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將福將陳賡
2022-09-28 08:50:04羅元生
黨史博覽 2022年9期
羅元生
1961年3月16日，陳賡在上海逝世，享年58歲。在追悼會上，和陳賡一起在延安度過最艱難歲月的徐向前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他已經(jīng)去世的消息。徐向前動情地說：“當年在延安時，冬天那么冷，我穿皮襖，他還洗冷水澡……”劉伯承哭得很厲害。他對鄧小平說道：“像陳賡這樣樂觀的人，怎么就沒了呢？我實在想不通啊……”陳賡在不凡的軍旅生涯中，機智過人，詼諧幽默，是一位“卓越的軍事天才”。周恩來說：“陳賡不但打仗是個虎將，還是一位福將，他來到的地方總會有好事發(fā)生！”
贏得愛情。傅涯說：“我對他產(chǎn)生了尊敬感?！?/h2>
“轉(zhuǎn)瞬之間，陳賡離去已42年了。這期間，他的神態(tài)時常浮現(xiàn)在我眼前。20多年相識相知、共同生活和戰(zhàn)斗中的不少往事，至今難以忘懷。今年2003年2月27日是陳賡同志百年誕辰日。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我的思念之情，愈加濃重?！痹诩o念陳賡百年誕辰時，傅涯在文章中這樣回憶道：
為尋求抗日救亡出路，我于1938年4月從老家浙江上虞奔赴延安，進入抗大總校第四期學習，畢業(yè)后，在總校文工團當團員兼秘書。1939年經(jīng)林老（林伯渠）談話后入黨。7月，我擔任文工團民運組長、婦女組長后，即奔赴抗日前線。
1940年5月，我們在山西武鄉(xiāng)縣蟠龍鎮(zhèn)演出。我們3個女團員到抗大訓練部長王智濤家借道具時，“巧遇”陳賡，他在那里養(yǎng)病。聽到陳賡在講：“會昌戰(zhàn)斗受傷的時候，我當時真想開槍自殺。想想自己還年輕，活著還能為共產(chǎn)主義奮斗，我就裝死了……”他的話引起我的注視。他沒有絲毫的掩飾，既直爽又沉穩(wěn)，我對他產(chǎn)生了尊敬感。
1943年，由劉伯承和鄧小平主婚，陳賡和傅涯在司令部內(nèi)的一間西屋里舉行了婚禮。婚禮上，傅涯還清唱了一首蘇聯(lián)民歌。雖然時局特殊，條件簡陋，但大家有說有笑，場面溫馨熱鬧，使傅涯記憶深刻。
那時，抗戰(zhàn)烽火已燃遍中華大地，軍人的戀愛、結(jié)婚只是戰(zhàn)爭生活的點綴。即使結(jié)婚了，也必須馬上投身革命事業(yè)，過著南北奔波、聚少離多的生活。陳賡和傅涯更不例外。
傅涯在司令部住了幾天，就搬到了附近雙曲村農(nóng)民家，從事農(nóng)會工作。那時條件艱苦，傅涯跟農(nóng)民同吃同住同勞動，幫助當?shù)剞r(nóng)民搞減租減息。
傅涯工作十分忙碌，有時候十多天才能回一次家。陳賡從來不會掩飾自己對妻子的思念，一有時間就到傅涯駐地的河邊大喊：“傅涯回來！”而傅涯比較羞澀，她會克制自己對陳賡的思念之情。傅涯收到陳賡捎來的信件，不會立馬就拆開，等到手頭的工作都忙完了才取出信來，邊讀邊思念丈夫陳賡。
傅涯知道陳賡有寫日記的習慣。陳賡給傅涯看他的日記。他在第一本日記上寫道：“長征無日記，是我生平最大的遺憾，我曾經(jīng)不止一次下決心堅持寫下去，但也不止一次半途而廢。這是一種要不得的惰性。從今天——一九三七年八月七日起，我要堅決地把日記不間斷地寫下去，無論在任何情況之下，戰(zhàn)斗時也好，行軍時也好，極度疲勞時也好，始終如一地寫下去。要使這次全部抗戰(zhàn)的事跡，沒有一點遺漏在我的記載以外?！备笛恼f：“當我看到這些雖經(jīng)數(shù)年，但依然保存完好、字跡清晰的日記時，我頓時感到他真是細致，真是用功，我很喜歡他這個好習慣?！?/p>
