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瓶燒酒

○張春風（江蘇）

老張夫妻開了一家小飯館，面向工薪階層，生意挺不錯的。

這天晚上，店里進來一個民工，畏畏縮縮，老張趕緊迎了上去：“想吃點什么？點菜的話，米飯不要錢！”男子看了半天，才說：“一盤麻婆豆腐，一碗西紅柿蛋湯?！崩蠌堻c了點頭：“稍等，馬上來！”

上菜時，老張湊了上來：“喝酒嗎？”男子看了看兩個菜，咬了咬牙：“來瓶啤酒吧，最便宜的那種！”那晚，男子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

付完賬，男子試探著問：“老板，我……我能自己帶酒么？我喝慣了那種酒，這邊沒有?！?/p>

老張心領(lǐng)神會，他是想省點錢，就說： “行，喝不完還可以寄存在這里?！?/p>

于是，男子高高興興地走了。

從那天起，男子經(jīng)常來吃晚飯，點兩個便宜菜自斟自飲，酒寄存在店里。這是一種常見的燒酒，超市賣8元。熟了以后，老張才知道男子叫大勇，在工地扎鋼筋。

一眨眼，兩個月過去了。

之后，整整一個星期，大勇都沒來。老張以為他忙。很快，半年過去了，老張夫妻生意忙，慢慢也就忘了。

這天下午兩點，有個小胡子走了進來，褲腿和鞋子上都是泥巴，一臉的忐忑。

老張站起身，樂呵呵地問：“師傅，吃點啥？”

小胡子心情不錯，看了看菜價表：“點兩個菜吧！”

看了好一會兒，小胡子才下定決心：“青椒肉絲，紫菜蝦米湯?！?/p>

老張問：“喝酒嗎？”

小胡子有些猶豫：“這……這兒什么酒最便宜？”

看了一遍菜價表，小胡子漲紅了臉：“算了，還是不喝了！”看得出來，他有些心口不一。

突然，老張仿佛想起了什么：“我有免費的燒酒，你要不要喝？”

小胡子有些詫異：“免費的？”

老張找出那半瓶燒酒，說了經(jīng)過。老張估計，大勇不會來了，放著浪費，還不如借花獻佛。小胡子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欣然接受了。

小胡子覺得老張人挺好，酒過三巡后，打開了話匣：原來，他在附近的工地干活，今天剛發(fā)了工資，想犒勞一下自己。那天，小胡子一時興起，喝光了那半瓶燒酒。

之后，小胡子也自己帶酒來，隔三岔五地點上兩個菜。

很快，三個月過去了。

這天晚上，老張正要打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老板，你還好么？”

竟然是背著行李的大勇。老張欣喜萬分：“這段時間，你……你去哪里了呀？”

原來，這邊的活干完后，大勇就去別的城市了。因為走得急，也沒跟老張打招呼?，F(xiàn)在，這里又有活了，他就回來了。干他們這一行的，就是四海為家。這不，他剛下火車，還沒吃飯呢。

像往常一樣，大勇點了兩個菜。

突然，老張呆住了：“我忘了說，你寄存在這里的半瓶燒酒，被……被別人喝了！”

聽完經(jīng)過，大勇擺了擺手：“沒事！都是民工兄弟，就當是我自己喝了！”

老張挺不好意思，指了指柜臺，說：“我賠你一瓶燒酒吧！隨便拿！”

這大勇能答應(yīng)嗎？就這樣，兩人推來讓去的。冷不丁地，門口有人說話了：“咦，你們干嗎呢？”

老張回頭一看，是小胡子。今晚，小胡子臨時加班，覺得肚子餓了，所以，就過來了。

小胡子得知喝了大勇的酒，臉微微一紅：“兄弟，今晚我請你喝酒，算是禮尚往來！老板，把我寄存的那瓶燒酒拿上來，再加兩個菜……”

老張笑瞇瞇地說：“好嘞！”然后，老張又送了一個硬菜。

酒桌上，大勇和小胡子加了微信，約定一起搭伙。兩個人喝酒，既劃算又熱鬧，這叫什么——緣分。