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若旭 程思 王軍利
一張寫有“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拓印,掛在沈陽理工大學學生趙津慧的宿舍床邊,這張拓印是她從遼寧博物館帶回來的。
“當時遼寧博物館做了體驗活動,給游客提供寫著不同詩詞的石碑,拿一張紙鋪在上面,用滾輪蘸上墨,在紙上一滾,就能拓下來,把石碑上的文字‘帶回家’。”把我國古代用于保存和傳播文章典籍的方法搬到博物館展廳,讓趙津慧覺得既新奇又好玩兒。
“文博游”的火熱值得關注。數(shù)據(jù)顯示,2022年1月至5月,最受歡迎景區(qū)前10類中,博物館、展覽館排在第4位。
初中畢業(yè)那年,趙津慧和家人去西安旅游,參觀了秦始皇帝陵博物院。從那時起,她對博物館的興趣就一發(fā)不可收。
上大學以后,趙津慧幾乎每個月都會去一次博物館。“遼寧博物館的‘又見紅山’‘又見大唐’以及書畫作品展、鼻煙壺主題展、唐宋八大家主題展,只要有新的展出,我基本都會去看。”最近的一次是書畫主題展,看著滿眼古代名家的俊逸書法、妙筆丹青,小時候上過的書法和國畫課在她腦海里被點燃?!爱斈昀蠋熣f的飄逸、窮盡的筆力,我忽然一下就看懂了。”趙津慧說。
上海市自然博物館副研究員何鑫觀察發(fā)現(xiàn):“近年來,公眾對博物館的熱情日益高漲,這背后實際上反映出人們精神文化的追求變高?!?/p>
何鑫認為:“博物館正在成為集娛樂休閑、文化科教于一體的空間?!彼€發(fā)現(xiàn),帶著問題參觀的人變多了。不少觀眾選擇租用館內(nèi)的講解器,或者跟隨手機端的講解指引參觀,說明人們的參觀需求變得專業(yè)化、精細化。
點擊進入小程序,武林門派“粵龍門”的“門規(guī)”映入眼簾——“師父”在廣東省博物館的特定展廳標記了含有“龍”元素的文物,“弟子”們需要找到這些文物,并拍攝上傳,才能從“尋龍小白”,修煉成“尋龍大師”。
這不是哪個武林幫派的“秘密任務”,而是暨南大學“全景故事會”團隊為廣東省博物館設計的互動小游戲。到暨南大學讀研后,項晗加入了這支團隊,開始從一個博物館愛好者,變成一個傳播者。
故宮博物院有藏品186萬多件,云藏品大約8.3萬件,而為人們所熟知的只是冰山一角。大部分文物缺乏一定的話題性和傳播力,公眾認知還有較大空白,了解途徑也比較有限。項晗的導師和初創(chuàng)團隊的師兄、師姐們希望為打破博物館的這一困境作出努力,用自己的專業(yè)給博物館及藏品的傳播注入活力,其中博物館數(shù)字化是重要的一部分。
隨著各類新技術手段的出現(xiàn),許多博物館不甘做“安靜的”建筑物,一些融入創(chuàng)新思路和創(chuàng)新技術的策展方式,提升了博物館展出的互動性和體驗感,成為擴大聲量、吸引年輕人的全新方式。
去年的一個午后,廈門大學的唐陽陽和同學抱著兩個“土疙瘩”和一壺熱水,來到宿舍邊上的操場。兩個“土疙瘩”是河南博物館推出的盲盒。在B站看了一條開盒視頻后,唐陽陽馬上被“種草”。文物發(fā)掘類盲盒就是把一個“寶藏”藏進土塊里,購買者需要用配備的小工具從土里挖出“寶藏”。
唐陽陽對耗費了諸多心力挖出的“寶藏”非常上心,不僅作為桌上的擺件,還專門上網(wǎng)去查了印章上的符號是什么意思。盡管生活在福建的他從未去過河南博物館,但一種情感聯(lián)結(jié)通過那枚小小的印章產(chǎn)生,“這是我看到的博物館文創(chuàng)里最好的。最難得的是體驗感,畢竟是自己辛苦挖出來的,所以有更多興趣去了解它,也能體會到文物發(fā)掘的不容易?!碧脐栮栒f。
“遠近高低各不同”,“一蓑煙雨任平生”,“自緣身在最高層”……數(shù)不清的一片片金屬書簡“從天而降”,這簇銀光閃閃的詩的“風鈴”,成了遼寧博物館里的網(wǎng)紅拍照打卡點?!斑@片展區(qū)太漂亮了,也很有新意,一看就是經(jīng)過非常精心的設計?!泵棵课w津慧前往博物館的,不僅是展品的深厚底蘊,越來越多有創(chuàng)意、高顏值的展區(qū)也讓她忍不住前去體驗一番。
有創(chuàng)意、有技術含量的策展方式不僅是有趣、吸引人。何鑫還發(fā)現(xiàn),每年不定期舉辦的各類臨時展覽對年輕觀眾非常有吸引力,如生肖特展、亞洲象保護公益展、視頻安全科普展等。“這些臨時展覽的可發(fā)揮空間較大,都會融入互動體驗的技術手段,圍繞一個主題展開。”何鑫介紹,“今年年初推出的‘清宮首譜’展,借助3D建模的神獸多媒體及互動展品等手段,從現(xiàn)代哺乳動物學視角重新詮釋清宮《獸譜》,讓現(xiàn)代動物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藝術相結(jié)合,吸引了不少觀眾前來打卡體驗?!?/p>
除了展出方式和文創(chuàng)產(chǎn)品的創(chuàng)新,博物館和一些文物傳播方式的變化也與年輕人的喜好同頻共振。
博物館的社交屬性有時甚至讓趙津慧感到驚訝。有一次,她在博物館遇到一群上了年紀的老大爺、老大娘,一起聽公益講解員講解時,趙津慧從大爺大娘的小聲攀談中聽出,他們竟是一群聚會的同學,把博物館選作聚會的場所之一。
博物館的“博”不僅在于藏品,在現(xiàn)代社會中,它在年輕人眼中的功能也越發(fā)廣博。
在唐陽陽眼里,博物館是比較適合與朋友溝通交流的地方,它既有傳遞知識、激發(fā)討論的功能,也有類似公園的休閑功能?!坝袝r我們不一定要看遍所有展品、背下幾件文物的來歷,而是去感受一種文化氛圍,一起和朋友度過舒適的幾個小時,就非常滿足了。如果遇到某些展品,可以激發(fā)我們的求知欲和討論熱情,那更是錦上添花?!碧脐栮柤拥卣f。
而在何鑫眼中,博物館正在成為一個文化跨界的空間。何鑫說:“世界上很多著名的博物館也會承辦頒獎儀式、電影發(fā)布會等活動。博物館里既有穿越時間的實體展品、文物模型等,也在主動和時下流行的社會文化相互聯(lián)結(jié),迸發(fā)出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