第67條記為“用乾巽二更收”；許洪福第7條記為“用乾巽二更收，回用壬丙”；王國昌第8條為“駛乾巽二更收，回駛?cè)杀?。辰戌與乾巽在羅盤上是相鄰的兩個針位，因為雙門在三角的東南方向，所以分別取120度與135度，也就是說，在此條更路中，從三角(三角礁)出發(fā)，用辰戌(120°)或者乾巽(135°)針位皆可以到達雙門(美濟礁)。而且《蘇部》的第95條，也重復(fù)記錄了此條更路：自三角去雙門用乾巽二更收向東南。

(六)自雙門去斷節(jié)用□□卯酉二更收向東南

本條更路是北海水路第8條，針位不完整，記載有“雙門”到“斷節(jié)”的更路簿中，蘇德柳和蘇承芬第15條皆記為“用乙辛卯酉，二更收。對東”；許洪福第8條記“自雙門至地節(jié)使乙辛卯酉二更收”。在更路簿中，“斷節(jié)”與“地節(jié)”皆是南沙群島中“仁愛礁”的俗稱，所以此條更路的針位應(yīng)該是乙辛卯酉，完整的表述應(yīng)是：自雙門去斷節(jié)用乙辛卯酉二更收，向東南。

四、《蘇錄錦水路部》外洋更路特點

(一)安南水路的更路大多數(shù)信息不完整

安南即今越南?！杜f唐書》記載，永隆二年即開耀元年(681)“八月辛卯，改交州為安南都護府”(6)劉昫等：《舊唐書》，第一冊，卷五《高宗本紀(jì)下》，北京：中華書局，2016年，第108頁。，“安南”名稱由此而來。據(jù)《清史稿》所記，最后一次出現(xiàn)“安南”的是嘉慶五年(1800)“丙辰，釋安南人黎亻冋等于獄，安置火器營，給月餉”(7)趙爾巽等：《清史稿》第三冊，卷十六《仁宗本紀(jì)》，北京：中華書局，2015年，第579頁。。第一次出現(xiàn)“越南”的是在嘉慶七年(1802)“乙卯，上行圍。越南農(nóng)耐、阮福映率屬內(nèi)附，繳前藩敕印”(8)同②：第585頁。。也就是說，當(dāng)時的“安南”已經(jīng)改朝換代，但被中國正式承認卻是在“嘉慶八年(1803)，……六月己丑，封阮福映為越南國王”(9)同②：第586頁。?！短K部》傳承自前輩，漁民們還是習(xí)慣于把越南稱為“安南”，所以抄本中的安南即是指今天的越南。

在《蘇部》外洋水路部分，大部分為從海南島東部及南部島礁出發(fā)，前往西沙、南沙群島海域的航線。在8條“安南水路”中，最后1條不屬于外洋水路，而是從越南的外羅返航之后，最終到達瓊海青葛港的航線；只有1條更路有完整的起點、訖點、針位和更數(shù)以及方向，另外7條只有起點、訖點和針位，缺少了更數(shù)和方向。

(二)“瓊州下西沙及外洋水路”的外洋更路全部在越南沿海一帶

在“瓊州下西沙及外洋水路”的17條航線中，6條為海南島及西、南沙各島礁下南洋更路，有5處為始航點，分別是海南島的大州(萬寧大洲島)，西沙的干豆(北礁)、尾峙(金銀島)、大圈(華光礁)，南沙的伴路(中建島)，更路信息全部完整。其余11條為瓊州下西沙、南沙海域及各島礁間的更路，其中2條信息不完整，只有起點、訖點及針位，缺少了更數(shù)。

在這部分水路中，從中國出發(fā)的外洋航線，終點在外羅、馬豆清和大佛，全部為越南中部沿岸及附近的島礁。

(三)首次出現(xiàn)的“西世水路”

之前所發(fā)現(xiàn)的更路簿中，從未出現(xiàn)過“西世”的寫法。用海南方言讀音解讀，可知其所指的是“西邊”的意思，即是指位于越南西部的水路，更精準(zhǔn)地說，應(yīng)該是西南部的水路。這14條水路，一半有完整信息，一半只有起點、訖點及針位，缺少更數(shù)。

《蘇部》的所有外洋航線，總共記錄了23個地名，雖然有9個仍未考證，但從已知的13個地名和各島礁之間的針位及距離來看，可知大部位于越南南部、西南部海岸及泰國灣東北部一帶海域，最遠到達馬來半島及新加坡海峽。

