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
近日,我回鄉(xiāng)下參加了兩場葬禮。其中一場,在我外婆家的生產(chǎn)隊里,逝者是我的一位表舅。那個隊里,多半都是和我外公沾親帶故的親戚。小時候,我常去外婆家,左鄰右舍走東竄西到處瞎跑。他們也都認(rèn)得我,
這次故去的表舅家,我也常去。表舅有兩個女兒,大女兒長得非常漂亮,小女兒比我大三四歲。一次,只有小女兒在,我叫她二姐。二姐剛好在灶臺前生火燒菜,一邊往灶口里塞柴火,一邊又起身往鍋里放菜,忙得手忙腳亂的。我說,二姐,我來幫你燒吧。二姐說,你會嗎?我說,當(dāng)然了,你別小瞧人。我嘴上說會,其實心里犯憷,只得壯膽抓起柴火就往里面塞。按理這火應(yīng)該是越燒越旺,可不知怎地,火苗不聽使喚似的越來越小,到后面都沒火了,一股股的濃煙冒出來,整個房間煙霧繚繞,熏得我一個勁地猛咳嗽。二姐很快來到灶口,笑說,這就是你說的會嗎?我還嘴硬說:“我是會,是你這個柴火不好?!倍隳闷鹂繅Φ囊话谚F質(zhì)火鉗伸進灶口,輕輕地將塞得滿滿的柴火撥出空間。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火苗不期然地躥出,濃煙越來越少,很快,火苗越來越大,將整個灶臺燒出火紅的顏色。
時間同樣是個神奇的事情,不知不覺幾十年過去了,讓我們成長。大姐二姐竟還認(rèn)得我,還朝我打了招呼。
沉痛傷感的哀樂下,追悼會開始了,在二姐不時哽咽停頓的語調(diào)下,追思了這些年她們的父親對家庭的關(guān)照和對子女們的教導(dǎo),在場的人,除了親朋,都是隊里的人。好多人都在抹眼淚,有幾個人還忍不住發(fā)出痛哭悲愴的聲響。往常,我偶爾回到鄉(xiāng)下,根本看不到這么多的人。許多如我這般年紀(jì),或是如我父母一般大年紀(jì)的人,多半都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城市工作或是生活。因為這次葬禮,大家卻又不約而同地回到鄉(xiāng)下,來為親人做最后的送別。城市與鄉(xiāng)下之間再長的距離,隔不斷這最真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