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事故司法鑒定確定車輛駕駛人的方法研究

馬樹茂 曹家垚

天津迪安司法鑒定中心，天津 300381

截至2022年，我國汽車保有量已近3億，駕駛人也近3億人，但其中駕齡不滿1年的駕駛人有2967萬，占駕駛人總數(shù)的9.82%。我國已經(jīng)成為汽車數(shù)量大國，在此數(shù)據(jù)的背后，也滋生了很多讓我們感到沉痛的交通事故。我國每年大約有6萬人死于交通事故，20多萬人在交通事故中受傷，在交通事故如此頻發(fā)的背景下，確定交通事故中車輛駕駛人是司法鑒定中的重要事項，然而由于交通事故通常較為復雜，一般難以直觀地確定車輛駕駛人，鑒定人員通過相關技術手段，以專業(yè)知識及方法為依托確定車輛駕駛人則顯得尤為重要，本文將從確定交通事故駕駛人的要點、方法等角度展開分析。

一、交通事故駕駛人的分析與鑒定

（一）現(xiàn)場勘查

1.傷者及死者在現(xiàn)場路面的位置、形態(tài)、姿勢；2.傷者及死者的隨身物品在現(xiàn)場散落位置；3.傷者及死者血跡、人體組織、毛發(fā)等特征物在現(xiàn)場的位置、分布及形態(tài)；4.散落物在現(xiàn)場的位置、分布及形態(tài)；5.地面輪胎挫劃痕、制動痕等；6.車輛部件、人體或其他物體在路面所遺留的痕跡；7.車輛及散落物、人體及人體組織等作用于電桿、路樹、隔離帶等物體上而遺留的痕跡；8.以上內(nèi)容與車輛及相互之間的位置關系。

（二）車輛勘驗要點

1.車體撞擊痕跡、刮擦痕等；2.前風擋玻璃破裂情況，有無纖維、毛發(fā)、血跡等附著物；3.方向盤有無變形；4.安全帶是否鎖死及損壞；5.駕駛人座位周圍有無部件損壞；6.氣囊表面有無刮擦痕跡及附著物質；7.油門、制動、離合器踏板周邊有無物品；8.擋位狀態(tài)。

（三）衣著勘驗要點

1.衣著顏色、款式、質地、花紋、飾品等；2.衣著上有無附著物；3.衣著有無破損；4.鞋底有無油門、制動、離合器等踏板印痕。

（四）駕駛人特征損傷檢查要點

1.頭面部有無前風擋玻璃破裂造成的損傷；2.面部、頸部有無氣囊作用造成的損傷；3.肩部、胸腹部有無使用安全帶時，安全帶拉緊、鎖死后造成的損傷；4.胸腹部有無方向盤作用造成的特征損傷；5.手、前臂有無握持方向盤形成的損傷；6.膝部、腿部有無與儀表臺等車輛部件相互作用形成的損傷；7.踝部及足部有無與油門、制動、離合器等踏板作用形成的特征損傷。

（五）模擬實驗

對各種類證據(jù)固定、提取后，準備進行模擬實驗前，應選取相對應的時間、地點、環(huán)境等條件，選取原車或者同類型車輛，同時選擇與嫌疑駕駛人外表特征相近的人員，穿著事發(fā)時嫌疑駕駛人所穿著的相同類型衣著進行驗證：

1.嫌疑駕駛人駕駛車輛時，體型、空間是否合理、符合條件；2.嫌疑駕駛人的體型、衣著特征及外貌特征是否與視頻資料中駕駛人的特征吻合；3.嫌疑駕駛人外部衣著、鞋上的痕跡、附著物質與車內(nèi)相應部位痕跡、附著物質是否具有對應關系；4.嫌疑駕駛人的損傷與車內(nèi)相應部件是否具有對應關系。

