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優(yōu)
作者有話說:干啥啥不行,快樂第一名。祝大家春有飛花秋有果,冬天有九宮格火鍋。希望各位能在故事里收獲歡喜。感謝小天鼓勵我憋出這一行祝福的話。也謝謝每一個能看到這個故事的你。
少年從來沒有心動過,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莽撞又膽怯,只好小心翼翼地制造相遇的機會,試圖融進對方的生活里。
(一)
“還有七分鐘表演就要開始了,你的東西要是還送不進來,我們就不要了!”電話那頭負責應援的女生氣急敗壞道。
林苒耐著性子,一邊舉著手機一邊沖著電話那頭的人點點頭:“一定,一定,你放心!”
掛完電話之后,她把手機收進口袋里,咬牙切齒地看向眼前這個冷面無情的“干部”,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后和顏悅色地開口:“這樣吧,大兄弟,學生會補貼你多少錢,我再加五十塊,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我進去行不行?”
對方將近一米九的身高,居高臨下地掃了她一眼,用冷淡的表情回答——不行。
“大兄弟,你怎么一點兒都不知道變通?”林苒氣得原地跳腳,她沒有買票,但是眼看就要超時了,“我把應援物送進去就走。我保證絕對不往舞臺上瞄一眼,行不行?”
得到的依舊是沉默。
林苒暗暗磨牙,看了一眼地上那一箱應援物。如果不是今天她貪便宜要坐公交車,就不會遲到。如果她不遲到,現(xiàn)在這箱東西已經(jīng)在那些粉絲的手里,而自己也已經(jīng)拿到錢了。
想起那筆錢,她豁出去了!
林苒深吸一口氣:“大兄弟,我看你這么古板,還被分配出來守會場大門,一定是剛進學生會的吧?”
對方一聲不吭的態(tài)度在她看來就是默認了。
于是她開始了她的表演:“你知道學生會主席賀煜年嗎?那可是我男朋友?!?/p>
對方挑了挑眉,冷漠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松動。高挺的鼻梁襯得目光更加深邃,只不過,林苒總覺得那雙好看的眼睛充滿了復雜的神色。他低頭仔仔細細地看向她,似乎是在確認:“你真的認識賀煜年嗎?”
“當然!你們主席平時作風低調,很少帶我出來的。你沒有見過也正常?!绷周弁χ绷搜鼦U,心里發(fā)虛,強作鎮(zhèn)定,“我勸你快點兒放我進去。不然我就給他打電話,讓他把你踢出學生會!”
“你打吧。”對方大大方方地攤開手,一副不信任她的樣子,“要是打通了,我就放你進去?!?/p>
后面那句話成功激起了林苒的斗志。橫豎謊話都已經(jīng)說出去了,她掏出手機,裝模作樣地點了幾下,然后舉在耳邊,極盡撒嬌之所能:“喂,親愛的……”
簡單四個字,音調峰回路轉,纏綿悱惻,硬是有一種唱山歌的感覺。林苒自己都覺得有點兒繃不住想吐。
對上那個人饒有趣味的表情,林苒勝負欲被勾了起來,演得繪聲繪色——眉毛微挑,一副得意的樣子斜眼瞥著他,聲音越發(fā)溫柔:“對,就是禮堂的那個演出,有個人攔住人家了。嚶嚶嚶,你快來幫人家撐腰……”
林苒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修長的食指將掛在脖子上的工作牌從外套里提了出來。一寸照片下赫然印著三個大字——賀煜年。
男生一手提著工作牌的繩子,歪頭看向她,眼里帶著笑意:“你想我,怎么幫你撐腰?”
