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歐情緣的文化沖突與融合

楊劍龍

摘要：文集《遠嫁歐羅巴》收入了40篇來自十個國家作者的文章，大多為遠嫁歐羅巴的華人“外嫁女”的親歷敘說。文集講述了一見鐘情的異國戀、日久生情的異國戀，也描述了一些失敗的跨國婚戀。通過“外嫁女”的婚戀和家庭生活，突顯了中歐文化的不同與沖突，也呈現(xiàn)中歐文化的交流與融合。該文集在不同文化沖突和融合中，在幸福和不幸福的家庭生活描述中，常常勾勒出頗具個性的人物形象，也看到了中歐情緣的種種真情。該文集成為當(dāng)代移民史的生動寫照，成為當(dāng)代女性奮斗史的人生記錄，不僅具有文學(xué)史的意義，更具有文化史的價值。

關(guān)鍵詞：遠嫁;情緣;文化;移民史

1978年改革開放后，中國打開了閉關(guān)鎖國的門戶，國人走出了國門，或出國留學(xué)，或勞務(wù)輸出，外國人走進了中國，或投資經(jīng)營，或文化交流，人們在這種接觸和交流中，增加了了解，結(jié)下了友誼，甚至締結(jié)了姻緣，這成為值得回眸與記載的文化現(xiàn)象、社會現(xiàn)象。由昔月主編的文集《遠嫁歐羅巴》，2021年11月由北美科發(fā)出版集團出版，收入了40篇來自十個國家作者的文章，大多為遠嫁歐羅巴的華人“外嫁女”的親歷敘說，“幾乎每一篇都揭示了中西合璧家庭所產(chǎn)生的矛盾，以及不同文化相撞后如何再交融一體的問題”[1]?？鐕閼俚膫髌嫔?，不同文化的矛盾與沖突，異域生活的掙扎與奮斗，家庭生活的喜怒哀樂，使該文集具有了豐富性生動性，寫出了中歐情緣的文化沖突與融合，使該文集具有了當(dāng)代移民史、文化交流史的意義和價值。

一、愛與被愛

愛與被愛都是一種能力，一個良性的婚姻是沖破塵世又扎根于城市并從城市里開出奇異的花朵。[2]

在對于涉外婚姻的研究中，學(xué)者王洪春、賈健強以“鵲橋正在延伸”為標(biāo)題，概括涉外婚姻男女相識的幾種類型：境外朋友的介紹，涉外單位熱心人的穿針引線，在聚會或旅途中的一見鐘情，境外所謂的“郵購新娘”，他們稱之為“條條大路通羅馬”[3]。在文集《遠嫁歐羅巴》中，一見鐘情的異國戀，在“外嫁女”的親歷敘說中，充滿著傳奇色彩浪漫意味：“我”作為導(dǎo)游帶團在西安旅游，陪德國男子紹爾茨去藥店買藥，我們因西藏問題產(chǎn)生了爭執(zhí)。“我”去德國美因茨大學(xué)留學(xué)，紹爾茨就住在這個城市，我們在校園里邂逅，他邀“我”喝咖啡，“自那個春天，那個邂逅，我與他山一程，水一程，不知不覺地走過了四七二十八個春夏秋冬”（巖子《冤家路窄》）。“我”在飛機上因座旁孩子哭鬧而換位，結(jié)識了一個金頭發(fā)的小伙W，在他的照片里竟然有“我”導(dǎo)師G的身影，導(dǎo)師G告訴說他非常有天賦，會成為一個出色的科學(xué)家，G教授的實驗室進口了一臺德國設(shè)備，我作為翻譯和助理全程參與，W先生作為技術(shù)專家調(diào)試設(shè)備，從而締結(jié)了跨國婚姻（琉璃《三萬英尺》）。茉莉游覽希臘雅典衛(wèi)城，她的歌聲引起德國人老馬的注意，藝術(shù)品經(jīng)紀(jì)人老馬學(xué)識淵博，他們倆一聊就是7個小時，老馬說會去上?？此诺湫l(wèi)城的一見鐘情，釀成了這樁三世緣今生情。（茉莉《三世緣，今生情》）到德國進修的云丟了錢包，德國人馬克打電話說撿到了她的錢包，約定傍晚在科隆火車站還她的錢包，“一個失而復(fù)得的錢包和一頓中餐，讓兩個不同國籍的年輕人一見如故”，成就了一段美好的愛情（山蘭《當(dāng)大米遇上土豆》）。在這些一見鐘情的婚戀中，都在男女偶然的相識中擦出愛情的火花，在溫馨浪漫里呈現(xiàn)出傳奇色彩。