（六）駕駛人識別綜合分析

1.全面勘查事故現(xiàn)場，根據(jù)地面車輛痕跡、挫劃痕跡、散落物分布、車輛、人體、血跡位置關系等情況分析車輛運行軌跡；2.勘驗車輛，根據(jù)車輛撞擊痕跡，結合車輛運行軌跡分析車輛碰撞類型、次數(shù)，即是否存在二次碰撞，車內(nèi)乘車人是否存在換位的可能性；3.對交通事故系統(tǒng)進行運動學和力學分析；4.對痕跡、附著物質進行同一認定；5.分析人體特征性損傷形成原因；6.模擬實驗；7.心理測試；8.人體及車體組織識別辨認；9.各種證據(jù)相互印證，排除矛盾點；10.排除嫌疑人位于其他位置的假設；11.排除冒名頂替嫌疑人［1］。

二、結合案例進行分析

（一）事情經(jīng)過

xxxx年xx月xx日xx時xx分xx秒，xx高速下行52公里300米發(fā)生兩大貨車與小客車三車追尾事故。

（二）資料摘要

1.摘自鑒定材料（武某某尸檢報告）記載

（1）尸表檢驗（基本情況）：男性解凍尸體一具，尸長162.0cm，黑發(fā)，頂部發(fā)長約0.6cm。發(fā)育正常，營養(yǎng)中等。尸斑呈暗紫紅色，位于尸體背側未受壓部位，指壓不褪色。雙眼下瞼皮膚淤紫腫脹，雙側球、瞼結膜蒼白，雙側角膜輕度混濁，雙側瞳孔等大等圓，直徑0.7cm。右側外耳道見干涸血跡。雙側鼻腔及口腔未見明顯異常。（2）頭面部：左顳頂部見6.0cm×1.5cm擦傷。頂枕部見0.8cm×0.8cm擦傷。顏面部及頦下在17.0cm×17.0cm范圍內(nèi)散在皮下出血伴擦傷。上唇黏膜見0.6cm×0.3cm挫傷。下唇黏膜見0.7cm×0.7cm挫傷。（3）頸項部：未見明顯損傷。（4）軀干部：胸部正中在13.0cm×8.0cm范圍內(nèi)散在皮下出血?？捎|及胸骨、雙側肋骨多發(fā)骨折。雙側胸腔穿刺抽出血性液體。左季肋區(qū)及腹部在32.0cm×15.0cm范圍內(nèi)散在皮下出血，其內(nèi)見25.0cm×3.0cm斜形條帶狀出血印痕。（5）四肢部：左上臂近端外側見1.3cm×0.5cm擦傷。左手背散在皮下出血伴擦傷。右手背散在皮下出血。左膝內(nèi)側2.5cm×1.5cm皮下出血。右下肢外旋畸形。右大腿內(nèi)側在13.5cm×1.5cm范圍內(nèi)散在點片狀皮下出血。右小腿近端內(nèi)側見2.5cm×2.0cm皮下出血。（6）會陰部：未見明顯損傷。

被鑒定人武某某尸表損傷存在出血、凝血、組織收縮等生活反應征象，均為生前傷；被鑒定人武某某尸表損傷存在于頭面部、軀干部及四肢，以皮下出血伴擦傷為主，骨折見于胸骨及雙側肋骨，其損傷范圍廣泛且表現(xiàn)為外輕內(nèi)重，符合交通事故所致?lián)p傷特征。根據(jù)被鑒定人武某某頭面部外傷、右側外耳道內(nèi)有血跡、雙側多發(fā)肋骨骨折及雙側胸腔穿刺抽出血性液體等尸表檢驗情況，綜合分析，被鑒定人武某某符合因交通事故致顱腦損傷合并創(chuàng)傷性休克死亡。