林苒準備好的臺詞硬生生地被卡在喉嚨里,然后強行咽了下去。直接被正主抓包這樣尷尬的人生經(jīng)歷實在是太慘痛了。
她像是奓了毛的貓,跳著腳向后退,連連彎腰喊“對不起”。連那一箱子東西都忘了,扭頭狂奔,逃離現(xiàn)場。
(二)
林苒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能收到客戶給的好評。那個粉絲團的團長在演出結束后向她道謝,說應援物做得很不錯,雖然送得有點兒晚,但是很及時。林苒看到這條消息后“垂死病中驚坐起”,顫抖著指尖回了一句:“那錢……”
“不是學生會的會長送進來的嗎?”對方回復得很快。
學生會會長?林苒回想起那張臉,就不由得想起自己做的蠢事,尷尬得腳趾都要給自己在地上摳出一個兩室一廳了。
然而下一句她就忘卻了尷尬——“所以我們把現(xiàn)金給他了啊?!?/p>
賀煜年這個家伙吞了她的錢!
林苒發(fā)動自己所有的人脈要到了賀煜年的電話,雖然有可能會被人懷疑她是不是在追賀煜年,但是想到那些錢,林苒覺得就算是被懷疑也值得。她很快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少年很有禮貌:“你好,哪位?”
林苒完全是錢壯慫人膽:“你是不是把我的那些東西都交易出去了?快把錢給我,不然我就去論壇里舉報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聲音帶著無奈:“林苒同學,我第一時間就想給你了,但是,你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通過我的好友申請?!?/p>
林苒一怔,掛了電話之后點開微信。果然,里頭有一個全黑頭像的人申請要加她。她之前并沒有同意。
廢話,這樣的頭像,任誰看了,第一反應都是發(fā)小廣告的號。
迅速通過了驗證之后,林苒先發(fā)制人:“一共1652.6元,謝謝您?!?/p>
賀煜年轉了賬之后,還順便點贊了林苒求兼職的朋友圈,并且私聊她:“學生會招人,時薪五十塊,你來嗎?”
一小時五十塊?這對林苒來講絕對是大買賣。而且,幫學生會做事,還能補上她之前被扣的紀律分。一舉兩得的好事!
林苒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同意了之后,正式加入了學生會安保小組,負責蹲在墻角防學生逃晚自習。為了金錢,她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想到這兒,林苒頗為老成地嘆了口氣。
賀煜年就站在她旁邊,歪頭看向她:“小學妹,你這是對薪資待遇不滿意?”
林苒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我就是想說,這個地方挺好的。真的。學長你不知道,這堵墻后頭有個小坡,所以比別的地方都要好爬。在這兒準能抓到人!”
賀煜年表情微妙:“聽上去你很有經(jīng)驗的樣子?!?/p>
林苒眨巴眨巴眼,在賀煜年帶著笑的眼神里莫名其妙地選擇了坦白:“好吧,我承認。一個多月以前,我趕著去送一個外賣的單子,也翻了墻。當時差點兒嚇著一個人,嚇我一跳?!?/p>
林苒停頓了一下,繼續(xù)回憶:“不過你別說,那小姑娘好像是失戀了,哭得可慘了。我把那杯奶茶匆匆放在她身邊了之后就走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走出分手的陰影?!?/p>
她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不對,抬頭看了一眼賀煜年:“你怎么了?不舒服?”
“沒有?!边@兩個字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似的,賀煜年的一張帥臉陰沉得幾乎可以滴水。
(三)
讓林苒覺得離譜的是,自從她在學生會做了兼職之后,和賀煜年就像是被綁上了磁鐵一樣,世界突然變小了,小到哪里都有賀煜年。
平時在學校里要跟他一起查考勤也就算了,就連騎個小電驢送外賣都被他抓了個正著。
林苒發(fā)誓,她當時已經(jīng)及時剎住了車,連那個男生的褲腳都沒有碰上。本來就快要超時了,她見沒有出什么事,于是趕著走,沒想到那聲道歉并沒有用,對方反而不依不饒地扣住了她的車把手,非要她賠償他的精神損失費。
林苒看了一眼對方壓根就沒有被蹭臟的衣服,當時暴脾氣就起來了,正要據(jù)理力爭的時候,賀煜年出現(xiàn)了。他依舊是那副冷淡的神情,只一個眼神,剛才還兇神惡煞的那個同學瞬間偃旗息鼓,只是離開的時候氣不過,還嘀咕了兩句:“跟瘋了似的賺錢,真是鉆進錢眼里去了。”
反正已經(jīng)超時了,林苒干脆把電動車一停,指著那個家伙:“賺錢犯法?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怎么了?系里頭誰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兼職狂魔。你……”
賀煜年伸手拉住了林苒,冷著臉看向他:“或者我現(xiàn)在就可以帶你去醫(yī)院驗傷。但是你要知道,賺錢不犯法,敲詐勒索可是犯法的。你要不要試試看?”
