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勇
我的老家小河?xùn)|村坐落在烏裕爾河?xùn)|岸,是一個古老的村莊。村子里有一撮70年代蓋的兩間土坯房。近幾年,土房蓋上新鋪了彩鋼瓦,就像給老房子戴上了一頂藍色的帽子;周圍的土墻也圍了一層帶有圖案的鐵皮,就像穿了一身花裙子。老房子就這樣打扮了一番,既防風(fēng)又遮雨。打扮得再漂亮,屋子里還是掛滿了歲月的滄桑,這就是我年青時呆過的家??!母親一直守護這撮老房子,去年母親永遠地離開了,老房子像失去親人似的站在那兒默默無語。
我曾經(jīng)多次回老家接母親到縣城和我一起住樓房,一次次都被母親拒絕了。母親一生為人熱情、忠厚、善良,還善于幫助別人,誰家有事找到她,她都是有求必應(yīng)。母親家是村里老年人最愿意去的地方,被稱作老年人的“俱樂部”。我每次回家看望母親,都能遇見很多老人陪著母親嘮家常,有時南北兩鋪大炕都坐得滿滿的。
2021年12月初,我又一次回家看望母親,只見到母親一人坐在炕上。屋子里覺得冷冷清清的,母親見到我格外親切,非讓我挨著她坐下不可,拉著我的手說,不要總回來,跑那么遠的路,不花錢???能省就省點,我身體挺好的不用惦記。母親身體健康,頭腦清醒,說話干凈利落,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是86歲的老人。我和母親說,屋子有點涼了?。∧赣H開口便說,前幾天后院你潘嬸沒了,在這之前你二嬸先走的。母親掰掰手指頭數(shù)了數(shù)又和我說,今年到現(xiàn)在咱們村已經(jīng)走了九位老人了,來的人越來越少了,你說能不涼嗎?還和我開玩笑地說,快輪到我了。我責(zé)怪母親,你說什么呢?你身體這么好,活到一百歲是沒問題的??!
我再次勸母親和我一起到縣城生活,母親晃晃頭說,不去,我哪兒也不去,只要我能干得動,就陪伴這個老屋了,還加重語氣和我說,家鄉(xiāng)的每寸土地都和我有感情??!母親還囑咐我,我真的走了,這房子就給你大侄子吧!這些年小兩口沒少照顧我??!大侄子是我二弟弟的大兒子,和母親住東西院。我三弟弟和我二妹妹也都在村里居住,離母親家也都很近,平時都能照看著母親,不然我非把母親接到縣城不可。
12月14日早,天還沒有亮,手機的鈴聲把我叫醒了,打開手機一看,是二妹妹打來的。妹妹說,母親身體不好,肚子疼,吃飯就吐?。∧赣H身體一直很好,怎么突然病了?不知得的是什么病,急得我從床上立刻坐了起來,我和妹妹說,我馬上開車去接母親。小河?xùn)|村離縣城有一百多里路,從縣城開車到小河?xùn)|村需要40多分鐘。侄子知道情況后急忙開車把母親拉到縣里,我和他們一起把母親送到了縣醫(yī)院。
母親臉色有點蒼白,眼中還帶著好多血絲,嘴唇干燥的都裂出了口子,沒有一點精神頭。經(jīng)過全面檢查,醫(yī)生診斷是腸梗堵,需要住院治療??h里的疫情防護很嚴,凡是住院的患者和陪護人員都必須做核酸檢測,陪護人員只限一人。按理說二妹妹陪護母親是最合適的了,可二妹妹很少進縣城,一到醫(yī)院就發(fā)懵,只能我陪護了。母親很快住上了院,護士先給母親灌了腸,又給母親用上了藥,母親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第二天,老人家因腸梗堵發(fā)作引起了心臟驟停,母親躺在病床上安詳?shù)亻]上了眼睛,就像睡著了一樣,病房里很靜,病房外也很靜,似乎都讀懂了母親,怕把母親驚醒似的。