陳賡寫完后會將日記本交給傅涯保管，或許正是因為他們對彼此的坦誠，才能做到幾十年如一日的相濡以沫。
陳賡逝世這一年，傅涯43歲。她因傷心過度大病了一場，但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家中還有幾個孩子等著她照顧，她不能倒下。傅涯開始一邊工作，一邊撫養(yǎng)幾個兒女，并著手整理丈夫這些年的日記。
為追憶丈夫陳賡，她想發(fā)表《陳賡日記》，所以一有時間她就在研究陳賡的日記，寫回憶文章，協(xié)助有關(guān)單位出版陳賡的文集。傅涯從工作崗位上退下來后，開始致力于對陳賡革命生涯的回憶和研究。
陳賡生前曾想寫下自己指揮過的一些戰(zhàn)役，可還沒等他寫完，生命就走到了終點。他不是想向世人炫耀他的豐功偉績，只想為黨和軍隊提供一些可借鑒的經(jīng)驗和教訓。傅涯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并想替他完成心愿，彌補這份遺憾。
2010年1月4日，傅涯在北京逝世，享年92歲。
傅涯臨終前，交代子女不要把自己和陳賡合葬，而是讓王根英與陳賡合葬。她明白這是陳賡內(nèi)心的遺憾，而王根英亦是陳賡內(nèi)心深處最大的痛。
1923年，16歲的王根英在上海的一家工廠做工。這一年，年僅20歲的陳賡在組織的派遣下，在上海的工人區(qū)開辦平民夜校。王根英就是該夜校學生之一。
那時的陳賡風華正茂，才華橫溢，是很多女生的愛慕對象。他偶然與王根英相識，眼前這個堅毅好學、長相清秀的姑娘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4年后，他們在一次會議中再次相遇。
此時的王根英已經(jīng)不是一名普通的紡紗工人，而早已成長為一名革命運動骨干，參加過大大小小的運動。1924年，她還發(fā)動了6000多名工人進行大罷工。在五卅運動中，她帶領(lǐng)全廠7000多名工人反抗英國資本家。她憑借勤勞勇敢、領(lǐng)導能力出眾被推選為工會主席，后來還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
成為共產(chǎn)黨員后，王根英更加積極主動地開展工作。她參加過幾次武裝起義，每次都不負重任。陳賡從其他同志口中了解了這位上海姑娘的經(jīng)歷后，對她產(chǎn)生了愛慕之情。
性情率真的陳賡曾寫了3封情書給她：“根英同志，我很愛你。我希望你嫁給我，永遠做我的妻子?！辈涣希愿窬髲姷耐醺焊怀赃@套，她隨手把情書貼在墻上，在休息時引得參會代表們圍觀，這事成了大家的笑談。
為了追求王根英，陳賡幾次前去王根英家中拜訪她的家人。她家人很看好陳賡，但王根英沒有回應(yīng)陳賡的追求，而是一心撲在革命事業(yè)上。最后還是在周恩來和鄧穎超夫婦的“助攻”下，陳賡才和王根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婚后生活甜蜜，卻很短暫。他們夫妻倆被派去不同的地方參加革命工作，東奔西走、聚少離多已是常態(tài)。陳賡多次在戰(zhàn)爭中受重傷，王根英得知后心疼不已。
不久，他們迎來了愛情的結(jié)晶陳知非。初為人父母的陳賡和王根英自然很高興，但緊張的革命工作沒有一刻停歇，陳賡很快就離開家去外地執(zhí)行任務(wù)了。
1933年12月，由于叛徒的出賣，王根英在上海家中被捕，后來被關(guān)押在南京憲兵司令部老虎橋監(jiān)獄3年多。