在文集《遠嫁歐羅巴》中，日久生情的異國戀，在“外嫁女”的親歷敘說中，呈現(xiàn)出涉外婚姻的平凡普通：一位貧寒人家走出的河南女子，在奧地利多瑙大學(xué)MBA理論研修課，結(jié)識了德國人沃爾夫?qū)菉W地利一家汽車公司的商務(wù)代表，他到德國出差來看望我，他到中國和“我”一起游覽，“使得我們從細浪翻滾，過渡到春風(fēng)化雨極致”（方麗娜《八千里路云和月——跨國婚姻二十年》）。 “我”是德國大學(xué)醫(yī)學(xué)系的學(xué)生，馬丁是年輕教師生物學(xué)博士，馬丁生日派對時中國留學(xué)生做了北京烤鴨，此后馬丁就常常光顧留學(xué)生的小廚房?！敖?jīng)歷了將近一年的適應(yīng)期……我們修成正果步入婚姻的殿堂”（黃雨欣《都是鴨子惹的禍》）。20世紀(jì)80年代末，蘭州建立煤氣廠的技術(shù)和設(shè)備從捷克斯洛伐克引進，捷克人道斯塔爾是工程的總設(shè)計師，而“我”在這項工程中擔(dān)任技術(shù)翻譯工作，1992年8月，“我和道斯塔爾在蘭州結(jié)婚了”，后來“我”到捷克生活，兒子出生后，我和兒子一起學(xué)中文（劉薇《流光中，和兒子相伴于中文》）?！拔摇迸c前夫離婚后十分痛苦，給從前的同事奧地利人“長鼻子”打電話傾訴，讓“我”得到了心理的安慰。后來他來中國出差，說看看我生活得怎么樣，他居然向我求婚，我們在香港登記結(jié)婚。“生活其實很簡單，如果接受并享受命運的安排，就會感到前所未有的生活。”（劉盛艷《結(jié)婚記》）“50歲時，我遇到了老曼”，我告訴德國人老曼我們只能做朋友，他每個周末開車接送，帶著我和我10歲的兒子，逛遍了遠近的博物館。在老曼決定戒煙后，相識八個月后，“我”與老曼結(jié)婚了（金子《嫁給他，我就成了女王》）。臺灣作家車慧文，1949年隨祖父母從北京到臺灣，她的父親早逝，她被迫中斷了學(xué)業(yè)，先后在政大和淡江大學(xué)求學(xué)，大學(xué)三年級她教德國學(xué)生學(xué)習(xí)漢語，認識了奧地利人Erik，“Erik勤奮好學(xué)。成熟穩(wěn)重，逐漸贏得慧文的芳心。一年后二人喜結(jié)連理”（夏菁菁《滾滾入海一滴水——記臺灣女作家車慧文》）。意大利青年盧迪在中國武漢留學(xué)，結(jié)識了在武漢醫(yī)院工作的護士玉兒，“玉兒的敬業(yè)和溫柔給盧迪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一來二往的，兩人相愛并準(zhǔn)備結(jié)婚了”，卻遭遇了武漢的疫情和封城（安靜《封城時刻的異國婚姻》）。在這些日久生情的婚戀中，男女交往中逐漸了解對方產(chǎn)生情感，在真情實意中呈現(xiàn)出心心相印。