我呆呆地站在母親身旁守護著,緊緊地握著母親冰涼的手,恨不得把母親的手馬上捂熱,讓母親快快地醒過來。母親去世后和父親合葬,看到父親的墳?zāi)?,讓我思緒萬千,想起父親在世時曾經(jīng)領(lǐng)著我到烏裕爾河濕地割蘆葦,把唯一的一個水褲給我穿上,他自己卷著褲子光著腿泡在水里;又想起小的時候母親坐在炕頭上,點著煤油燈給我們做衣服時的情景;還想起80年代我考上師范學(xué)校,母親再三囑咐我到學(xué)校要好好學(xué)習(xí),用心讀書,給咱們村和老秦家爭光啊!這一件件往事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在扎我的心啊!眼淚像泉水一樣涌了出來。
父母活著時一生為我們操勞,但愿父母在九泉之下能安安心心地生活著。母親去世一百天,我回到了小河?xùn)|村,看到母親曾經(jīng)居住的老屋,像一位老人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在等待著,它哪知道再也見不到朝夕陪伴它的母親了。房頂上的一層積雪,在陽光和春風(fēng)的撫摸下,漸漸地融化了,雪水從房檐上滴落下來,那是悲傷的淚?。?/p>
走進老屋,南北兩鋪大炕都空空的,一些母親用過的老物件,仍然在原來的位置擺放著,上邊似乎能看得到母親在它們身上留下的痕跡,它們也在祈盼著,希望主人能早日回來和它們一起生活??!按著家鄉(xiāng)的風(fēng)俗,老人去一百天,直近親屬有的是要來的,最后送親人一程。沒多長時間,村子里的大舅、四叔、六叔等都先后來了,共十幾個親人,圍著地上的大圓桌坐得滿滿登登。
大舅今年80歲了,他用眼睛環(huán)視一下老屋的屋頂和我們說,這房子已經(jīng)50多歲了,蓋的時候,整個木匠活都是我做的,房子的檁木都是八米長的電柱,都是通檁,四腳落地,就是房墻塌了,房蓋也不會落地的,房墻都是土坯的,不透風(fēng)暖和啊。我和大舅說,我?guī)状谓幽赣H到縣城和我一起住樓房,可她老人家就說住這個房子舒適、順心。大舅用肯定的語氣和我說,你母親在這老房子住習(xí)慣了。坐在大舅旁邊的四叔接過話說,我總覺得住自己的房子心里踏實。四叔有兩個兒子,都先后考上了大學(xué),成家后都在北京上班,去年老兩口被二兒子接到北京,住了幾個月,不知什么原因又回來了。我問四叔,北京是祖國的首都,那里的環(huán)境優(yōu)美,兒子家生活條件又好,你怎么又回來了?四叔說,環(huán)境再美也沒有家鄉(xiāng)美,到那個地方我呆著不習(xí)慣,俗話說金窩銀窩還是不如自己家的老窩?。?/p>
三弟弟今年61歲,在我們哥幾個當(dāng)中,他是最能干的,村里人都稱他是“拼命三郎”。我勸弟弟,年齡越來越大了,到兒子那兒去或到姑娘那去都比你自己單過強啊!他很果斷地和我說,哪兒也不去,我走了這房子就得空著,承包地就得轉(zhuǎn)包出去,到人家就得干呆??!我現(xiàn)在養(yǎng)了10幾頭肉牛,還種了40多畝地,一年能收入五六萬元?。÷犃诉@個數(shù)字讓我很驚喜,都60多數(shù)的人了,一個人養(yǎng)那么多肉牛,種那么多地,一年能收入那么多錢,比年輕的小伙子還能干啊。