1937年，王根英在周恩來等人的積極營救下出獄，并在西安與陳賡團聚。1939年，王根英所在的八路軍129師供給部被日軍包圍，就在要突出敵人重圍之時，她發(fā)現(xiàn)一個裝有黨內(nèi)重要文件和公款的包沒帶出來，毅然回村取包，在路上碰上了日軍，不幸壯烈犧牲，年僅33歲。
此時，正在率軍西進的陳賡收到妻子犧牲的電報后，悲痛不已。當天，陳賡在日記里寫下了這樣一句話：“三月八日，是我不可忘記的一天，也是我最慘痛的一天?！?/p>
喪失愛妻的陳賡曾悲痛地對戰(zhàn)友們說道：“我要為她（王根英）守節(jié)3年，我一定要為她報仇雪恨！”
陳賡沒有違背自己的誓言。直至1943年，他才娶第二任妻子傅涯。
贏得信任。毛澤東說：“陳賡行！可以當軍長！”
陳賡與毛澤東是相鄰兩縣的老鄉(xiāng)，兩人的接觸還頗有些戲劇性。
1922年秋天，陳賡在何叔衡的介紹下走進了毛澤東創(chuàng)辦的自修大學。
自修大學教室借用的是小學校舍，學生放學，青年們就來上課。學員們想從這里弄清中國的實際問題。陳賡走進教室，眼光接觸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毛澤東。他說：“今天到來的學生，最起碼要有向上的意思，養(yǎng)成健全的人格，煎滌不良的習慣，為革新社會作準備……”
陳賡凝視著毛澤東，生怕漏聽了一句話。下課以后，陳賡跟毛澤東攀談起來。毛澤東說道：“你跟鐵路打交道（陳賡此前當過鐵路工人），腿長嗓門大，將來應(yīng)該是個‘火車頭’……”
這年的中秋夜晚，陳賡和毛澤東等20多個人坐著劃子到湘江中流去賞月。陳賡和何叔衡、郭亮、姜夢周同坐一船。姜夢周撩著湘江里的水，忽然宣布：“陳賡，你想?yún)⒓由鐣髁x青年團的要求，我們商量過了，同意。黨希望你進一步開展工作，提高理論水平，在斗爭中經(jīng)受更大的考驗……我們準備成立湖南各界外交后援會，抵制日貨。郭亮當后援會主席，你也當個執(zhí)行委員吧?！?/p>
陳賡眼前逐漸亮起來。
忽然，毛澤東大喊了一聲：“到中流擊水！”船上的人們都喧嚷起來，紛紛脫衣脫鞋。
3年之后，毛澤東憶起這段往事，寫下了那首著名的詞——《沁園春·長沙》。
后來，陳賡到上海中共中央從事特科工作。在此期間，他在周恩來主辦的《軍事通訊》上看到了向全國蘇區(qū)推薦的井岡山經(jīng)驗，了解到毛澤東創(chuàng)造的業(yè)績。那時，陳賡就認為這是使中國革命積小勝為大勝的必由之路。
長征開始后，陳賡被任命為直屬軍委指揮的干部團團長。由于該團人員作戰(zhàn)經(jīng)驗多，裝備較好，再加上陳賡的出色指揮，干部團不僅完成了保衛(wèi)中央機關(guān)安全的任務(wù)，還多次配合主力兵團作戰(zhàn)。毛澤東經(jīng)常隨干部團一起行動，并由此了解了陳賡的才能。
遵義會議后，中央恢復了毛澤東的軍事指揮權(quán)。
1935年1月24日，干部團先頭部隊占領(lǐng)了貴州土城。消息傳來，毛澤東興致很高，不停地和總部的工作人員說笑話：土城茅臺酒很多，大家可不要喝醉喲。
陳賡舀了一大缸酒去找周恩來等人。他知道周恩來酒量過人。
他在土城街的場院里找到了他們：身著灰布棉軍裝的毛澤東臉色沉郁，清瘦的臉上顯出淡淡的紅色。留著長胡子、腰束牛皮腰帶的周恩來和腰里別著一支手槍的朱德在小聲地商討著什么：原本以為是不堪一擊的黔軍“雙槍”（一支步槍，一支煙槍）兵，在激戰(zhàn)當中才知道敵人不止四五個團，而是9個團，至少1萬人。前線指揮官不得不連夜向毛澤東報告受挫的消息。這是遵義會議后遇到的最關(guān)鍵的一次戰(zhàn)斗。毛澤東原來預料兵力對比是四對一，現(xiàn)在成了一對一，各個方面都出現(xiàn)了險情。緊急關(guān)頭，朱德決心親臨火線指揮作戰(zhàn)。