對方頓時啞口無言,灰溜溜地離開了。
林苒沒有想到這么輕松就解決了,抿著嘴從后面的箱子里拿出一瓶奶茶:“喏,這杯芋泥椰奶給你,可好喝了。本來是我打算獎勵給自己的,謝謝你啊。”
賀煜年盯著那杯奶茶,眼底笑意更深。
大概是很少說這樣的話,林苒多少有點兒別扭。她騎上車正要離開,賀煜年突然攔住了她,只說了一句:“兼職沒有關系,但是林苒,你的身份是學生,所以……”
賀煜年欲言又止的那一句還沒有來得及說完,林苒已經(jīng)先一步偏了方向,和他擦身而過了。
她似乎根本沒有把賀煜年的這些話聽進去,可內心的波瀾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這么平靜,尤其是在聽到那個人毫無理由地對她的詆毀之后,她心里是委屈的。更委屈的是,她沒有想到賀煜年似乎也站在不理解她的位置上想要教育她。
但是為什么她更在意賀煜年的態(tài)度?林苒隱約想到一種可能性,心跳如擂鼓,根本不受她控制,越想越不對勁。她像鴕鳥一樣選擇逃避,向學生會請了兩天的假,回了一趟老家的福利院,心情才漸漸平復了一些。
(四)
沒想到,返回兼職崗位的第一天,她就在游樂場遇到熟人了。
林苒作為工作人員,套著玩偶服看見玩家里的賀煜年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打了個哆嗦。
身邊的同事都傻眼了:“林苒,你一個大灰狼你抖什么抖?等會兒游行的時候還要朝他們噴水呢。你準備好了沒有?”
隔著玩偶服都能看見賀煜年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她默默捂臉。不僅沒有準備好,甚至已經(jīng)想要打退堂鼓了。
花街游行開始之后,林苒舉著水槍混在隊伍里默默祈禱,希望賀煜年不要來看游行。
根據(jù)墨菲定律,越是不想發(fā)生的事情越是容易發(fā)生。
林苒看著人群中那張冷峻的帥臉,拿水槍的手微微顫抖。
救命啊,賀煜年這家伙的眼神又兇又亮,再想想賀煜年前段時間帶著她去檢查紀律時候的鐵面無私……林苒不知道自己真的按照要求朝他噴水之后,會有什么下場。
要么是把賀煜年嚇一跳,發(fā)現(xiàn)學生會主席不為人知的另一面;要么是毫無效果,對上他依舊面無表情的臉,然后玩偶的樂趣“啪”地碎一地。
不管是哪種結果,最后倒霉的都是她。
眼看著其他游客都被水噴得嗷嗷直叫,工作人員在耳麥里聲音急切:“林苒,你在干什么?就這么點兒觀眾,還不趕緊噴水!”
就是人少才不敢?。∫运姆轿?,只要出手,一定會噴到賀煜年。
生活不易,林苒嘆氣。
她橫下心來,果決地朝賀煜年舉起了水槍,朝他噴水。
她這把水槍射程又遠,水量又足。
偏偏關鍵時刻,賀煜年手腕一翻,抖出一把雨傘,把水完完全全地擋住了。
哪有人來游樂場準備這個的?
一瞬間,所有工作人員都震驚了。
林苒都能聽見耳麥里的聲音:“好家伙,這帥哥是有備而來的?這要是噴不到他,我們這個玩偶游行哪來的噱頭?”