2.摘自鑒定材料（李某某尸檢報告）記載

（1）尸表檢驗（基本情況）：男性解凍尸體一具，尸長177.0cm，黑發(fā)，頂部發(fā)長約7.0cm。發(fā)育正常，營養(yǎng)中等。尸斑呈暗紫紅色，位于尸體背側未受壓部位，指壓不褪色。雙眼熊貓征。雙側球、瞼結膜蒼白，雙側角膜重度混濁，雙側瞳孔不可窺入。右側外耳道及雙側鼻腔見干涸血跡。口腔未見明顯異常。（2）頭面部：右側顳頂部見6.0cm×2.0cm弧形挫裂創(chuàng)，創(chuàng)緣不齊，深達骨質，創(chuàng)腔內(nèi)見帽狀腱膜下出血。額部散在皮下出血伴擦傷。左眼外側見0.6cm×0.2cm劃擦傷。左顴見3.0cm×0.2cm劃擦傷。右顳及右顴在9.0cm×7.0cm范圍內(nèi)散在皮下出血伴擦傷。左下頜見5.0cm×4.0cm皮下出血。（3）頸項部：未見明顯損傷。（4）軀干部：胸部正中在22.0cm×9.0cm范圍內(nèi)散在皮下出血?？捎|及雙側肋骨多發(fā)骨折，左側為重。左側胸腔穿刺抽出血性液體。右季肋區(qū)見11.0cm×4.0cm皮下出血。背腰部在15.0cm×11.0cm范圍內(nèi)散在多處條形皮下出血伴擦傷。（5）四肢部：左肩見2.0cm×1.0cm皮下出血。左腕及左手背散在皮下出血伴擦傷。右肘見4.0cm×4.0cm皮下出血伴擦傷，其內(nèi)見1.0cm×1.0cm裂創(chuàng)，深達肌層。右腕及右手背散在皮下出血伴擦傷。可觸及左股骨骨折斷端。左膝及左小腿前側在16.0cm×4.5cm范圍內(nèi)散在皮下出血伴擦傷。左外踝至左足背見10.0cm×6.0cm皮下出血伴擦傷。右足背散在皮下出血伴擦傷。右足第三、四趾骨根部掌側面見不規(guī)則挫裂創(chuàng)，深達皮下。（6）會陰部：未見明顯損傷。

被鑒定人李某某尸表損傷存在出血、凝血、組織收縮等生活反應征象，均為生前傷；被鑒定人李某某尸表損傷存在于頭面部、軀干部及四肢，以皮下出血伴擦傷為主，骨折見于雙側肋骨及左股骨，其損傷范圍廣泛且表現(xiàn)為外輕內(nèi)重，符合交通事故所致?lián)p傷特征；根據(jù)被鑒定人李某某頭面部外傷、雙眼熊貓征、右側外耳道、雙側鼻腔內(nèi)見血跡、雙側多發(fā)肋骨骨折及左側胸腔穿刺抽出血性液體等尸表檢驗情況，綜合分析，被鑒定人李某某符合因交通事故致顱腦損傷合并創(chuàng)傷性休克死亡［2］。

3.摘自鑒定材料（張某某診斷證明書）記載：腰1～4右側橫突骨折，左肩軟組織損傷，腰部軟組織損傷，頭皮挫傷。

（三）車輛痕跡檢驗情況

1.外部：該車因碰撞呈潰縮狀，左側損傷大于右側；前保險杠、中網(wǎng)缺失；水箱，前橫梁，左、右前縱梁前部向后彎折變形、移位；發(fā)動機向后移位；右前翼子板前部向后彎折變形，有刮擦痕，伴有漆皮減層，附著黃色、紅色物質加層；發(fā)動機艙蓋前部向后彎折變形，有刮擦痕，附著黃色、紅色物質加層；左、右A柱中部向后彎折變形；后保險杠缺失；后橫梁后部有刮擦痕；左后輪胎壓缺失，左后輪胎有條狀破口，鋼圈破損，向前撕裂，減震器向前彎折變形；右后輪胎壓缺失，右后輪胎有長方形破口，鋼圈破損，向前撕裂；后備門向前彎折變形，有刮擦痕，附著白色物質加層，其中左、右后尾燈破損，后號牌有刮擦痕，后風窗玻璃破裂、缺失；車頂后部、車身左側后部、車身右側后部向前彎折變形，有刮擦痕，伴有漆皮減層，附著白色物質加層，車體前部痕跡寬約179.5cm，車體后部痕跡寬約207.2cm，上述痕跡因機動車嚴重變形無法測量實際距地高度［3］。