陳賡端著的一缸酒也無心送上，正想潑掉，被毛澤東接過來，雙手遞給朱德。朱德很激動。
戰(zhàn)斗在28日早晨打響。紅軍連續(xù)奮戰(zhàn)三四個小時，戰(zhàn)果未能擴大。加之林彪率領(lǐng)的紅1軍團上午已沿河右岸北上奔襲赤水城，分散了兵力，沒有形成打殲滅戰(zhàn)的組合拳頭。毛澤東焦急萬分，立即派人通知林彪急返增援。在紅1軍團尚未返回的兩三個小時內(nèi)，戰(zhàn)斗更加激烈。紅5軍團陣地被敵軍突破，紅軍遭受很大傷亡。敵人搶占山頭，步步向土城鎮(zhèn)逼近，一直打到了鎮(zhèn)東面白馬山的中革軍委指揮部前沿。山后就是赤水河，若不能頂住敵人進攻，背水作戰(zhàn)，后果不堪設(shè)想。
毛澤東這時突然想到了陳賡，把手一揮，叫來了參謀，下令說：“叫陳賡帶部隊上去！配合3軍團，一定要堵住敵人進攻！”很快，一支被狂怒情緒所感染的干部隊伍，從指揮部門前飛也似的掠過。在他們前面的就是陳賡和宋任窮。
“4營重機槍掩護！1、2營上刺刀，準備沖鋒！”陳賡喊了一聲，斜著沖過土坡，倚在一塊石頭后面。4營的機關(guān)槍像風一般掃過前沿，反撲的敵軍紛紛倒下……很快，在陣地前方，在敵人機關(guān)槍嗒嗒響的地方，升起了幾股夾著火焰的煙柱。
“炸得好！”陳賡狂喜地喊著。干部團沖擊奏效，敵人決堤似的潰退。
當日下午2點多鐘，跑步返回增援的紅1軍團第2師趕到了白馬山陣地，與干部團協(xié)同作戰(zhàn)，連續(xù)反擊。紅3軍團牢牢控制了道路以南的觀山高地。
毛澤東站在山頭上微笑，臉上漾起興奮的神情：“陳賡行！可以當軍長！”
贏得情誼。周恩來說：“我要親自主持他的追悼會?！?/h2>
陳賡和周恩來是多年戰(zhàn)友，兩人信念一致，風雨同舟，戰(zhàn)友情誼尤為深厚。
1924年，孫中山在廣州創(chuàng)辦了黃埔軍校，周恩來在軍校里擔任政治部主任。就在這一年，已滿21歲的陳賡來到廣州，順利地考入黃埔軍校，成為黃埔軍校的第一批學生。
由于在軍校里表現(xiàn)出色，1925年夏，陳賡成為周恩來的警衛(wèi)副官。當時的周恩來和鄧穎超已經(jīng)結(jié)為夫妻，組織上也批準鄧穎超前往廣州和周恩來完婚。因事務(wù)繁多，周恩來沒辦法前往碼頭迎接鄧穎超。思來想去，周恩來決定把迎接鄧穎超的工作交給陳賡。鄧穎超來到廣州的那天，周恩來把陳賡叫去，交代完注意事項之后交給他一張鄧穎超的照片，并說：“待會你見到鄧穎超同志之后，一定要好好向她說明一下情況?！?/p>
陳賡聽完周恩來的交代后十分高興，向周恩來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完成這個“特殊任務(wù)”。
不過，當陳賡來到碼頭后，碼頭上人來人往，無法找到照片上的鄧穎超。一直到碼頭上沒有什么人了，陳賡還沒有接到鄧穎超，只好灰溜溜地從碼頭離開了。從碼頭出來后，心里著急的陳賡轉(zhuǎn)念一想，鄧穎超或許在找不到接應(yīng)的人后，自己一個人前往黃埔軍校去找周恩來了。想到這里，陳賡急忙向黃埔軍校跑去。當他喘著氣推開周恩來房間大門的時候，看見一個女子正坐在里面的椅子上休息，她正是照片上的鄧穎超。
陳賡走上前與鄧穎超握手致意，并向鄧穎超反復解釋。鄧穎超卻笑著對陳賡說：“麻煩陳賡同志來回跑這一趟了，讓你一個人在碼頭上等了這么久，我表示誠摯的歉意?！?/p>
陳賡和周恩來關(guān)系密切，在長征路上發(fā)生的兩件事讓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變得更加深厚。