在文集《遠嫁歐羅巴》中，也描述了一些失敗的跨國婚戀：張琴的《愛過，不再后悔》中魁梧英俊的西班牙人機械工程師，他不喝酒卻常常光顧“我”的小酒吧，在瘋狂的追求中不計時間不計報酬地幫助“我”，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充滿了溫馨與浪漫，卻至于分道揚鑣。夢娜的《一條干涸的婚姻河流》里中國女子洛美，嫁給了離了婚的荷蘭富商彼特，卻在律師的陪同下對簿公堂，結(jié)束了三年的婚姻關(guān)系。阿心的《多瑙河畔的中國外嫁女》里中國女士與匈牙利男士戀愛結(jié)婚，女士家務(wù)活全包，男士大小事斤斤計較，下班躺沙發(fā)看報紙看球賽，他們倆終于離婚。

二、沖突與融合

異國戀和跨國婚姻童話般的美好，有些是根植于沙丘上的浪漫想象。不同文化，不同思維方式和愛好，不同的生活經(jīng)歷和習(xí)慣等諸多因素，猶如波浪，一旦天氣惡化就可能洶涌澎湃，把沙丘沖得無蹤無影。[4]

霍夫斯泰德（Hofstede）把文化定義為“我們思想中集體的、能夠把一類人與另一類人區(qū)別開來的思考程序”[5]。這就道出了不同民族文化的特性以及文化沖突的必然。在文集《遠嫁歐羅巴》中，通過“外嫁女”的婚戀和家庭生活，突顯了中歐文化的不同與沖突。“漢斯在日常生活中的不少做法，尤其是付費AA制，讓中國妻子曉喬無所適從。”荷蘭老公漢斯開車帶著曉喬去海邊度假，汽油AA制，家庭開支也一律AA制（農(nóng)夫山泉《摳門兒的荷蘭老公》）。護士“我”勞務(wù)輸出去德國，“我”留在了維也納，遇到了奧地利先生，“兩個沒有家的人，就組成了一個家庭”。“他也要跟我實行AA制……房租各拿一半，各項開銷各拿一半，出門吃飯輪流請客”（紫蘇看流水《戶口，戶口》）。她嫁給了世界500強大企業(yè)高管的德國人，做全職家庭主婦，丈夫與前妻已有三個孩子，婚前與她約定不生孩子，丈夫只給她一些零用錢，購物都需要用單據(jù)報銷（瑛子《想不到，嫁給“老表”比嫁給“老外”活得好》）?！爸袊藷崆楹每?，請朋友吃飯要點好飯店、貴菜、一桌子菜……而這些在德國卻感受不到，他們吃飯、乘車、購物喜歡AA制，親戚之間也不例外，請人吃飯也是吃飽而已……”（鈕格格《德國五十天》）兒子托馬斯和媳婦麗娜帶三個孩子回德國探親，“我們”安排去小島一日游，兒子買了面包帶上，印度尼西亞的媳婦怪罪德國人小氣?！拔摇弊尡逞b食物的背包，德國老公卻搶著背，托馬斯說“我看這不是家庭糾紛，這是三個國家三種文化的沖突”（平平《三種文化的碰撞》）。中國媳婦照料患病的德國公公，為他洗衣、做飯、打掃衛(wèi)生，德國公公常常硬塞給中國媳婦一些小錢，中國媳婦對德國公公說：“如果你再塞給我錢的話，我就再也不伺候你了！”（劉元華《追憶我的德國父親》）綠茵聰慧嫵媚、勤快能干，德國丈夫菲利斯動嘴不動手，夫妻倆常常因怎么幫助兒子學(xué)習(xí)爭吵，“整天麻煩不斷、矛盾升級，其實中德文化更是個大PK呢”（呢喃《潮起潮落》）。疫情蔓延期間，中國太太與德國先生的不同態(tài)度，其實是文化的沖突：他反對太太戴口罩，反對太太買藥，他在路上與人近距離聊天，不顧疫情去預(yù)約醫(yī)生處（中英《疫潮，不同的腦回路何等清奇》）?！拔摇奔薜竭@個家當(dāng)了后媽，洋兒子史蒂凡與女友結(jié)婚做了上門女婿，生了兒子后史蒂凡卻回父親家獨住，“我”努力勸說他們倆和好，他們父母卻容忍他們的決定（昔月《洋兒子的家庭冷戰(zhàn)》）。體現(xiàn)在夫妻關(guān)系、生活態(tài)度等方面的不同，就呈現(xiàn)出了中歐文化的沖突。