五、安南水路和西世水路淺析

《蘇部》總共出現(xiàn)了23個外洋地名，其中“純綸”“純綸仔”“賊子峙”“黃萊仕”“王萊仕”“白馬頭”“杯殼仕”“小輩”“云蕩仔”9個地名(見圖4和圖5)在目前已經(jīng)公布于世的更路簿中從未出現(xiàn)過，在所見能見到的相關(guān)資料，包括《古代南海地名匯釋》《南海地名資料匯編》等資料中也未能發(fā)現(xiàn)，其具體地點及標(biāo)準(zhǔn)地名還有待進一步的考證；另有一些外洋地名，雖然也未曾出現(xiàn)過，但根據(jù)更路簿漁民俗稱命名習(xí)慣，可大致知曉。

(一)已有初步考釋的外洋地名

《蘇部》中有部分外洋地名在一些學(xué)者的相關(guān)論著中(10)這部分的考釋內(nèi)容主要引自以下4個文獻。李文化、高之國、黃樂：《〈癸亥年更流部〉暹羅灣地名的數(shù)字人文考證》，《地理研究》，2021年第5期；夏代云：《盧業(yè)發(fā)、吳淑茂、黃家禮〈更路簿〉研究》，北京：海洋出版社，2016年；李彩霞：《蘇承芬本〈更路簿〉外洋地名考證》，《海南大學(xué)學(xué)報》(人文社會科學(xué)版)，2019年，第2期；陳佳榮、謝方、陸峻嶺：《古代南海地名匯釋》，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已經(jīng)有所考釋，下面略作梳理。

1.歉尾。李文化等認為《更路部》中的“劍尾”為今越南西南部海岸的富國島(Phu Quoc)，本簿的“歉尾”應(yīng)為“劍尾”的另一種俗稱。在海南方言中，“歉”與“劍”讀音相近。

2.司馬雅。夏代云認為，在海南方言讀音中，“司”與“之”相同，疑為“之馬牙、之馬雅”，今南中國海西南部的杰馬賈島。

3.豬撩摛?！陡鞑俊分杏涗洖椤柏i橑禮”，在海南方言讀音中，“摛”與“禮”相同，李文化等認為是今越南建江省西南部海域的忠島。

4.芭蕉仕。李文化等認為疑為“芭蕉市”讀音，應(yīng)是今越南泰國灣內(nèi)的香蕉島(Fausse Obi)。

5.東竹。夏代云、李彩霞等認為應(yīng)為今馬來西亞馬來半島東近海的奧爾島(Aur)。

6.白石鶴。夏代云認為是指新加坡海峽東口白礁上的霍斯堡。李彩霞認為是新加坡海峽與南海的交匯口的白礁(Pulau Batu Puteh或Pedra Branca)。

7.樂安。應(yīng)指羅安，因在海南方言中，羅與樂音相近，陳佳榮等認為羅安即羅灣頭。何紀(jì)生在20世紀(jì)70年代即研究認為“羅灣頭也寫作六安、六安頭、羅漢灣頭，在今藩朗附近。這些地方都在越南中、南部”(11)廣東省地名委員會：《南海諸島地名資料匯編》，廣州：廣東省地圖出版社，1987年，第536頁。。夏代云總結(jié)，羅灣頭“又作羅灣、羅灣山頭、羅澳頭、羅遠頭、羅原頭”；李彩霞認為是今越南寧順省藩朗南的馬達蘭角(Padaran)，又稱嘎那角(Ga Na)。

8.大佛。李彩霞認為是今越南中部海岸的華列拉角(Cape Varella)，夏代云認為是越南富慶省東海岸的石碑山伸至海邊的一支山脈，漁民作為航海標(biāo)志。

9.馬豆清。又名馬路清、白豆清，李彩霞認為是今越南平定省歸仁灣附近的瓜島(Pulau Gambir)；夏代云認為可能位于越南平定省一帶，可能位于歸仁灣(Quy Nhon)附近。

10.外羅。夏代云考釋為今越南中部海岸外廣東群島中的列島(Re),即“惹島”；李彩霞考釋為廣東群島中的李山島(Dao Ly Son)。據(jù)360百科和百度百科，惹島又叫李山島。是在越南廣義省平山縣以東，位于北緯15°22′51″，東經(jīng)109°07′03″。長5公里多，面積9.97平方公里，最高海拔181米。是越南重要的漁港和海島基地。從海圖上看，應(yīng)是屬于1993年才成立的理山縣。