這個游樂場最有意思的就是玩偶們按照固定路線游行,然后帶著水槍朝前來觀看的玩家噴水。
他們這些玩偶都是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的,被稱為“游樂場霸主”。
只要來參觀的玩家,不論性別年齡,人擋噴人,“鬼”擋噴“鬼”。
賀煜年憑一己之力吸引了所有玩偶的“火力”。
直到游行結束之后,林苒剛把頭套摘下來喘口氣,身后就傳來一個沉沉的聲音:“喏,喝水。”
“謝……謝!”林苒一回頭看見拿著水的賀煜年,嚇得直接破音,“我是剛剛來上班的,之前發(fā)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p>
賀煜年被逗笑了:“光是看走路的姿勢我就知道當時朝我噴水的就是你?!?/p>
林苒:???
看見她這副滿臉問號的傻樣子,賀煜年繃不住笑:“你們的值班信息就寫在小黑板上,我一開始就知道了?!?/p>
林苒只覺得更加困惑了。
賀煜年這句話聽上去,似乎他就是特意過來找她的。認真的語氣更透出幾分曖昧。林苒覺得自己剛才在玩偶里悶得有點兒缺氧了,不然她怎么會忍不住燒紅了臉,心臟怦怦亂跳,完全不受控制?
“那,那你進來干什么?你趕緊玩別的項目去?!?/p>
賀煜年表情無辜:“我都被你噴濕了,所以進來吹吹熱風?!?/p>
林苒連忙擺手:“你說話嚴謹點兒,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朝你噴水。”
就在這個時候,門突然被拉開了,他們看到,雪白的面具上還掛著一根長長的紅色舌頭。林苒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清楚這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身邊的賀煜年就及時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別看,嚇人?!?/p>
進來休息的“玩偶”:……你好,請問您禮貌嗎?
(五)
林苒被賀煜年牽出來的時候還有些蒙。她也不知道自己本來是個打工的,怎么突然就跟賀煜年一起在游樂場里開始溜達。
大概是因為幾分鐘之前賀煜年和那位扮鬼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半分鐘之后,垂著眼看向她:“感覺你們這個地方還挺恐怖的,我有點兒被嚇到了?!?/p>
“呃,你確定嗎?”林苒回憶起剛才賀煜年挺身而出把她護在身后的舉動,怎么也看不出他的害怕。
賀煜年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嗯,剛才是因為你在這里,我才能克服恐懼。其實那些項目我也不太敢玩,如果能跟一個熟人一起的話就好了?!?/p>
林苒知道從理智上來說,自己應該要拒絕,但對上賀煜年低垂的眉眼,他看著就像是被雨淋濕的可憐小狗,話到嘴邊,又變了:“那我跟你一起去溜達溜達?!?/p>
憑借著自己豐富的工作經(jīng)驗,林苒帶著賀煜年去了最好玩的項目,她指著九十度過山車,滿臉興奮:“這可是我們游樂場的招牌項目?!?/p>
游客們破音的尖叫就在頭頂上呼嘯而過,賀煜年的臉上實在很難看得出有喜悅的神色。
他眨眨眼,順手指了另外一邊:“這個鬼屋好像不用排隊,先去玩這個?!?/p>
“但是上一隊的好像還沒有出來?!绷周圻@句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jīng)被拉進去了。
里頭只有幾盞幽暗的燈,黑暗中她只能聽見賀煜年和她頻率相同的呼吸聲。
就在這個時候,頭頂上的音響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警報聲。
林苒一哆嗦,對上賀煜年有些茫然的神情:“完了,前面那一隊人觸發(fā)了大逃殺的環(huán)節(jié)。鬼屋里的NPC都要出來抓人?!?/p>
“那該怎么辦?”
“跑!”林苒剛想說“你先跑,我?guī)椭惆涯切㎞PC引開”,結果下一秒賀煜年果斷地拉住了她的手,牽著她在狹窄的走道上奔跑。
少年手心溫熱,回頭看向她的時候,垂在眉前的碎發(fā)隨風而動,露出精致的眉眼。那雙眼睛在暗色的環(huán)境里跳動著明媚的笑意。
林苒所有的理智都丟在了一邊,拉緊了賀煜年的手,躲進了一個柜子里。
林苒不知道是因為距離太近還是周圍太安靜,她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跳聲,連壓低了的呼吸聲都被放大。
好像有誰的心跳錯了一拍。
她沒來由地想起之前在學生會兼職的時候,有個痞氣的學生逃課被她抓著,那一次她險些要挨揍,還好賀煜年及時趕過來,像剛才那樣把她護在身后,直接把對方扣住,好好地教育了一頓。
那是她第一次意識到賀煜年生起氣來有多么可怕。
“不行!”林苒晃了晃腦袋,嘀咕,“不能再想了,你還嫌你心跳不夠快?”