我和弟弟說,悠著點干,別累壞了身體,有健康的身體才是自己的本錢,沒有好的身體有什么都沒用?。?/p>
現(xiàn)在小河?xùn)|村在家種地的不是年輕人了,土地承包后出生的年輕人,他們都沒有承包地,有的成家后父母分給他們點地,沒有承包地只能出去打工了。出去打工把孩子和地都留給父母,父母不但經(jīng)營承包地,還要承擔(dān)看護孫子孫女的任務(wù)。在飯桌上,圍繞生活的話題大家越聊越動情,越嘮越思念母親。
人老了,總要有個呆的地方,去養(yǎng)老院,去幸福大院,去兒女家,或守著自己的老巢,無論到哪兒,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守住健康。
母親已經(jīng)離開了我們,走完了她最后的人生路??赡赣H居住的老房子還在,像一位老人守護著家鄉(xiāng)那片深情的土地。
母親家的倉房里還存放著一把片鎬,這是父親在世時常用的生產(chǎn)工具。過去父親就是用這把鎬種地,鎬頭磨得流光錚亮?,F(xiàn)在它已被機械化生產(chǎn)工具所代替,早就退出了歷史舞臺,可母親還是把它存放在倉房里,像一個退伍的戰(zhàn)士,輕易不出征了。由于長時間不用,表面銹跡斑斑。母親說,這把鎬可是咱們家的功臣??!看到它就想起了父親,就想起那片鎬頭荒。
70年代初,正是大集體時代。我們村叫東方紅大隊(后改名小河?xùn)|村),坐落在烏裕爾河?xùn)|岸,下設(shè)四個生產(chǎn)小隊,每個小隊都安排一個勞力打魚。我們家是在第一生產(chǎn)小隊,父親就是隊里打魚的。那時我們家八口人,姊妹六個我是老大,都在學(xué)校讀書。母親身體不好,常年有病,只能在家里忙家務(wù),只有父親一個人在隊里干活。父親打魚是最棒的,每天打的魚都比別人家多,隊里給父親的工分也多,別的勞動力一年能掙四千多工分,父親能掙五千多。由于家庭人口多,只靠父親一個人養(yǎng)活全家,每年秋后算賬,掙的工分都不夠領(lǐng)口糧的,年年欠生產(chǎn)隊的錢,成了隊里有名的“脹肚戶”(欠生產(chǎn)隊錢)。
有一年收成不好,生產(chǎn)隊年終分紅,每10分合人民幣只有六角錢,父親掙的工分領(lǐng)完口糧,還欠生產(chǎn)隊200多元,那年口糧分的也少,母親省吃儉用,有時一天都吃兩頓稀飯,還是接續(xù)不上,不到新糧下來,米袋子就空空的了。母親沒辦法就到親戚朋友家去借,有時也找隊長求助,生產(chǎn)隊一次只借給百十來斤糧,到秋后分新糧時把借的糧直接就扣下了。每年分的口糧是有數(shù)的,好年景,一個勞動力能領(lǐng)回口糧五百斤左右,學(xué)生是按年齡段分口糧,一個人能分二三百斤,都是帶殼的毛糧。我們家由于勞動力少,糧食分的就少,年年不夠吃,只靠多吃一些蔬菜和野菜維持生活。
父親在生產(chǎn)隊打魚,每天天不亮就出發(fā)了,不到中午就挑著扁擔(dān),一邊掛著一網(wǎng)兜魚回來了,一天能得幾十斤,有時能得上百斤。父親早去早歸,就是早早地把魚打回來,趁魚活著好賣,不然時間長了魚會死的。父親上午下河套打魚,下午有時在家編花籃(竹子花籃捕魚的工具),有時到河套去下花籃。
父親雖然是隊里打魚的,可一年到頭也舍不得往家買一頓魚吃,那個年代社員們買魚是不用花現(xiàn)錢的,記上賬就可以了,等到秋后分紅時一起算賬。父親知道自己家年年“脹肚”,吃一頓魚就要多欠生產(chǎn)隊的錢啊!