11.大橫。李彩霞認為大橫“對應(yīng)今越南西南的最遠離島，土珠島(Pulau Panjang)，又稱布羅般洋島”。而陳佳榮等認為大橫又作大橫山，“在越南的西南岸外，一般認為指柬埔寨的土珠島，即而羅般洋(Poulo Panjang)”。李文化等也認為大橫為“土珠(周)島”。

12.小橫。陳佳榮等稱“又作小橫山。在今越南西南岸外，一般謂指柬埔寨的威(Wai)島”，而李彩霞認為是指今柬埔寨南岸外的威島，李文化等也贊同此觀點。

13.真仕。又名真磁、真薯、快島、薯島，李彩霞認為是今越南南岸外的奧比島(Obi)。

14.云蕩。本簿“云蕩去小橫用癸丁丑未二更半西南”更路出現(xiàn)的“云蕩”，如果用李文化等在《癸亥年更流部》暹羅灣更路中認為“云蕩——高當(dāng)島(Kaoh Tang)”來解讀，并用李文化等提出的計算模型驗證，發(fā)現(xiàn)高度吻合，平均航速為10.54海里/更，針位與計算航向偏差僅為5.1°。而本簿“大橫去雲(yún)蕩用壬丙子午”更路的針位與計算航向偏差為10.9°，也在合理范圍。

(二)新出現(xiàn)俗稱地名試釋

安南水路9條更路如下，最后1條是從越南的外羅(即惹島)返回海南大洲島的船只，最終回到瓊海市青葛港：自鳥子峙下司馬雅用艮坤五十四更對西南；自司馬雅下白石鶴用艮坤對西南；自竹用癸丁取純綸；自純綸用坤未取樂安；自樂安用癸丁取大佛；自大佛用子午取馬豆清；自馬豆清用壬丙歸外羅；自外羅用丁兼三線午取大州；自大州用丁兼二線午歸港順風(fēng)得利。

可以看出，安南水路是一條跨度很大的遠洋航線，具有很強的連貫性。這條航線從南沙群島的鳥子峙(南威島)出發(fā)，行駛五十四更，直達司馬雅(杰馬賈島)，接著到新加坡海峽的白石鶴(霍斯堡)、東竹(奧爾島)，然后往北返回。返回的航線沿著越南的東南岸及東岸，即經(jīng)過純綸(昆侖島)、樂安(嗄那角)、大佛(華列拉角)、馬豆清(瓜島)、外羅(惹島)，然后向東北方向行駛，到海南省的大洲島，最終到達青割(瓊海的青葛港)。

1.純綸位置。安南水路中的第3條“自東竹用癸丁取純綸”，有起訖點與航向，但無具體航程。在麥興銑本中有一條相似的水路“自昆侖去東竹，用癸丁四十更”，蘇德柳本“昆侖與東竹子午癸丁對，三十八更”(12)廣東省地名委員會：《南海諸島地名資料匯編》，第95、116頁。。

東竹，即是今馬來西亞的奧爾島(Aur)，位于馬來半島東部。在更路中，漁民們用的是羅盤上癸丁的航向，即15°或者195°。從海圖上看，從東竹出發(fā)，如果用195°，是駛向西南的丁宜島(Pulau Tinggi)；或者用15°，則是駛向昆侖島。而這是一條由北向南返回的水路，所以應(yīng)是用15°駛向東北方向。東竹就在昆侖島的西南方向，也就是說從昆侖去東竹，用195°，從東竹返回昆侖，則用15°；航程四十更，大約460海里左右。

在麥興銑本和蘇德柳本中，昆侖皆是指今越南的昆島(Con Dao)，又稱昆侖島。昆侖島位于越南南岸外，所以這兩條水路極有可能是同一水路，那么純綸就可能是指昆侖島。

第4條“自純綸用坤未取樂安”，同樣是有起訖點與航向，但無具體航程。在麥興銑本中有“自落安頭去昆侖，用未十八更”，蘇德柳本為“祿安與昆侖坤未對，十九更”，“如船在羅灣頭離半更開，用坤未平，十七更取昆侖”“羅灣頭與昆侖坤未對，十七更”(13)同①：第93、95、116頁。。

在以上外洋地名的梳理中，已經(jīng)明確了樂安與落安頭、祿安、羅灣頭均為同一地方，即今越南寧順省藩朗南的馬達蘭角，又稱嘎那角。從這麥、蘇二本的4條更路看，雖然航程不盡相同，但起訖點和航向是一樣的，所以可以肯定，這是同一條水路。