賀煜年突然湊近了一些:“嗯?你在說什么?”
“我,我……”林苒感覺周圍的空氣好像一下子被人給抽空了,她現(xiàn)在胸悶氣短,像是剛跑完八百米體測。
還好,及時亮起的燈光救了她。她迅速推開衣柜的門:“得,總算是結束了!”
話音剛落,林苒才注意到外頭已經(jīng)圍了一圈的人。有NPC,還有被抓住了的那幾個玩家。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賀煜年也推開另一邊的門走了出來。
在眾人含蓄又八卦的眼神里,林苒心里有一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微妙感。
因為開了工作人員帶著玩家一起玩的先例,林苒被老板喊過去教育了一頓。等她出來的時候,天都已經(jīng)黑了。
路燈下站著身形挺拔的賀煜年。他抿了抿嘴,有些內疚:“不好意思,給你的工作添麻煩了。我請你吃飯吧?!?/p>
林苒剛想搖頭,賀煜年馬上補充了一句:“正好部門烤肉聚餐,你雖然是編外人員,但也是學生會的一分子,過來一起吃吧。”
合情合理,而且誰能在冷冷的夜晚拒絕烤肉的誘惑?
林苒當即同意跟他一起去聚餐。
(六)
進去之后,林苒一開始還有些拘束,但是在如此熱鬧的氛圍里,漸漸地就放飛自我,展露出了驚人的“社?!蹦芰?。
全稱——“社交厲害到牛氣的程度”的能力。
林苒舉著烤肉夾瘋狂向大家介紹自己之前在烤肉店里兼職的經(jīng)驗,言傳身教一些烤肉的小技巧,引來陣陣驚呼聲。
她說得正起勁,無意間一低頭,發(fā)現(xiàn)坐在她身邊的賀煜年一邊噙著笑,一邊往她的碗里夾肉。兩個人對上視線之后,林苒莫名心虛,避開了眼神。然后聽見賀煜年的聲音:“雞翅好像也烤好了,要吃嗎?”
“要!”
她的“教學”明明還沒有結束,卻鬼使神差地閉上嘴,重新坐回了位子上。兩個人的距離拉得更近了,手臂隔著衣料幾乎要貼在了一起。
林苒分不清楚是不是手臂相碰的熱度傳遞到了臉上,她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識地站起身:“我,我去趟洗手間?!?/p>
只是,她沒有想到不管她如何逃避,圍繞著她的流言蜚語一直都沒有停止。
她剛要出去,就聽見門外的洗手池那里傳來笑聲:“你們說那個林苒是怎么混進來的?感覺賀煜年學長還挺幫著她的?!?/p>
“噓,你們別說出去啊,我好像知道一點兒內幕。林苒的班級輔導員是賀煜年的堂姐,林苒因為兼職遲到,被扣過幾次紀律風,影響他堂姐評優(yōu)了。賀煜年應該是為了幫他堂姐?!?/p>
……
林苒有些恍惚,連推門出去讓她們閉嘴的勇氣都沒有。她記起來當時賀煜年欲言又止的神情,還有那句刺耳的“你的身份是學生”。
縱然沒有聽完他的話,也能猜到后面緊跟著的是一大通說教。
關他什么事?賀煜年以為自己是什么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嗎?