學(xué)者崔婷指出：“一個民族或區(qū)域的文化如果沒有外來進步文化的融合、鮮活因素的補充，必然會出現(xiàn)停滯、落后的趨勢。中西跨文化交流是中西文化進步和發(fā)展的動力?！盵6]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文化交流與融合是必然的趨勢，必定會促進中西文化的進步與發(fā)展。在文集《遠嫁歐羅巴》中，通過“外嫁女”的婚戀和家庭生活，呈現(xiàn)中歐文化的交流與融合?！拔摇笔嗄昵皝淼降聡?，認識了會說中國話的德國牙醫(yī)，結(jié)識了他的媽媽，她給我展示收藏的瓷器?！拔摇钡牡聡壬^承了家族收藏中國瓷器的傳統(tǒng)，他三十年來從中國帶來不少瓷器。婆婆92歲時，她說把她收藏的瓷器交給我，“是因為我來自瓷器的國度，受惠于中國文化”（恩麗《瓷器的傳說》）。第一次我們從美國飛到米蘭與他們會合，和父母AA制，“我們付旅費，他們付飯費”。第二次去巴黎，婆婆兩個星期前剛剛做了膝關(guān)節(jié)手術(shù)，竟然穿著高跟鞋參加了旅游。第三次是我們帶著80歲的婆婆回家尋根。第四次旅行是我們?nèi)因T車從慕尼黑到維也納。我們舉家從美國搬到了先生的老家慕尼黑，“愛能包容一切，家是最講愛的地方”（唐旭萍《德國婆婆的旅游經(jīng)》）。舉辦結(jié)婚30年的派對計劃，因為疫情取消了?！拔摇笔且粋€比較外向的人，德國丈夫是一個比較內(nèi)向的人，他們因戴口罩爭得面紅耳赤，先生認為戴口罩是因為得了病。因為沒有嚴(yán)格按配方烤蛋糕，先生說中國人做事不嚴(yán)謹(jǐn)，引起夫婦爭吵?！半S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兩人彼此更加理解和包容，一種深度的感情關(guān)系是需要時間來培養(yǎng)的，一個不同文化的婚姻也需要時間來磨合?！保◤埲~《今生今世攜手行》）“我”與挪威老公三次嘴仗：第一次與女兒為一個笑話笑得前仰后合，挪威老公卻覺得不可笑，甚至認為是嘲笑他騙他;第二次他感覺在我們聚會中很不自在被孤立，夫婦決定不甚重要的派對各隨己愿;第三次是因武警戰(zhàn)士參加抗洪救援老公說是假新聞?！爱吘刮覀儊碜詢蓚€國家，文化和社會環(huán)境不同，人的意識形態(tài)認知也各異，我也認同他的解釋，心就慢慢地平和下來……”（惠農(nóng)《我與挪威老公的三次嘴仗》）因為母親的病情，整整一年“我”都要中德兩邊跑。離開德國前“我”給孩子們做好飯菜放進冰柜里，女兒在電話里抱怨爸爸做的飯菜太難吃了?！跋壬裨刮姨鐞酆⒆觽?，我的母親卻埋怨我太溺愛先生，而見過我們在一起的同學(xué)朋友，卻說我是被先生戀愛壞的人?！保ㄐ⌒∪~子《跌進人間煙火的愛》）在中歐婚姻和家庭生活中，見出文化沖突中的融合。