1935年6月，紅一方面軍與紅四方面軍成功在懋功會師。為了加強與紅四方面軍之間的交流，組織派遣陳賡前往紅四方面軍擔當特派聯(lián)絡(luò)員。
可是，當陳賡來到紅四方面軍后，張國燾在紅四方面軍內(nèi)散布謠言，說陳賡當年救過蔣介石一命，深受蔣介石的信賴，蔣特派遣陳賡來到紅軍里面當內(nèi)鬼。見一段時間內(nèi)謠言沒有掀起風浪后，張國燾竟打算暗殺陳賡。不過，周恩來提前得知了張國燾的陰謀，通知陳賡返回紅一方面軍駐地，使陳賡成功逃過一劫。
1935年8月，周恩來時任中革軍委副主席，和毛澤東一起率領(lǐng)紅軍右路從毛爾蓋出發(fā)，一路北上。在途中，周恩來患上重病。經(jīng)隨軍的醫(yī)生診斷，周恩來患上的是可怕的肝膿腫。這個病在當時的醫(yī)療條件下是很難痊愈的，甚至會危及生命，而且當時周恩來連續(xù)高燒不退。所有的紅軍將領(lǐng)都十分擔心周恩來的身體。
一天，陳賡急匆匆趕到彭德懷的住處，一上來就說道：“彭總，我有個請求，還請你務(wù)必答應(yīng)！”彭德懷明白陳賡的心事，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
陳賡來到周恩來的隊伍后，上來就接替前面的戰(zhàn)士幫周恩來抬擔架，周恩來此時因為連日高燒處于昏迷中。陳賡問道：“周副主席昏迷多久了？”處在擔架后面的蕭勁光回答說：“有6個多小時了，我們都快急死了，但是現(xiàn)在部隊缺醫(yī)少藥，實在沒有好辦法啊！”陳賡點點頭沒有說話。
此時紅軍隊伍正在過草地。過了一會兒，陳賡說道：“可惜現(xiàn)在不是在爬雪山，要不然就有辦法幫助周副主席降溫了！”楊立三說道：“前兩天剛下過雪?。〉遣莸厣戏e雪融化得太快了！”楊立三的話算是提醒了陳賡，陳賡靈機一動說道：“大家看到前面的山丘了嗎？我們將周副主席先抬到山丘的背陰處，說不定可以有好的辦法！”眾人聽從了陳賡的話，一鼓作氣將周恩來抬到一處山丘的背陰處。陳賡看到地上沒有融化的積雪，興奮地說道：“太好了！有積雪！”隨后陳賡將雪捏緊放在周恩來的額頭、手掌心等地方，不到半個小時，周恩來果真醒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首先就看到了陳賡的笑臉。陳賡大聲說道：“周副主席醒了！”周恩來很詫異地問道：“是陳賡??！你怎么來了？”
蕭勁光說道：“周副主席，陳賡主動向彭總申請過來給您抬擔架，也是他找到雪幫您降溫的！您現(xiàn)在好點了嗎？”
躺在擔架上的周恩來這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他不失風趣地對陳賡說：“當年你救過蔣介石的命，如今你又來救我的命了?！?/p>
看到周恩來能說話，陳賡笑了。周恩來說道：“謝謝你，陳賡！我好多了，不需要擔架了，老讓你們這么抬著我，也不是個辦法?。 标愘s一把按住準備起身的周恩來，說道：“您剛剛才好點，不能亂動，還需要靜養(yǎng)。我們幾個正好抬著您出出汗，現(xiàn)在渾身暖和！”周恩來明白陳賡這么說是為了讓自己放心，但他知道陳賡的雙腿本來就經(jīng)常會疼，不忍心一直讓陳賡抬著自己。然而陳賡一直堅持要抬，周恩來拗不過他，只好答應(yīng)了。陳賡等人將周恩來安全抬出草地后，急忙安排周恩來在一暖和的住處住下。毛澤東此時通知了鄧穎超前來照顧周恩來，陳賡也不離左右，很耐心地幫著打下手。神奇的是，當天晚上周恩來身體慢慢就恢復了。