2.內(nèi)部：由于碰撞，整車呈潰縮狀；駕駛座椅整體前移，坐墊附著紅色疑似血跡，頭枕處向后移位；駕駛員安全帶為三點式安全帶（腰帶+肩帶），已被剪斷；駕駛員安全氣囊打開，表面附著紅色疑似血跡，方向盤向后移位；駕駛員側儀表臺殼向后移位，表面附著紅色疑似血跡；該車為手動擋，駕駛員腳步空間現(xiàn)存兩個踏板；副駕駛員座椅整體前移，頭枕處向下移位，副駕駛員安全帶已被剪斷；副駕駛員安全氣囊打開，表面附著紅色疑似血跡；副駕駛員腳步空間現(xiàn)存一只鞋；副駕駛員側儀表臺殼向后移位，散在紅色物質疑似血跡［4］。

（四）分析說明

根據(jù)機動車前部所檢見痕跡的部位、類型、外貌及受力方向等，結合道路交通事故現(xiàn)場圖及現(xiàn)場照片所示內(nèi)容，被鑒定車最終停駛狀態(tài)、現(xiàn)場散落物情況等，前排駕駛員及副駕駛員座椅安全帶均被剪切（斷端整齊），應為施救時被剪斷［5］。根據(jù)上述機動車的碰撞形態(tài)，機動車無旋轉及翻滾，碰撞后機動車內(nèi)駕乘人員不存在上下、左右的交叉換位。對比李某某、武某某、張某某損傷形態(tài)、部位、方向分布及程度，李某某左外踝至左足背見10.0cm×6.0cm皮下出血伴擦傷。右足背散在皮下出血伴擦傷。右足第三、四趾骨根部掌側面見不規(guī)則挫裂創(chuàng)，深達皮下。車內(nèi)駕駛員腳步空間位置下部有離合、剎車、油門三種踏板，李某某左足、右足損傷特征符合事故發(fā)生時，車體前部向后潰縮變形，其主駕駛座椅受到外力作用整體向前移位，李某某身體受慣性及作用力的情況下，其左、右足損傷與車內(nèi)踏板相互作用形成，符合“典型駕駛人特征傷”［6］，而車內(nèi)其他位置腳步空間位置內(nèi)無相關部件，則李某某位于機動車的駕駛座位可以成立。武某某左季肋區(qū)及腹部在32.0cm×15.0cm范圍內(nèi)散在皮下出血，其內(nèi)見25.0cm×3.0cm斜形條帶狀出血印痕。當車體前部受到較大外力，氣囊電腦發(fā)揮功效，氣囊彈出，安全帶鎖死用于保護車內(nèi)人員，因武某某左季肋區(qū)及腹部損傷特征符合事故發(fā)生時，武某某身體受慣性及作用力向前移位，其左季肋區(qū)及腹部與安全帶相互作用形成，符合“典型安全帶特征傷”，則武某某位于中排左側座位可以成立。根據(jù)車體痕跡檢驗情況，車體左側受損情況大于右側，車內(nèi)張某某損傷較輕，張某某位于副駕駛員座位可以成立［7］。

綜上所述，明確事故碰撞形態(tài)、事發(fā)時安全帶的使用情況、碰撞后駕駛人員運動趨勢，利用特征性損傷，依據(jù)典型證據(jù)優(yōu)先原則、成立原則綜合分析判斷，事發(fā)時李某某是機動車的駕駛人。

三、結論

本文通過查勘被鑒定車體外部、車體內(nèi)部痕跡、人體損傷情況明確事故碰撞形態(tài)，確定駕乘人員運動趨勢，依據(jù)典型證據(jù)優(yōu)先原則、成立原則綜合分析判斷駕駛員，出具司法鑒定意見為司法公正提供證據(jù)。道路交通作為公共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重大的民生問題，本文通過案例對交通事故中確定車輛駕駛人的方式、方法進行說明，以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