良辰在《華女與法國男所面臨的文化沖突》一文中說：“與異國男子談情說愛，浪漫相處其實并不難，只需你語言過關(guān)就行，但要步入婚姻殿堂，長期維持這種跨國婚姻，并享受一種和諧的家庭幸福，卻非易事?！盵7]在不同文化的沖突中，只有相互理解相互交融，才能真正享受和諧的家庭幸福。

三、外嫁與“完人”

其實，不管是“內(nèi)嫁”還是“外嫁”，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因為世間無完人，生活里根本就找不到完美無缺的配偶。[8]

藍鏡在《成者珠聯(lián)璧合，敗者折戟沉沙》一文中概括了幸福的十二種類型、不幸福的十二種類型，雖然略顯煩瑣，卻有不少獨到之處合理之處。文集《遠嫁歐羅巴》中，通過“外嫁女”的婚戀和家庭生活，在不同文化沖突和融合中，在幸福和不幸福的家庭生活描述中，常常勾勒出頗具個性的人物形象，甚至描繪出頗為感人的生活情境。胡霞的《我的德國公公和婆婆》勾勒了十分紳士的德國公公的形象：“公公是一家之主，雖強勢但并不霸道和武斷。他為人友善，樂于助人，愛家愛孩子也愛小動物……”80歲的公公在高速公路開車每小時開150公里，去餐館吃飯，他必定接住“我”脫下的外套，因為紳士必須為女士服務(wù)，生病時不愿意麻煩子女。23歲的公公與20歲的婆婆當(dāng)年在舞會上認識，他們倆真愛一生，公公常玩一些浪漫，送婆婆鮮花首飾?！鞍装l(fā)的婆婆如女孩似地撒嬌睡在公公的腿上，而同樣白發(fā)的公公一直寵溺第抱著婆婆的頭，有時還會俯身親一下半睡半醒的婆婆。”伍梅的《我家的太上皇》勾勒了德國婆婆瑪麗的“太上皇”形象：公公瓦特與婆婆瑪麗自小青梅竹馬，他們的婚姻遭到大企業(yè)總裁瑪麗父親的反對，他們倆雙雙獲得醫(yī)學(xué)博士學(xué)位后結(jié)婚。瓦特規(guī)定孩子們：“媽媽出門要跟從，媽媽命令要服從，媽媽說錯了要盲從，媽媽化妝要等得，媽媽生日要記得，媽媽打罵要忍得，媽媽花錢要舍得?！别B(yǎng)成了瑪麗頤指氣使的“太上皇”個性。元旦聚會，不管多晚孩子們必須等候父母一起吃晚飯;生下孩子，婆婆不讓作為母親的“我”喂奶，讓孩子吃奶粉;孩子哭鬧，就讓孩子哭，絕不能去抱;“我”與丈夫出門旅游，讓孩子在公婆家一個月，孩子變成了冷漠的木偶娃娃。小宇的《德國婆婆，我的媽媽》勾勒了勤勞博愛的德國婆婆形象：“我”曾覺得你小氣、霸道、自私，慢慢地“我越來越欽佩和敬重你，感覺你的博愛和偉大是我無法比擬的，你的堅強和勤勞是我所不及的”。婆婆的丈夫英年早逝，她獨自帶大5個孩子，翻修房屋時，她拄著拐杖給工人們做飯，她付給工人們工資，原本并不需要提供飯食，她把工人們當(dāng)自己孩子看待。左元的《一位德國畫家的中國情緣》勾勒了有愛心和正義感的德國畫家：梅梅與羅蘭特在科隆啤酒節(jié)結(jié)識，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梅梅的女兒還不到10歲。羅蘭特不能接受日本右翼的傲慢，因此他畫了油畫《中國·南京城墻》?！八麗燮拮?，愛女兒，于是，他愛南京，愛中國。”錢虹的《中國的“女辛德勒”錢秀玲》勾勒了“女辛德勒”錢秀玲的形象：她17歲赴比利時，拒絕了家里指定的娃娃親，獲得了化學(xué)和物理學(xué)雙博士學(xué)位。她通過曾擔(dān)任國民政府軍事顧問的馮·法肯豪森將軍，先后拯救了當(dāng)?shù)亟倜嗄辏阉佬谭笍臉尶谙戮攘顺鰜怼?/p>