羅盤上的坤未角，對應(yīng)的是東北向的37.5°或西南向的217.5°。先看由樂安為起點，向37.5°方向延伸，只是茫茫的大海；向217.5°方向延伸，可以到達富貴島，然后到達昆侖島，但富貴島有明確的名字叫玳瑁，所以可以排除，那就只能是昆侖島。

綜上所述，蘇承錦這兩條更路雖無航程，但“純綸”和“昆侖”的海南方言讀音較相近，從海圖上看，東竹用癸丁(15°)和樂安用坤未(217.5°)對應(yīng)的方向，皆指向“昆侖”，再結(jié)合以上麥興銑和蘇德柳兩種更路簿的共6條更路分析，可以推斷出其實“純綸”為“昆侖”的另一種寫法，二者是同一地點，皆為越南東南部的昆侖島。

“純綸”按“昆侖”解讀的話，本簿更路“東竹用癸丁取純綸”和“自純綸用坤未取樂安”用李文化的更路計算模型進行驗算，分別得計算航程為394.6與228.3海里，針位航向與計算航向偏差3.3°與3.4°，均非常合理。

2.純綸仔位置。西世水路的第1條“自純綸內(nèi)去純綸仔用甲庚三更，對西”。蘇德柳本有“昆侖對門有昆侖仔，卯酉對，二更。昆侖甲卯三更見昆侖仔”(14)同①：第93頁。。

第2條“自純綸仔去真仕用甲庚六更，對西”。麥興銑本“自昆侖去珍事，用甲庚九更收”，蘇德柳本“自昆侖去真仕，用甲卯九(更)”(15)同①：第94、116頁。。

《東西洋考》卷九載：“昆侖山：……用單庚及庚酉，三更，取小昆侖。小昆侖：兩邊有礁，出水，用庚酉及單酉，三更，取小昆侖?！?16)張燮：《東西洋考》，臺北：臺灣學(xué)生書局，1975年，第292頁。陳佳榮認為小昆侖，又作小昆侖山，昆侖仔，在今越南東南岸外的兩兄弟(Two Brothers)群島(17)陳佳榮、謝方、陸峻嶺：《古代南海地名匯釋》，第162頁。。

綜上所述，也就是說昆侖與昆侖仔之間的航程為三更遠，昆侖與真仕之間的航程為九更，三者皆在同一條航線之上，昆侖仔位于昆侖與真仕之間，那昆侖仔與真仕之間的航程為六更，剛好全部吻合，上面已經(jīng)解析出純綸即是昆侖島，故即可確定純綸仔即是昆侖仔。其具體航線及位置詳見圖6。

“純綸仔”按“昆侖仔”解讀的話，本條更路“純綸內(nèi)去純綸仔用甲庚三更”用李文化更路計算模型進行驗算，得計算航程為27.4海里，平均航程9.14海里/更，針位航向與計算航向偏差5.9°，均在合理范圍之內(nèi)。

(三) 部分不完整水路的航程探析

1.安南水路第5條“自樂安用癸丁取大佛”。蘇德柳本“三更取外羅外過舟，用丙午取煙頭大佛，又用丁午八更取羅安頭”，同時又記有“大佛山上有煙筒頭”(18)廣東省地名委員會：《南海諸島地名資料匯編》，第92頁。，李彩霞也認為“煙筒頭是大佛的一部分，二者實為一處”(19)李彩霞：《蘇承芬本〈更路簿〉外洋地名考證》，《海南大學(xué)學(xué)報(人文社會科學(xué)版)》，2019年，第2期。。而癸丁與丁午的航向差別不大，分別為195°和187.5°，前面已經(jīng)梳理過，樂安即是羅安頭，故此條更路的航程大約是八更左右。

2.安南水路第6條“自大佛用子午取馬豆清”。據(jù)蘇德柳本“白豆清與大佛，子午壬丙對，四更”(20)同①。，所以此條更路航程約為四更。

3.安南水路第7條“自馬豆清用壬丙歸外羅”。據(jù)麥興銑本“自外羅去馬豆青，用壬丙九更”(21)同①：第116頁。，可知從馬豆清去外羅和從外羅回馬豆清，用的都是壬丙的航向，航程一樣，故此條更路的航程約為九更。

