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xué)》賞讀（四）

王耿

編者按

根據(jù)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wù)院辦公廳以及教育部關(guān)于加強(qiáng)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教育、推進(jìn)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進(jìn)校園等有關(guān)文件精神，本刊推出若干國學(xué)經(jīng)典精品賞讀系列，以幫助高中生系統(tǒng)學(xué)習(xí)和掌握國學(xué)知識。

本次重點推介的是《大學(xué)》，它與《中庸》《論語》《孟子》并稱“四書”?！洞髮W(xué)》是一篇論述儒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思想的散文，原是《小戴禮記》第四十二篇，相傳為春秋戰(zhàn)國時期曾子所作，實為秦漢時儒家作品，是一部中國古代討論教育理論的重要著作。宋、元以后，《大學(xué)》成為學(xué)校官定的教科書和科舉考試的必讀書，對中國古代教育產(chǎn)生了極大的影響。

穆穆文王

知其所止

經(jīng) 典 重 溫

《詩》①云：“邦畿②千里，維民所止③。”《詩》④云：“緡蠻⑤黃鳥⑥，止于丘隅⑦。”子曰：“于止⑧，知其⑨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

注釋? ①《詩》：指《詩經(jīng)·商頌·玄鳥》篇。②邦畿：都城及其周圍的地區(qū)。古代天子之京都方圓千里，包括京城及其郊區(qū)。邦，諸侯國，這里指都城、京城。畿，國都四周的廣大地區(qū)，這里指郊區(qū)、郊野。③維民所止：為百姓居住之處。維，為，是。民，百姓。所，指處所、地方。止，居處、居住。止，有至、到、停止、居住、棲息等多種含義，隨上下文語境而意思有所區(qū)別。④《詩》：指《詩經(jīng)·小雅·緡蠻》篇。⑤緡蠻：形容鳥叫聲。⑥黃鳥：指黃雀之類的一種小鳥。⑦止于丘隅：停在山丘的一角。止，停止、定格，引申為棲息。于，在，介詞。丘隅指有茂密樹林的小山。丘，多樹的土山。隅，角落。⑧于止：進(jìn)退居處。于，嘆詞，無意義。止，居處。⑨其：它，指黃雀。

經(jīng) 典 解 讀

譯文? 《詩經(jīng)》上說：“京都幅員廣闊方圓千里，都是老百姓居住的地方?！薄对娊?jīng)》上說：“嘰嘰喳喳叫著的黃雀，棲息在多樹的丘岡。”孔子（感慨地）說：“唉，連黃雀都知道它應(yīng)該棲息在什么地方，難道我們?nèi)诉€比不上小鳥嗎？”

核心密碼 “所止”是理解此段的關(guān)鍵。“止”在這里是“居”的意思，“所止”的意思是世間萬物各有其所居之地，也就是當(dāng)知進(jìn)退之意?！傍B知進(jìn)退”有兩層意思：其一，在時間概念上，鳥該睡的時候就睡，該醒的時候就醒；其二，在空間概念上，鳥兒待在自己應(yīng)該待的地方，它棲息在鬧市中是危險的。所以，孔子從觀察小鳥的生活習(xí)慣聯(lián)想到人，這就是在“格物致知”，可見通過觀察外界也是可以達(dá)到“至善”的。其實，萬物自古以來都是遵循自然法則的，當(dāng)行則行，當(dāng)止則止。只有人才會違背自然法則，該睡的時候不睡，該醒的時候不醒，該去的地方不去，不該去的地方擠著去。于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人找不到安身立命之所。如果我們能去掉一點“我執(zhí)”，尊重一下自然，尊重一點大道，我們就可以像鳥兒一樣快樂生活。

經(jīng) 典 故 事

孔子觀欹器

孔子到魯桓公的廟堂中去參觀，見到一種傾斜易覆的器具。孔子問看守廟宇的人：“這是什么器具？”守廟的人回答說：“這是放在座位右邊，用來警戒自己的器具。” 孔子說：“我曾聽說過這樣的器具，里面空著時它就會傾斜，適中時它就端正，裝滿了就會翻倒。英明的君主以此來作為最好的鑒戒，所以常常將它放置于座位的右邊來警誡自己?！闭f完，孔子回頭對他的弟子說：“裝水進(jìn)去試試吧?！庇谑?，他的一名弟子提水來灌，裝了一半水，欹器就端正了，然而繼續(xù)加水，裝滿了水后欹器就翻倒了，把水倒空后，它又傾斜了。孔子看了，感慨地說：“唉！一切事物哪有滿了而不傾覆的呢？”