在文集《遠嫁歐羅巴》中，通過“外嫁女”自述，我們看到了中歐情緣的種種真情：譚綠屏的《中國三金鳳嫁德國三兄弟》陳述了德國西部城市伍佩爾塔爾一家姓恩斯特的日耳曼家族，三個兒子娶了三個中國媳婦，和睦溫馨幸福祥和。子初的《家庭聚會》描述了德國先生家各家輪流做東一年一度的家庭聚會傳統(tǒng)，“我看到了德國人重家庭、重親情、傳承好家風(fēng)的一面”。高蓓明的《帶著老公找Oma》描述了帶著因病失憶的德國老公尋找童年記憶的歷程，“老公的記憶沒有恢復(fù)。生老病死是我們?nèi)祟惞餐拿\，我們的身體會衰老敗壞，我們的記憶會逐漸喪失，但是愛卻永遠留存”。孫曉娟的《我在奧地利考駕照》講述了在奧地利考駕照的經(jīng)過，“憑借中國駕照的優(yōu)勢，只要通過路考，就可以換取奧地利本地的駕照”，初考失敗，再考成功。靜好的《中餐館打工記》描述了為學(xué)習(xí)做飯去中餐館打工的經(jīng)歷，每星期周五至星期天晚六點至十一點，切蘑菇、切辣椒、按照訂單打包，卻遭到離了婚的香港廚師的性騷擾，僅工作了四天就辭職了。

陳公仲教授在為文集《遠嫁歐羅巴》撰寫的評點中說：“這里跳動著一顆顆鮮活生動、流淌著故國血脈的華人的赤子之心;這里上演了一幕幕砥礪前行、奮斗不息的異國他鄉(xiāng)的生活場景，別樣風(fēng)味、情趣叢生?！盵9]《遠嫁歐羅巴》選自德國《華商報·中歐情緣》專欄刊載的征文，大多以外嫁女第一人稱的親歷寫來，中歐情緣的愛與被愛、文化沖突與融合、外嫁與“完人”等，十分真切生動地再現(xiàn)了遠嫁歐羅巴的外嫁女的情感經(jīng)歷與人生遭際、婚戀生活的甜酸苦辣、融入異國的艱辛坎坷，成為當(dāng)代移民史的生動寫照，成為當(dāng)代女性奮斗史的人生記錄，不僅具有文學(xué)史的意義，更具有文化史的價值。

[注釋]

[1][8]昔月：《遠嫁歐羅巴·序》，見《遠嫁歐羅巴》，北美科發(fā)出版集團2021年版，第3—4頁、第2頁。

[2]方麗娜：《八千里路云和月——跨國婚姻二十年》，見《遠嫁歐羅巴》，北美科發(fā)出版集團2021年版，第244頁。

[3]王洪春、賈健強編：《婚界的玫瑰門：涉外婚姻悲喜錄》，群眾出版社1993年版，第156頁。

[4]良辰：《華女與法國男所面臨的文化沖突》，見《遠嫁歐羅巴》，北美科發(fā)出版集團2021年版，第177頁。

[5][英]理查德·D.劉易斯（Richard D.Lewis）：

《文化的沖突與共融》，關(guān)世杰主譯，新華出版社2002年版，第17頁。

[6]崔婷編：《全球化與當(dāng)代中國跨文化交流》，山東大學(xué)出版社2009年版，第1頁。

[7]良辰：《華女與法國男所面臨的文化沖突》，見《遠嫁歐羅巴》，北美科發(fā)出版集團2021年版，第173頁。

[9]陳公仲：《遠嫁歐羅巴·評點》，見《遠嫁歐羅巴》，北美科發(fā)出版集團2021年版，封底。

作者單位：上海師范大學(xué)光啟國際學(xué)者中心、人文學(xu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