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材商栽在“商機”上

文/汪遠 梁園園

通過注冊成立多家公司，在沒有真實貨物交易的情況下，為40余家企業(yè)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近5000份，涉案金額高達3億元。2021年12月30日，經江蘇省盱眙縣檢察院提起公訴，法院以涉嫌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罪依法判處被告人楊敬武有期徒刑13年，并處罰金人民幣30萬元。

小有名氣的木材商

和許多20世紀60年代出生的人一樣，山東籍男子楊敬武將艱苦奮斗視為座右銘。早在2000年，他便來到江蘇省盱眙縣創(chuàng)業(yè)，包過建筑工程、干過貨車司機，也曾與朋友一起經營飯店，然而創(chuàng)業(yè)幾年，楊敬武因主客觀原因也就只能勉強維持生計。好強的楊敬武因一次偶然的機會將目光投向了木材市場。由于盱眙縣是林木資源大縣，木材豐富，嗅到商機的楊敬武靠著多年來創(chuàng)業(yè)積累的經驗和一股不服輸的拼勁，經營木材銷售短短兩年，便成了當地木材市場小有名氣的木材商。

2010年上半年，在該縣組織的一次招商引資洽談會上，楊敬武作為客籍商人應邀出席會議?！拔覀児膭蠲駹I企業(yè)家在我縣注冊公司，興建廠房，帶動就業(yè)，同時我們結合本地實際還出臺了若干惠企的政策……”該縣負責招商引資的負責人在座談會上對前來參加會議的客籍商人說道。

“當時我自認為比較了解木材行業(yè)，能夠走向正規(guī)化一直是自己的初衷，尤其是當時參加完當地組織的招商引資洽談會后，我被當地政府一系列的扶持政策所吸引，從內心來說，我當時是想把自己的這一份產業(yè)做起來的……”面對承辦檢察官的訊問，楊敬武道出了成立木材公司的初衷。為了抓住當下木材市場的良好時機，楊敬武很快成立了自己的第一家集收購、加工、倉儲、交易于一體的木業(yè)有限公司，并暗下決心，一定要在當地闖出名堂，有一番作為。

經營中發(fā)現“商機”

數年經營木材的經驗讓楊敬武的創(chuàng)業(yè)之路走得很順。從農戶手中收取木材，對木材進行加工做成木板，聯系客戶發(fā)貨，收取貨款，在成 立公司后，忙碌而又充實的工作，讓楊敬武愈發(fā)堅定了從事木材行業(yè)的信心。由于抓住了木材行業(yè)發(fā)展的機遇，上海、浙江、安徽等地的訂單絡繹不絕?？粗諠u增長的公司業(yè)績，楊敬武心里樂開了花。

由于楊敬武的公司是涉農企業(yè)，面對的對象基本都是農戶，其主要的木材來源也是從農戶手中收購，并對收購的木材進行再加工銷售。木材公司銷售業(yè)績上去了，隨之而來的繳稅額也逐年增加。天資聰慧的楊敬武，在生產經營中憑借敏銳的嗅覺，很快發(fā)現了一個巨大的“商機”，正是這個“商機”讓楊敬武踩了坑。一次偶然的機會，楊敬武發(fā)現，公司從農戶手中收購木材后，大部分農戶是不需要開具發(fā)票的，月底做賬時，公司可以隨時開具收購發(fā)票，發(fā)票信息也可以隨便填寫。通過這樣的操作方式，便可以開具虛假的進項發(fā)票，就可以抵扣增值稅，從而規(guī)避部分企業(yè)繳稅。

“當我發(fā)現了其中的‘商機’時，自認為只要加倍小心，就不會被別人發(fā)現，而且當時出發(fā)點也僅僅是為自己公司少繳點稅，覺得是一件小事情……”2012年7月的一天，為了驗證自己的大膽“設想”，心思縝密的楊敬武決定先拿身邊的公司“試水”。不用花什么成本，公司的賬上業(yè)績也更漂亮，初嘗甜頭的楊敬武不禁為自己發(fā)現的“商機”洋洋得意。