林苒等到門外的聲音徹底消失之后,才走了出來。洗手池前面的鏡子照出一個耷拉著眉眼的小姑娘,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眼眶一片通紅。
她將涼水撲在自己臉上,咬牙重復:“努力賺錢沒有錯……”
林苒面對其他人的質疑時,就像一只永遠不會斗敗的公雞。偏偏當對象換成了賀煜年,那點兒自卑被少女心思放大,膨脹到一種讓人敏感的地步,逼迫著她第一反應就是選擇逃跑。
她本來以為這件事算是結束了。畢竟,除掉這個理由,她也想不出賀煜年接近她還有什么別的原因。
所以林苒沮喪了一晚上,在樓梯下看見賀煜年的時候,人都傻了。
賀煜年比她的反應還大,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阻止了她想要逃跑的計劃,咬牙切齒:“林苒,你躲什么?”
“我哪兒躲了?”林苒挺胸抬頭,“我就是嫌你那邊薪水低,不干了,不行嗎?”
賀煜年一臉茫然:“好端端的,你到底怎么了?”
林苒心一橫,干脆把憋在心里的那點兒猜測悉數(shù)說出來:“憑什么兇我?明明是你先騙我!”
鼓起勇氣說出口之后,林苒才意識到,她潛意識里是很希望賀煜年能夠否認的。但對上的是少年心虛躲閃的眼神,他有些結巴:“你,你都知道了?”
見林苒沒有說話,賀煜年撓撓頭:“其實學校也是有補貼的,不過是一天五十,我怕你不答應,所以就自己加了?!?/p>
加錢?她以為的學生會兼職,原來是賀煜年給她開的工資。
這句話就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啪的一聲脆響,震碎了她剛才那點兒隱秘的期望。林苒咬著牙,她沒有立場對賀煜年失望,只能把這種負面的情緒對準自作多情的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很大:“你讓你堂姐放心,我把扣掉的紀律分補齊了?!?/p>
一眼就能看出林苒的虛張聲勢。賀煜年有些著急,試圖拉住她,一張臉上滿是無措:“你聽我解釋……”
不管賀煜年想說什么,她已經(jīng)沒有勇氣聽下去了:“賀煜年,反正,我這個人就是個財迷,你耽誤我賺錢了,讓開!”
嘴上說得有多狠,林苒逃跑的速度就有多快。
跑快點兒,再跑快一點兒,就不會被賀煜年發(fā)現(xiàn)她的狼狽。
(七)
林苒第一次暗戀就宣布失敗。她托著下巴長長地嘆氣,有些無所適從的時候接到了老家打來的電話:“苒苒啊,這周會回來嗎?孩子們都說想和你一起包餃子。”
橫豎也沒有心思兼職,不如去看看福利院的那群小朋友。
讓林苒沒有想到的是,推開門之后,幫她接行李箱的不是林院長,而是一個她不想見到的人——賀煜年。
少年一身白色襯衫搭配藍色的牛仔褲,沖著她挑眉一笑:“林苒同學,好久不見了?!?/p>
也就兩天沒見,哪兒來的“好久”?
“你怎么在這兒?”林苒神情很是戒備。
“是我喊小賀過來的,馬上就要過小年了,大家一起吃頓餃子?!绷衷洪L十分熟絡地拍了拍賀煜年的肩膀,“還愣著干什么?快進來啊?!?/p>
“你們認識?”
林院長神色自然:“小賀一個月前就過來當志愿者了。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啊?!?/p>
林苒一臉茫然。當時又沒有說過他的名字,她壓根就沒有往心里去。被賀煜年拉進去的時候她還沒有回過神來,隱約覺得自己對賀煜年的看法好像有偏差。
還來不及多問,“孩子王”壯壯一下?lián)溥M了賀煜年的懷里,無比親昵:“大哥哥,你不是說好要給我們表演變魔術的嗎?我要看!”
一石激起千層浪,小小的院子幾乎要被孩子們熱鬧的叫喊聲給塞滿了。
“好。哥哥這就給你們變?!辟R煜年把壯壯放了下來,然后突然扭頭,笑瞇瞇地看著林苒,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越靠越近,伸向林苒長發(fā)遮蓋住的耳后。就在林苒下意識屏住呼吸的時候,他突然拿出了一朵黃玫瑰。
誰都沒有看清楚賀煜年的動作,全場先是一愣,很快又鬧騰了起來。
壯壯這個人小鬼大的家伙第一個跳出來發(fā)言:“這個是玫瑰!大哥哥肯定是要送給林苒姐姐的!這叫告白,我在電視上看過!”