子路有些疑惑，問孔子道：“敢問夫子，要保持滿而不覆的狀態(tài)，有什么辦法嗎？”孔子回答說：“聰明睿智卻能自安于愚笨的，功蓋天下卻能謙讓自持的，勇力足以震撼世界卻能守之以怯懦的，擁有四海的財富卻能謙恭自守的，這就是所說的謙讓了再謙讓、不斷裝滿又不斷損耗的方法?。　?/p>

經(jīng) 典 啟 示

自然的法則告訴我們，物極必反。欹器之所以傾翻，就是因為它盛水太滿。“水滿則溢，月盈則虧”，任何事物發(fā)展到極致的時候，就會向相反的方向轉(zhuǎn)化。無論你是身居高位還是作為平民百姓，都要“知止”，要止貪心、止妄念、抵誘惑、守底線，要“有所為有所不為”。適時放下，是修行，是大格局，是大智慧。

經(jīng) 典 重 溫

《詩》①云：“穆穆②文王③，於④緝熙⑤敬止⑥?！睘槿司?，止于⑦仁；為人臣，止于敬⑧；為人子，止于孝；為人父，止于慈⑨；與國人交，止于信⑩。

注釋? ①《詩》：指《詩經(jīng)·大雅·文王》篇。②穆穆：作形容詞，深遠(yuǎn)之意，意思是偉大莊嚴(yán)、靜穆深遠(yuǎn)，這里形容周文王德行高遠(yuǎn)，舉止莊敬、深沉。③文王：指周文王，姓姬，名昌，是西周開國之君。④於：表示贊嘆的語氣詞，相當(dāng)于“啊”。⑤緝熙：集中光明，繼續(xù)光明或發(fā)揚(yáng)光明，即“明明德”。緝，集中、聚合，引申為繼續(xù)或發(fā)揚(yáng)。熙，光明。⑥敬止：恭敬?！熬础庇袃蓪雍x：一是對人恭敬；二是對事認(rèn)真，如“敬事而信”。止，語助詞，無意義。於緝熙敬止，意為“??！發(fā)揚(yáng)光明的品德，止于至善的境界”。 ⑦止于：達(dá)到的意思。⑧敬：恭敬，嚴(yán)肅認(rèn)真。⑨慈：和善，指父母對子女疼愛。⑩信：信任，信義。此處指朋友間交往的原則。

經(jīng) 典 解 讀

譯文? 《詩經(jīng)》上說：“儀表堂堂、品德高尚的文王啊，他為人端莊謙遜、光明磊落，他做事恭敬莊重、謙遜謹(jǐn)慎?！弊鳛閲难孕信e止要做到仁愛；作為屬臣，他的言行舉止要做到恭敬；作為兒子，他的言行舉止要做到孝順；作為父親，他的言行舉止要體現(xiàn)慈愛；與他人交往，他應(yīng)該做到堅守信義。

核心密碼? 選段談“知其所止”的典型人物周文王的美德，揭示“至善”的具體內(nèi)容。作為邦國的君主，文王發(fā)揚(yáng)光明的品德，達(dá)到至善的境界。那怎樣落實至善的境界呢？重點在一個“敬”字上。人在社會生活中有各種身份、各種關(guān)系。此處由“敬”而展開闡述文王在五倫（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關(guān)系中的表現(xiàn)。在“為人君”方面，周文王“止于仁”，“仁”在這里指仁慈愛民、以民為本、以德治國。在“為人臣”方面，周文王“止于敬”，“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他對紂王尊敬、忠誠。周文王既是王季之子，又是武王之父，所以他“為人子，止于孝；為人父，止于慈”。在“與國人交”方面，周文王與天下人交往，“止于信”，講究信譽(yù)。文王集“仁”“敬”“孝”“慈”“信”多種美德于一身，這就是“德之所止”“善之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