這期間周恩來并沒有服用過任何藥物，要知道肝膿腫就是放在現(xiàn)在也是比較嚴重的疾病，所以這件事周恩來也一直感到很奇怪。到了已經(jīng)可以下床行走，與正常人無異的時候，周恩來高興地說道：“陳賡不但打仗是個虎將，還是一位福將，他來到的地方總會有好事發(fā)生，是陳賡這個福將給我?guī)砹撕眠\氣??！”
經(jīng)過這兩件事情，陳賡和周恩來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友情。
陳賡去世的時候，周恩來正在廣州出差。他得知這個不幸的消息后在住處哭得很傷心，將自己一個人鎖在房間里，不讓任何人進去。當時和周恩來一起出差的耿飚回憶說：“總理得知陳賡大將去世后，自己一個人在房間里待了很久，我在門外一直聽到總理抽泣的聲音！總理后來特意打了個電話給國務(wù)院辦公室，說道：‘陳賡同志的追悼會一定要等我回去再召開，我要親自主持他的追悼會！’第二天，總理暫時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乘坐專機從廣州飛往北京?？偫頉]有想到的是陳賡會這么突然就逝世了，他心中有一個遺憾，就是沒能見到陳賡最后一面。”
在追悼會上，拜祭過陳賡后，周恩來上前和傅涯說話。他說：“陳賡走了，我知道天下沒有人比你更傷心了！以后你拉扯幾個孩子長大不容易，我會讓鄧大姐多幫助你們。如果你以后生活上有什么難處一定要和我說，我會幫助你！”傅涯哭著點頭，然后說道：“總理啊，陳賡沒有留下遺言，但是在他去世的前幾天晚上，他交給我一支鋼筆，上面刻著您的名字。他讓我一定要好好保管這支鋼筆，說是您送給他的……”
贏得戰(zhàn)功。日軍叫囂：“專打386旅?！?/h2>
陳賡一生征戰(zhàn)無數(shù)，屢立戰(zhàn)功，總能死里逃生，化險為夷，真是福大命大。
1927年8月，陳賡隨周恩來等人參加南昌起義。在會昌的一場戰(zhàn)斗中，陳賡左腿中彈，不能動彈。敵人搜索時，他急中生智脫去外衣，滾到附近一條田溝里，弄得滿身泥水和血污。等敵人走到他身邊時，陳賡閉眼屏息，紋絲不動。敵人以為他死了，踢了一腳就走開了。陳賡在那里躺了兩三個鐘頭。后來起義軍反攻過來，他才被救出來，并被送往長汀的福音醫(yī)院接受手術(shù)。
福音醫(yī)院是所教會醫(yī)院，院長是著名的傅連暲醫(yī)生。傅連暲把陳賡腿上的繃帶解開時，一下子驚呆了：傷口周圍的皮肉已經(jīng)腐爛，骨頭露在外面，散發(fā)著惡臭?！敖刂?，做好術(shù)前準備！”傅連暲果斷地作出了決定。
“截肢？！”如同晴天霹靂，陳賡驚得面如土色。他抱住腿，大聲說道：“沒有腿，我拿什么走路？我還怎么帶兵打仗？”
陳賡的話感動了傅連暲，他最終決定采取保守療法。然而保守療法比截肢風險更大，受的皮肉之苦更深。傅連暲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用手術(shù)刀刮去陳賡腿上的爛肉，而當時麻醉藥又很少，每做一次手術(shù)陳賡都痛得死去活來。
在傅連暲的精心治療下，陳賡的腿終于保住了。
后來，在周恩來的安排下，陳賡在上海從事過一段時間的情報工作。然而，由于顧順章的叛變，中共在上海的地下組織陷入癱瘓，陳賡也不幸被捕。而他能夠逃出敵人的魔掌，靠的是在東征戰(zhàn)役中救了蔣介石一命，加上黃埔同學的求情。最后，陳賡成功逃脫，來到了江西瑞金，轉(zhuǎn)到作戰(zhàn)部隊，離開了情報工作崗位。
1935年11月20日晚間，陳賡接到命令，率部前往直羅鎮(zhèn)。在行軍途中，陳賡拄著棍子，走得很慢。為不耽誤行程，他最后只得坐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擔架，由警衛(wèi)員抬著前進。陳賡說：“辛苦你們了?！彼麌@了口氣又說：“這可真是抬著將軍上陣了?！弊罱K，陳賡率紅13團及時趕到了直羅鎮(zhèn)的東北面，和兄弟部隊一起包圍了敵軍……