全家人一天天吃不飽,孩子一個個黃皮拉瘦的,父親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有一天他和母親說,我下午有時間,要是能找到一塊地種,來年就不能挨餓了。那個年代私自種地,隊里也是不允許的。可父親不顧一切,還是拿著片鎬擰著頭皮偷偷地出去了。
東大崗子在村子?xùn)|南,離村子有三里多路,崗子是南北走向,南北長有一千多米,東西寬二百多米,崗子上長滿了各種雜草,像一塊綠色的地毯,把崗子蓋得嚴絲合縫。草地上還散長著杏樹、楊樹、榆樹等。父親在崗子北側(cè)選了一塊荒草地,周圍有樹,地勢很平坦,草長的茂密,有一扎多高,最適合耕種了。
那年是個枯水年,大地旱得像骨頭一樣硬,父親每刨一鎬都要使出很大的力氣,刨起來的土都是一塊塊土疙瘩,父親用鎬頭把土疙瘩砸碎,然后用鎬攤平再起上龍。為了怕別人看見,每天都干到天黑,等星星出來了,才肯往家走。到家脫下來的衣服都是濕漉漉的,臉上還能看到流汗的痕跡。就這樣干了十多天,才刨出了一畝多地。
當(dāng)年種上了土豆,土豆是矮棵作物,有樹和草的遮擋不易被別人發(fā)現(xiàn)。父親侍弄得很精心,在地里想找到一根草都很費勁。土豆長勢喜人,秋后收了千多斤。雖然不是糧食,多吃一些土豆糧食就省下了。
第二年父親又大膽地種上了玉米,沒想到玉米長到一米多高就被大隊干部發(fā)現(xiàn)了。
有一天晚上,大隊的廣播喇叭突然響了,傳來大隊治保主任的聲音,就聽他在喇叭里邊說,昨天發(fā)現(xiàn)東大崗子北側(cè)種了一片玉米,是誰種的?趕快到村里說明白,不然村里要開批判大會的。其實,是讓父親在大喇叭里向全大隊的社員們做檢查。這個意想不到的聲音,就像在父親頭頂打了一個炸雷,父親當(dāng)時就懵了,不知怎么辦是好。母親安慰父親說,不要怕,好漢做事好漢當(dāng)。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人,膽子又小,平時不善于言辭,說起話來很笨拙。遇到這種事還是第一次,他說什么也不肯去。母親和父親說,你不去,村里要是開批判大會,那就更難看了。
母親是個性格開朗的人,善于表達,可村里說什么也不讓母親替父親去檢查,非讓父親親自去不可,父親膽突突地來到了大隊部,手里拿著麥克風(fēng)哆哆嗦嗦說了兩句話,東大崗子上的地是我種的,以后再也不開荒種地了。
第二天大隊就派人,把小苗都給拔掉了。父親眼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種出的小苗,像在戰(zhàn)場上犧牲的戰(zhàn)士一樣橫躺豎臥的,心里像刀割似的。
自從做了檢查,父親好長時間都是悶悶不樂,他覺得自己做的事很不光彩,在父老鄉(xiāng)親面前有點抬不起來頭。母親勸慰父親說,糧食夠吃,誰去開荒種地啊!咱們也沒偷誰的,也沒搶誰的,有什么不光彩的。在母親的開導(dǎo)下,父親的情緒漸漸地恢復(fù)了常態(tài)。
那個年代,私自開荒就給你扣上走資本主義道路的帽子,大隊(村里)是要割掉這個資本主義尾巴的。當(dāng)時有句口號是“寧要資本主義的草,不要社會主義的苗。”父親眼巴巴瞅著那片地荒蕪著,也不敢再去耕種了。后來父親在地邊栽種了一些楊樹,瞅著楊樹一天天長大,心里也是一個安慰。
1982年改革的春風(fēng)吹到了我們大隊,真是“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奔亦l(xiāng)變了,土地開始承包到戶了,鄉(xiāng)親們各個揚眉吐氣,父親愁苦的臉上也露出笑容。當(dāng)年開墾的那片小開荒沉睡了多年也被吹醒了,隊里挨著這片小開荒又開墾了很多,并做為承包田又承包給了父親。