賀煜年但笑不語,捏著玫瑰向林苒狡黠地笑了笑。
嗡的一下,林苒的腦袋里像是放起了煙花,混著怦怦作響的心跳聲:“你別亂說!小朋友不許看那種電視劇,下次再這樣,我就不給你帶零食了!”
壯壯發(fā)出一聲哀號。賀煜年無奈地笑了,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小腦袋:“這確實不是用來告白的花。”
他很認真地看向林苒:“黃玫瑰是用來道歉的。對不起,我一開始對你有所隱瞞。但我不是為了什么紀律分才接近你的。你的輔導員確實是我堂姐,但是在這之前我就已經(jīng)見過你了。我也知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努力地去兼職?!?/p>
賀煜年捏著那朵明晃晃的黃色玫瑰,眼睛比星星還要亮:“我不覺得你是個財迷,而且,我也沒有覺得財迷有什么不好的。你很努力地在生活,沒有人有資格瞧不起你。你真的幫助了很多像你一樣可愛的人。我知道你兼職的錢幾乎都捐給了這家福利院?!?/p>
說到“可愛”這兩個字的時候,賀煜年眉眼輕抬,專注的眼睛像是盛夏圓滿的月亮,又暖又亮。
“你,你干嗎說這么煽情的話?”林苒像是一只奓了毛的貓,只不過通紅的臉頰出賣了一切。
“煽情嗎?”賀煜年眨眨眼,老老實實地坦白,“但是我還沒有說完?!?/p>
一片莫名的寂靜中,賀煜年的臉頰也漸漸染上了云霞的顏色,他的手掌在黃玫瑰上滑了一下,瞬間就變出了一朵嶄新的紅玫瑰:“這朵也是給你的。這才是,告白時候的道具?!?/p>
(八)
林苒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手掌,開始疑心這只是一個美好的夢。
“林苒,我喜歡你。”賀煜年看上去比林苒還要慌張,不自覺地撓了撓頭,“我很早就見過你了。一個月前在學校圍墻那邊,你翻墻時差點兒踩著一個人,還記不記得?”
林苒瞪圓了眼睛:“你是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賀煜年要被氣笑了:“我當時在背英語演講稿,只是聲音小了一點兒!”
他當時被林苒嚇了一跳,摔進了綠化帶后頭,覺得丟人,于是蹲在陰影處不敢動彈。沒想到卻被林苒誤會了。她非常認真地安慰他:“不就是失戀嗎?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談戀愛這一件事可以干。比如……”
她停了一下,語氣認真:“你可以去福利院做志愿者,那里的小朋友很可愛的;或者你可以去動物救助站,看看小貓小狗。我跟你說,我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特別努力地學習,特別努力地賺錢。你看我,日子過得多充實。這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呢,姐妹,格局打開就是一片嶄新的天地。”
他知道對方誤會了自己,又好氣又好笑,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想站出來澄清這個誤會,結果對方已經(jīng)走了,只留下一杯甜甜的芋泥椰奶。
他后來找了很久,才確定自己要找的那個人就是林苒。他發(fā)現(xiàn)林苒總是忙忙碌碌的,像是一只秋日里辛苦覓食的小松鼠,但總是挺著腰桿在和生活斗爭。
他鬼使神差地找到了林苒口中的福利院,在陪孩子們的那一個下午里隱約有些明白了她那天話里的意思。
少年從來沒有心動過,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莽撞又膽怯,只好小心翼翼地制造相遇的機會,試圖融進對方的生活里。
“那天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就跑了。”賀煜年有點兒委屈,“我想說,你還是個學生,所以我可以幫你補課。所以,你可不可以陪著我一起來福利院做志愿者,一起去動物救助站喂小貓小狗?”
林苒接過了那朵紅色玫瑰:“好?!?/p>
清風拂過,賀煜年那雙亮亮的眼睛彎成細細的月牙,兩張同樣染著云霞的臉越靠越近,落下一個甜甜的吻。
編輯/代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