4.安南水路第8條“自外羅用丁兼三線午取大州”。從“外羅”到“大州”的更路，蘇德柳本記有“大洲與外羅，丑未加乙線丁，弍拾更”(22)同①。。羅盤上的丁兼三線午對應(yīng)的是10.5°；丑未加乙線丁，對應(yīng)的是28.5°，二者出發(fā)的航向有差別，但對航程的影響并不會太大，故所行駛的距離也應(yīng)相近。

5.西世水路第11條“真仕去大橫用乾巽辰”。有記載從“真仕”去“大橫”的更路簿中，蘇德柳本記有“自真仕去大橫，用乾巽，六更”(23)同①：第94頁。及“真磁大橫與乾巽對，八更”(24)同①：第93頁。，麥興銑本記載“珍事去大橫用乾巽辰戌九更半”(25)同①：第116頁。。以上第五部分已經(jīng)梳理過了，“真仕”“真磁”“珍事”其實是同一地點的不同寫法，都是指今越南南岸外的奧比島，故這三條更路是同一更路，航程大約在六更至九更半之間。

6.西世水路第13條“大橫去云蕩用壬丙子午”。依據(jù)麥興銑本所記載的“大橫去云蕩，用子午五更收”(26)同①：第116頁。，可以清楚地知道此條更路的更數(shù)是“五更”，所以這條更路的航程約為五更。

西世水路還有5條不完整更路，和7個未能解析的外洋地名，由于手中資料不充分且篇幅所限，在此不作詳細解析。但根據(jù)漁民記錄近距離更路常省略更數(shù)和針位的習(xí)慣，估計這些島礁多在暹羅灣的越南近海?，F(xiàn)將記有未解析的幾個外洋地名的五條更路列出：自豬撩去賊仔峙子午壬丙；自賊仔峙去黃來仕子午癸丁，對東北；自王菜仕去白馬頭用癸丁丑未，對東北；大橫去杯殼仕用坤未；云蕩仔去小輩用甲庚卯酉。

綜觀此簿的所有外洋更路，可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安南水路”，具有很強的連貫性；另一種是“西世水路”，即主要是在泰國灣當(dāng)中越南和柬埔寨西南部沿海各島礁之間的更路，以及西沙永樂群島中的干豆(北礁)、尾峙(金銀島)、伴路(中建島)和大圈(華光礁)四個島礁去越南的外羅(惹島)、馬豆清(瓜島)和大佛(華列拉角)三個島礁之間的更路，它們之間的連貫性不強，大部分呈點放射狀，只是兩個島礁之間的往來而已。

六、結(jié) 語

與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的四十余種更路簿相比，《蘇承錦水路部》有自己的特點。

第一，有完整的書名、恰當(dāng)?shù)臉?biāo)題和精準(zhǔn)的抄寫時間，這為更路簿的傳承年代及特點的確認提供了便利。

第二，以往所發(fā)現(xiàn)的更路簿中，大多數(shù)都是以瓊海的潭門港，文昌的清瀾港、銅鼓角，萬寧的大洲島和三亞的鐵爐港作為始發(fā)點，駛?cè)ノ魃车钠哌B嶼。據(jù)統(tǒng)計，記載從潭門港啟航開往西沙的七連嶼的更路簿至少有14種，從大洲島啟航的至少有3種(加新發(fā)現(xiàn)的梁其銳本)，從清瀾港出發(fā)的有4種，從銅鼓角出發(fā)的有2種(27)李文化：《南?！案凡尽睌?shù)字化詮釋》，第67頁。。目前，只有此簿是從青葛港起航，駛往西沙群島的七連嶼。這一條更路的記載保留，豐富了從海南島駛往西沙海域的更路。

第三，重復(fù)的更路極少，只有寥寥幾條。有些版本的更路簿，因同時借抄多種版本的緣故，多有重復(fù)更路。如彭正楷本中的南沙更路，重復(fù)就多達18條；而王國昌的《順風(fēng)得利》的重復(fù)更路，更是有不下30條。

第四，其中10個與眾不同的南海島礁俗名，以及未出現(xiàn)過的9個南洋島礁地名，極大地充實了南海島礁及南洋島嶼的地名俗名。而且大部分島礁位置經(jīng)過數(shù)值計算的檢驗，符合風(fēng)帆時代的航海背景，這為后人研究南洋，特別是越南西南一帶海域的航路提供了新的資料，同時為佐證中國漁民很早就有效經(jīng)營南海提供了有價值的實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