過去這片地長出來的苗都姓“資”,剛露頭就被人家給拔掉了,現(xiàn)在這片地里長出來的苗姓“社”了,有國家政策保護誰也不敢再來拔苗了,小苗可以安心地生長。父親很自信地說,我一定好好經(jīng)營這片土地,讓它成為全大隊的高產(chǎn)田。這片地是二荒地,土質(zhì)肥沃,不用上糞也比熟地還有“勁”。當(dāng)年父親又種上了玉米,秋后畝產(chǎn)達到了八百多斤,在全大隊產(chǎn)量也是最高的。豐收的糧食交夠國家的、留足集體的、剩下的全是自己的了,那年我們家不但糧食夠吃了,還有了余糧。
土地承包后,連續(xù)幾年糧食都獲得了大豐收,父親又新蓋了一棟倉房,專門放糧食。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也都長大了,家里的勞動力也就多了。父親和我們說,有黨的好政策給咱們撐腰,再也不怕割資本主義尾巴了,咱們可以晃開膀子大膽地干了。
沒幾年,我們家就成了全大隊的富裕戶。有了錢父親先后給我們姊妹幾個都辦了婚事,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像我和老弟弟都先后考上了中專和大專,參加工作后都把家搬到了城里,沒有工作的弟弟和妹妹,除了大妹妹嫁到了外地,其余都在當(dāng)?shù)爻闪思遥∪兆舆^得紅紅火火,一年比一年好,就像芝麻開花一樣節(jié)節(jié)高啊!
就在我們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過著幸福生活的時候。2001年,也是父親滿六十六周歲那年,突然得了膽囊癌,發(fā)現(xiàn)時已是晚期,全家人的精神都要崩潰了,到處求醫(yī)給父親看病,可病魔還是無情地奪走了父親的生命。記得父親在病重期間,躺在床上還惦記著他耕種的那片地,總是叮囑我們,我年齡大了,身體也不行了,那片地可不能荒蕪啊!我和父親說,你好好地養(yǎng)病,地我們會給你種上的。父親去逝后,那片地就由三弟弟接著耕種了。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晃二十年過去了。三弟弟的兩鬢已經(jīng)染上了白霜,皺紋開始爬上了額頭。可弟弟耕種的那片地沒有老,仍然煥發(fā)著青春。
看望母親那天,正趕上三弟弟家殺年豬,邀請我去吃豬肉。到了弟弟家,一眼就看到了滿院子里堆放著黃澄澄的玉米棒子,橫躺豎臥,各個籽粒飽滿,像一個個可愛的胖娃娃。弟弟和我說,這些玉米就是從父親承包的那片地里收回來的,足有三萬多斤,再晾曬幾天,就開始脫粒了,今年還能賣個好價錢。
前幾天弟弟剛賣完水稻,收入了三萬多元,家里還養(yǎng)了十頭肉牛,每年的收入可不少?。〉艿芨吲d地和我說,沒有農(nóng)村改革,沒有黨的好政策,就沒有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
三弟弟家的房子坐落在村子?xùn)|南角,離東大崗子也是最近的,弟弟站在院子里用手指著崗子上的楊樹說,你看那些樹,多數(shù)都是父親在世時栽的,現(xiàn)已成材。我順著弟弟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那些高大挺拔的楊樹,似乎看到了父親。我和弟弟說,父親沒有離開我們,樹就是父親,父親就是樹??!
雖然父親不在了,可他親手栽種的樹還依然守護著這片耕地,看到糧食獲得了大豐收,它們也是由衷的高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