瘋狂注冊公司

2012年10月，為了生產經營需要，楊敬武在上海租了一個門市部，作為服務上海客戶的聯系點。在經營過程中，楊敬武認識了在上海從商的蔣雪明（另案處理）。通過蔣雪明的牽線，楊敬武的木材銷售很快在上海鋪開。由于生意上有往來，加之兩人年紀和閱歷相仿，很快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2012年12月的一天，蔣雪明因為客戶想要發(fā)票，便向楊敬武求助?？嘤谡业健吧虣C”卻遲遲找不到“市場”的楊敬武馬上告知可以開票，但是需要對方支付幾個點的開票費。在蔣雪明的游說下，買方很快答應了，并支付了相關的開票“費用”，楊敬武、蔣雪明二人也如愿拿到了“好處費”。經查，僅通過蔣雪明一人，楊敬武便為近20家企業(yè)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近2000份，價稅合計1.5億余元。

盱眙縣是林木資源大縣

因公司大量對外開具增值稅專用發(fā)票，心思縝密的楊敬武開始害怕被稅務部門發(fā)現，于是便想通過設立多家公司輪流開票，從而逃避稅務部門的稽查?！拔乙恢痹跅罹次浣洜I的木材公司工作，他在盱眙好多鄉(xiāng)鎮(zhèn)都設立了公司。這些公司大部分就是簡單的在門口掛個牌子，主要就是收購樹木加工成板材對外銷售，業(yè)務量不大，生意一般。他帶著我們這個地方干一段時間，然后再帶我們換下一個地方，員工一直就是我們幾個人?！惫締T工陳某說道。

“隨著開票數額的增加，我越來越擔心東窗事發(fā)，有一段時間更是連續(xù)失眠，整個人差一點崩潰了……”在楊敬武先后成立或實際控制的16家木業(yè)公司中，只有小部分公司進行過短暫的木材加工，大部分公司沒有進行任何經營活動，有的公司僅僅進行了注冊，連個廠房都沒有。為了規(guī)避被稽查的風險，楊敬武還通過借用家人、親戚或者員工的身份信息去注冊公司，他自己隱居幕后，操縱一切，以防東窗事發(fā)。楊敬武為了能開具更多收購發(fā)票，通過不同途徑獲取別人的姓名和身份信息，公司的工人身份信息，招工時應聘人員留下的信息，朋友來復印身份證的信息均被他有意識地記下來。這些信息全部用于開票，在信息不夠的時候，楊敬武甚至開始編造他人的信息開具收購發(fā)票。

慕名而來的“買票人”

“我和陳小玲（另案處理）以前不認識，也從來沒有見過面，她就是聽說我能開票，然后通過電話主動聯系我，找我買票的……”隨著楊敬武大量對外開票，上海、北京、浙江等地的“買票人”都主動與其聯系，這些人中既有為自己公司買票，也有充當“中間人”介紹下游公司的。經查，2012年12月至2018年11月，楊敬武實際控制并負責的十幾家公司，在沒有真實貨物交易的情況下，采取資金回流、收取開票費等方式，為40余家企業(yè)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近5000份，涉案金額高達3億余元，非法獲利1100萬余元。

2018年3月，一個無生產能力、無委托加工、無外購成品、無固定資產、無電力費用的“五無”企業(yè)，因虛開發(fā)票引起稅務部門注意。經調查，該企業(yè)在短短一年時間對外開具金額4000多萬元的增值稅專用發(fā)票。2018年10月，國家稅務總局盱眙縣稅務稽查局將該案移交盱眙縣公安局。盱眙縣公安局通過偵查發(fā)現，該公司的實際控制人楊敬武在盱眙多個鄉(xiāng)鎮(zhèn)先后設立了十幾家企業(yè)，均存在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的行為。當月，公安機關將楊敬武抓獲歸案。歸案后，公安機關對楊敬武先后采取了監(jiān)視居住、取保候審等強制措施。在偵辦楊敬武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案的同時，介紹虛開發(fā)票的蔣雪明、陳小玲等人，以及下游的企業(yè)相繼被公安機關立案偵查，并移送審查起訴。

2020年8月，該案移送至盱眙縣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楊敬武的辯護人提出本案系單位犯罪。承辦檢察官對案件證據材料進行了詳細梳理，并從案件事實、證據、定性及最后犯罪數額的認定等方面進行了詳細的分類審查。檢察機關經審查后認定，楊敬武利用掌控的多家公司對外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數額巨大，因其違法所得均被其個人掌控，被用于各項開支，并未歸單位所有，故認定楊敬武構成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罪。結合犯罪嫌疑人坦白、認罪認罰等具體情形，檢察機關確定了量刑建議，后經法院審理，采納了檢察機關提出的量刑建議，并作出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