直羅鎮(zhèn)戰(zhàn)役，成功粉碎了蔣介石對陜甘蘇區(qū)的第三次“圍剿”，為中共中央“把全國革命大本營放在西北的任務(wù)，舉行了一個奠基禮”。陳賡領(lǐng)導紅13團在直羅鎮(zhèn)戰(zhàn)役中成功完成了中央分配的正面戰(zhàn)場的戰(zhàn)斗任務(wù)，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
全國性抗日戰(zhàn)爭期間，陳賡擔任八路軍129師386旅旅長。每次作戰(zhàn)，他都能率領(lǐng)隊伍找準時機出擊，并有所收獲。后來，日軍為了應(yīng)對他們的進攻甚至還專門制訂了作戰(zhàn)方法，叫囂：“專打386旅?！?/p>
陳賡特別擅長運動戰(zhàn)、游擊戰(zhàn)，在他的帶領(lǐng)下，386旅的勝利接連不斷。1937年10月21日，陳賡的隊伍取得了長生口伏擊戰(zhàn)的勝利，消滅日軍50人。不久后，10月26日，386旅又潛伏在敵人的行軍要道上，一舉伏擊了日軍的一支運輸大隊，消滅日軍300多人，還順帶繳獲了許多物資。這就是著名的響堂鋪伏擊戰(zhàn)。后來，在長樂村公路上把敵人的輜重部隊和撤退部隊打得潰不成軍，一共斃傷了2200多名日軍。
1940年1月，陳賡來到太岳地區(qū)，建立了太岳軍區(qū)。8月，百團大戰(zhàn)爆發(fā)，陳賡帶領(lǐng)部隊在百團大戰(zhàn)中表現(xiàn)非凡，多次出奇制勝。1942年10月，日軍進攻太岳根據(jù)地，占領(lǐng)了沁源縣和周邊地帶。陳賡立即召集了太岳各地的力量，把日軍死死地包圍在沁源城內(nèi)。這場圍困戰(zhàn)一直堅持到了1945年，除少量日軍拼死逃出外，大量日軍都被清除。
抗美援朝戰(zhàn)爭爆發(fā)后，陳賡指揮志愿軍第3兵團入朝參戰(zhàn)。朝鮮戰(zhàn)場上美軍現(xiàn)代化的武器和戰(zhàn)術(shù)帶給了陳賡極大的震撼，讓他清楚地意識到中國軍隊的現(xiàn)代化建設(shè)迫在眉睫?；貒?，陳賡向中央軍委提出申請并建議建設(shè)一所專門的軍校用以培養(yǎng)軍事技術(shù)人才。得到中央的肯定和支持后，陳賡從1952年開始，僅用1年多時間，新中國第一所綜合性軍事學院在哈爾濱正式建成掛牌。校內(nèi)設(shè)立了多個重要的軍事相關(guān)專業(yè)，著重于培養(yǎng)擁有現(xiàn)代化水準的優(yōu)秀軍事人才。后來，歸國的錢學森在參觀了軍事工程學院后無比感嘆地說道：“陳賡真是個人才，在當時我國那樣艱苦的條件下，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建起這樣一所擁有完整的結(jié)構(gòu)且綜合性豐富的軍事技術(shù)學院，這放到世界上也是個不朽的奇跡?！?/p>
陳賡性格幽默，人緣極好，在軍中大家都將他當作“開心果”。他為人十分隨和，愛開玩笑，不管是上級還是下級都能夠和他打成一片。不管是戰(zhàn)前還是戰(zhàn)后，只要有陳賡在的地方，一定是隊伍中最熱鬧最開心的地方。
就是這樣一個戎馬一生的人，因心臟病突發(fā)，溘然長逝。這一天是1961年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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