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瑋
我一直在等待一個傍晚——夕陽西下,路被映成橘紅色,媽媽輕輕牽起我的手,和我一起走過霓虹燈閃爍的街道,抑或是我們母女倆并肩站在海邊吹海風……
那會是怎樣的一種幸福呢?
然而在我十四年或模糊或清晰的記憶里,那樣的一個傍晚卻始終未出現(xiàn)。只有一盞老舊的臺燈,靜靜地陪著我,在寂靜的傍晚閃爍著孤獨的光。
媽媽是一名老師。人們常用“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來贊美老師的奉獻精神。是的,老師們付出了很多,備受人稱贊。但在我的世界里,這些讓人感動的細節(jié)并不存在。媽媽對每一個學生都細心呵護,可留給我的卻只有孤獨漫長的等待。
小時候,因為工作原因,她每天都會把我送到姥姥家,在我的哭鬧聲中離開,火急火燎地趕去學校上課。有時若來不及將我送到姥姥家,她就會直接帶我去學校。那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因為每次我都可以看到很多大孩子,他們會隔著辦公室的窗戶沖我做鬼臉,逗得我咯咯笑。
每到開學初,她工作格外繁忙。學生九月開學,她七月值班,八月開始正式上班。臨近開學的幾天,她常常忙到深夜才回來。每次聽見開門的聲音,我才安心入睡。記得有一次,她忙到凌晨一點鐘,才匆匆忙忙地趕回來。而第二天早上我起來時,只見整齊的床鋪,連她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原來她又去學校了,而那時才剛六點。
我埋怨過她,為什么不能多陪陪我,她聽了只是笑笑,不說話。記得我曾無意中看到她的本子上寫著這樣一句話:“作為一名教師,要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關心呵護學生?!薄皭圩约旱暮⒆印??為什么我感覺不到?!我多少希望她像愛自己的學生一樣關心呵護我呀!
小學我上了媽媽所在的學校。早上我們匆匆忙忙地洗漱、吃飯,然后帶著午飯趕去學校,中午會在辦公室湊合一頓。放學后媽媽還要工作,我只能繼續(xù)待在教室里,等值日生做完值日后,開始寫作業(yè)。冬天,天黑得早,別的教室早就沒人了,雖然我們班教室里燈光明亮,但是依然難以驅(qū)遣我心中的感傷。
無數(shù)次幻想著這樣的一個傍晚——我們卸去一天的疲憊回到家中,像其他同學一樣,一家三口敞開心扉,圍桌暢談……
可現(xiàn)實……
如今我即將完成初中學業(yè),雖然繁重的課業(yè)讓我的內(nèi)心變得粗糙,雖然升學的恐慌逼迫我再沒有時間顧及其他,雖然生活讓我明白了“信仰”“奉獻”“情懷”等詞語的深刻含義,但在每一個我寫作業(yè)寫得疲憊的時刻,在我被朋友圈里秀母愛的圖文包圍的時刻,我仍會執(zhí)拗地站在孤獨里等待著——
一個幸福的傍晚,媽媽輕輕地為我關上臺燈,牽著我的手走出門。夕陽的溫暖填滿我的心,我沐浴在愛的光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